第8頁 文 / 舒彤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揚起。
「妳這麼堅強,瑪麗一定以妳為榮。」不行,好想笑。
「你很想笑對不對?」她攤手。「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跟別人說這件事,別人都會發笑。」
「抱歉。」他正了正臉色。
「沒關係啦!」她聳肩,無奈的道:「人鼠殊途,要讓別人接受我和瑪麗這超越物種而存在的友誼,大概很難吧!」
殷武考慮著該不該告訴她,也許別人發笑的不是她和瑪麗的友誼,而是她形容這件事的說法實在太搞笑了。
「好了。」她站超身子,拍掉身上的草屑。「我還要拜託伯爵和我一塊去散步呢!不然來不及煮午餐了。」
殷武看向露出狗屋外的那一截屁股,揚起了嘴角。
「這是個艱巨的任務。」
「可不是嗎?」終於有人可以一吐苦水,方亞月滔滔不絕的抱怨起來。「你都不知道,這隻狗的心機好深!在你面前一副聽話的模樣,和我出了門,一下子像脫韁的野馬拖著我四處亂竄,一下子又像個癱瘓的病人給我坐在馬路中央,死都不肯動一下,我真的被牠打敗了!」
他笑笑起身,臨走前只丟下一句話,「妳可以試著賄賂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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賄賂牠?叫她賄賂牠?那是要怎樣的賄賂法?
苦思許久,經過無數次的嘗試、數斤肉的犧牲,方亞月終於抓到了訣竅。
說穿了很簡單,就是驢子前面的一根紅蘿蔔,只是因為伯爵是狗,所以把紅蘿蔔換成一塊肉而已。
只是,這個方法有一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既然沒有辦法在伯爵身上架一根棍子,釣線綁肉,她只好當那個「誘餌」--
拿著肉拚命跑,不知道是狗溜人,還是人溜狗,總之一趟下來,累得她差點沒昏死過去。
「媽呀!」結束每天的例行「散步」,方亞月倒地不起。「我死了……我快死了……」
熾烈陽光曬得她頭昏眼花,她決定早點進屋子,免得中暑。
經過主屋時,看見殷武坐在裡頭,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沒辦法,雖然他們倆就有如羅密歐與茱麗葉般是不可能結合的一對,但是帥哥人人愛看,何況殷武又是帥哥中的極品,不能怪她把持不了自己。
她躡手躡腳的靠近窗邊,張大眼睛將帥哥迷人的風采盡收眼底。
唉,長得這麼帥真是沒天良,誘人犯罪啊!
看了好一陣子,方亞月才發現他在講電話,只見他拿著話筒,眉頭深鎖的滔滔不絕,時而露出悲傷痛苦的表情。
這倒奇了!
想她住到這兒已經兩個多禮拜,對他雖談不上有多深的認識,但也知道他不是個多言的人。
不要說滔滔不絕了,若非必要,殷武是很少開口的,可以說是惜字如金啊!可如今他竟然對著話筒那端的人說個不停?
這勾起了方亞月的好奇心。
她知道這種毛病很要不得,而且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好奇心太重的人,通常沒什麼好下場。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把耳朵貼到窗邊的衝動。
「那是我的一點心意……」斷斷續續的話語飄進耳裡。「我知道妳不能諒解……妳不為自己想也替肚子裡的孩子想想……過兩天我會去看妳……」
愈聽,方亞月的眼睛瞪得愈大。
不會吧?誰來告訴她,是她聽錯了?
她傾身,整個人幾乎趴到窗台上。
接下來聽見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
「我會照顧妳們母女一輩子的……」殷武如此保證著。
而方亞月的下巴掉了下來。
第四章
早上五點半,修長身影俐落的舞弄長劍。這是殷武自幼被強迫養成的習慣。
身在武術世家,不論他對武術有沒有興趣,練武都是他逃不了、避不開的責任。
所幸他對武術尚有興趣,從來不以為苦,因為在練武的時候,能夠讓他專心一意,拋開所有雜緒,尋得心理的平靜--這正是現在的他最需要的。
舞完劍,殷武靜立原地,調節呼吸。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方小姐,妳起得真早啊!」
角落裡的人兒聞言一驚,接著掛著傻笑踱了出來。
「早啊,小師父!」
殷武不發一言的看著她。
其實早在她第一天躲在角落觀看時,殷武就發現她了,只是除了第一天之外,她都只窩五分鐘就走人,對他沒有造成困擾,所以他也不想多說什麼。
但今天卻不同。
她整整在那兒窩了三十分鐘,一動也不動,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視線隨著自己的每個動作移轉。
雖然俊秀的外貌讓他自幼已習慣眾人注目的焦點,但任何一個人被這樣連續盯著看三十分鐘,都不會是太愉快的事。
何況,她看著他的眼神不似愛慕、不像欣賞,更非證歎,而是帶著點輕視、哀怨、驚異……呿,又不是外星人!
對峙過了五分鐘,沒人開口。
他不說話,方亞月也跟著裝啞巴。
一男一女就這樣在庭院中站了許久,他直視她的雙眼,她目光則閃閃躲躲。
「方小姐,有事嗎?」殷武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
「沒、沒事。」
「那妳為何躲在暗處一直看著我?」他開門見山的問了。
許是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方亞月一時呆住。
「這個嘛……」這叫她該怎麼說呢?老實說?直接說?坦白說?到底該怎麼說啊!
說她沒想到好不容易遇見的夢中情人居然已經是孩子的爹,害她幻想破滅?說她沒想到他看起來人模人樣,居然是個搞大女人肚子不負責娶回家的爛男人?說她很想告訴他,錢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要是他真有誠意就應該把她們母女接回來?
拜託!這些關她屁事啊!她有什麼資格說?
所以到最後,她只能低下頭,很心虛、很心虛的說:「因為你很帥。」
「妳說什麼?」他皺眉。
「我說,因為你很帥!因為你舞刀弄劍的樣子實在太帥了,所以我一時看呆了。」
「妳說謊。」他淡淡反駁。
「哪有?」她雙手合十,張著閃亮大眼朝他眨啊眨。「我是真心讀美你,句句出自肺腑之言。」
說謊這種東西是這樣的,第一次開口很難,第二次就很容易,第三次、第四次就成了家常便飯。
真悲哀啊!
方家的列祖列宗,請你們一定要原諒後輩不孝,實在是時勢所逼,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秘笈還沒拿到,現在說實話只會被踢出殷家大門,這樣她過去兩個多禮拜的努力就白費了。
帥哥已經名草有主,現在只有秘笈能給她安慰了。
殷武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筆記本。
「那是什麼?」
方亞月聞言一愣,下意識的就將本子往身後藏。
「沒、沒什麼……」
殷武沒有錯過她的動作。
自她來到武館,每天就見她拿著這本筆記畫畫寫寫,他本已覺得奇怪,現在看她心虛想藏,更讓他起了疑心。
「我可以看看嗎?」他問。
雖然是「問」,但是實際上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有道是欲蓋彌彰,她愈不給人看,不就愈代表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嗎?
思及此,她牙一咬,索性將本子遞到他眼前。
「裡面也沒什麼,你想看嗎?」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話說得很有禮,可是意思卻很明白。
「不介意,呵!我一點也不介意。」
才怪!
心不甘情不願的交到他手裡,見他面無表情的翻閱,她忍不住解釋,「其實這本筆記是我拿來當備忘錄的。你知道嘛,這武館有點大,而我這個人的方向感偏偏不太好,所以才想畫個圖、做做記號,以免自己找不到地方。」
殷武聞言沒有作聲。
他本來已覺得這女子奇怪,並非因為她的外表,而是某些太過刻意及不尋常的舉動,現在這本筆記的內容及她那就算三歲小孩也不會相信的理由,更證實了他的懷疑。
她進武館的確另有所圖,只是,圖什麼呢?她的偽裝漏洞百出,說詞更是薄弱,顯然並沒有受過專業訓練。
是一般的小偷嗎?還是有其他原因?
即使心裡很清楚她說得每一個字都是胡扯,但是殷武並沒有當場揭穿,而是說了聲「原來如此」,便將筆記還了回去。
一方面,父親現在住院中,母親長相陪伴,武館裡是需要一個女人打點家務;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她潛伏在武館中究竟有什麼企圖。
過去他在特勤隊時,曾經逮捕過許多黑幫老大,樹敵無數,如果她是那些人派來的,把她留在眼皮子底下,總比當場揭穿,將她趕出去,變成敵暗我明的情況要好處理。
而幸運逃過一劫的方亞月,暗暗呼出一口氣,綻出笑容。
「那我去準備早餐了。」她趕快將筆記塞進口袋,快溜!「一會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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