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蘇浣兒
早就知道一切經過的雲之鴻沒有急著跟上去,他只是掛著一朵微笑緩緩走在後面,看來自己這一趟帶她來是對的。她那活潑、刁鑽又凡事好奇的個性只有在這裡才能得到完全的釋放,唯有此時此刻,她才是段祖兒,才是他最美麗最潑辣的小辣椒!
連吃兩大碗飯,掃空桌上每一盤菜,外加一大碗野菜湯,段祖兒心滿意足地站起身,對那些看得瞠目結舌、嘴巴大開的男人笑了笑。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用吧!」
慢慢用?怎麼慢慢用?每一個盤子都被吃得盤底朝天,剩下來的只是一堆菜湯罷了!老天,這個看起來矯滴滴的小美人怎麼這麼會吃?居然把他們全都打敗了,除了雲之鴻以外,飯桌上包括達魯在內的幾名男人,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吃飽他們可餓慘了。」雲之鴻調侃道.幸好他早知道這丫頭吃東西的胃口和習性,也練就一身快速吃飯搶菜的功夫,否則遺真只能乾瞪眼呢!
只是這小辣椒到人家家裡作客,就算不顧淑女形象,也該給他一點面子,居然吃得眾家英雄好漠搖頭歎氣?他到底該摟著她狠親一頓,還是立刻逃之夭夭.假裝不認識?
段祖兒得意洋洋地一甩長髮,雙手抆腰。「你們都當過兵,應該知道吃飯耍快這規矩吧?」換句話說,吃輸女孩子丟臉的是他們可不是她。達魯忍俊不住,爆笑出聲,「老天,她一向這麼所向無敵,得理不饒人嗎?」雲之鴻笑而不答,炯炯有種的眼落在她窈窕玲瓏的身軀上,似乎在思索為什麼她這麼會吃還是這麼瘦?
吃飽飯後的段祖兒精神特別好,她東瞧瞧西晃晃,突然在一張照片前面停下來,「這是什麼?摔角嗎?」達魯露齒一笑,「對。這用我們阿美族話來說叫『馬拉祿夫』。」「馬拉祿夫?」「嗯!馬拉祿夫是我們傳統節日『米得祿茲』中一個很重要的慶典,大概在每年的元月時舉行。」
「你們也和日本人一樣把摔角、相撲當成運動嗎?」
「馬拉祿夫的用意是希望族人平時就鍛煉身體、抵禦外敵,和日本人的摔角有點不同,但現在生活型態轉變,也沒有人會真的把它當一回事,所以就成了一種聯誼活動,大家藉此見見面,團聚團聚。」
「哦?」段耡兒盯著照片中那赤身露體,僅著一條丁字褲較勁之人,不知為何,心中竟升起一絲綺想。如果雲之鴻也換上丁字褲,會是什麼模檬?思及此,她手指著一旁繼續努力加餐飯的雲之鴻,「他參加過嗎?」
達魯豎起大拇指稱許道:「那當然。鷹可是我們族裡的第一勇士,沒有人打得贏他的。」
段祖兒皺起秀眉,對著雲之鴻說:「你是阿美族的?難怪皮膚那麼黑,又留小平頭!」
正在暍湯的雲之鴻聞言,一口湯沒吞下去就全噴了出來,當場又咳又笑的,其它人也都笑得前仰後翻,還有人笑過頭從椅子上跌下去。
對於自己的話所造成的「笑果」,段祖兒絲毫不受影響,她正經八百地繼續說:「沒錯啊!你們看他濃眉大眼,輪廓像刀刻的一樣,皮膚曙得黑黑的,又留著標準的便衣頭,再背上一個小書包,一支無線電,誰不以為他是派駐總統府的阿美族便衣啊!」
這番話又引得眾人一陣哄堂大笑,有人捧著肚子笑到蹲下地,有人拚命指著段祖兒,就是說不出話來.老天!他們心目中被視為英雄人物的雲之鴻,居然讓這小妮子形容成總統府前的便衣?大家雖然知道段祖兒在耍嘴皮子,卻又想不出話來替雲之鴻辯解,因為他真的是她所形容的那個樣子。
「達魯大哥,你和這只臭老鷹比摔角的話,誰比較厲害?」笑聲過後,鬼靈精的段祖兒又開始想歪主意。
「當然是我啦,我可是這個村子裡的頭目哪!」達魯拍拍胸脯,很有氣魄地說道。「可是你剛剛說臭老鷹是第一勇士耶!」「那不一樣,他是他,我是我,他再怎麼厲害,也比不上我這個頭目!」段祖兒搖搖頭,「你說謊,我看過他和人打架,他很厲害的,連我們柔道教練都和他比不過三回合。」
雲之鴻斜睨著她,這小辣椒顯然在挑撥離間,她什麼時候看過自己和人打架?如果自己再不開口,只怕達魯會著了她的道,真向自己挑戰起來。
思緒方落,果然聽到達魯說:「誰說的?我證明給你看!」
雲之鴻忙搖頭,卻聽到身後的段祖兒高興得手舞足蹈。「大家快來,他們要比摔角了,快叫大家來看!」
「祖兒,你別?」
他話尚未說完,達魯已經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膀,「無妨,我們就試試吧!反正咱們兄弟倆好久沒比劃了。」說完,他拉著雲之鴻的手便走。
被迫上場的雲之鴻,莫可奈何地跟著達魯來到空地,他脫去T恤,露出結實的上半身,然後和達魯似真似假地對打起來.起先兩人勢均力敵,誰也沒有把誰壓倒或摔出場外,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達魯漸漸露出破綻,突然,雲之鴻左腳略略揚起,將達魯撂倒在地,手腕同時緊架住他的脖子,全場一陣歡聲雷動。
「我輸了,還是你厲害!」達魯高舉雙手投降,雲之鴻趕忙鬆開他,兩人手握手站了起來。
「換我來試試看。」達魯的弟弟貝耶上前邀戰,於是雲之鴻就這麼一個接一個地接受挑戰,但那些人都是沒幾下就讓他撂倒在地。
站在旁邊觀戰的段祖兒,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摔角場,她的視線落在雲之鴻身上,從他踢腳,側身,劈手到將對手壓制在身下,所有動作都仔細地看著.但奇怪的是,說要比摔角的人是她,她卻一絲笑容也沒有,更別提像其它人一樣歡呼暍采.,相反的,雲之鴻每贏一個,她的臉就沉一分,到後來,只能用「面色鐵青」來形容了。
猛地,段祖兒衝上前喊道。「雲之鴻。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
在場所有人先是一陣錯愕,隨即掌聲四起,有人叫好、有人吹口哨。「好啊!老鷹,接受她的挑戰。」
「祖兒,你?」滿身汗水尚來不及擦拭的雲之鴻,詫異地瞪著段祖兒,「你怎麼啦?」
段祖兒露出一抹教人為之炫目的笑容,「你是第一勇士,應該不會拒絕我這小小請求吧?」話聲未畢,她的腿已經以雷霆萬鈞之勢掃向他。
他利落地側身跳開,閃過她的攻勢。但段祖兒豈是容易善罷罷休的人?她接二連三的以漂亮的側空踢踢向雲之鴻,同時手也沒閒著連連出擊,弄得他只好凝神聚氣,專心迎接她的每一招招式。
這丫頭是怎麼啦?為什麼突然像瘋了一樣攻擊自己?難道自己又做了什麼惹她生氣的事?「祖兒,你到底怎麼啦?」他邊迎接她凌厲的攻勢邊問。
段祖兒冷哼一聲,小臉上殺氣騰騰,一副想宰之而後快的表情.雲之鴻知道一定有什麼事不對勁,於是眼睛在週遭轉了一圈,看準空地盡頭有棵大榕樹,他向達魯使了個眼色,便引著段祖兒來到椿樹後面。
「祖兒,你到底怎麼回事?」雲之鴻一個擒拿手扣住她的皓腕,將她釘在樹幹上。
「你學過對吧?」她漲紅一張小臉,沒頭沒尾地怒聲問道.
「學過什麼?」雲之鴻對她的怒氣感到一頭霧水,這小東西剛剛不是還很興奮地提議要玩摔角嗎?怎麼現在又翻臉生氣了呢?
「你根本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如果不是我從摔角中看出來.你也不打算告訴我,對吧?」
他眉頭幾乎皺成一團,「你就為了這件事生氣?」
「對,你是個練家子,卻讓我以為你什麼都不會,甚至假裝中我的拐子。哼!那對你來說,就像小孩子在玩家家酒一樣可笑,對不對?」段祖兒恨恨地說道,一面努力想掙脫自己被他鉗制住的手.
「這麼在意我的事?」他低聲開口,眼裡卻閃過一絲光芒.
「當然,我最討厭人家欺騙我。」
「你還想知道什麼,我現在告訴你。」他微一施力將她固定在自己懷中。雙手緊緊扣住她的,不讓她有絲毫反抗的機會。
「雲之鴻是你的本名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你這個人莫測高深,好像隔了一道牆似的,怎麼樣都看不透。」
「當然是本名,我還有一個大我一歲的哥哥叫雲之敏。」
「你的工作呢?總不會是個無業遊民吧?」
「我是個攝影師兼旅行作家,我的工作就是登山攝影,到世界各地去拍下不同的風俗民情和景物,然後賣雜誌社,報社,有時候也充當報社的攝影記者,為他們採訪新聞。」
「可是攝影師為何會身懷絕技?難道你都去一些有生命危險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