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蘇浣兒
「我當然知道,娘,您一定早就知道子軒和依依相愛的事情吧?求求您可憐可憐他們,這麼多年來他們吃了這麼多苦,不要再責備他們、拆散他們了。」蕭森對於妻子的舉動報以一臉的古怪神情,卻又含有幾分感動,於是他雙膝一屈也跟著跪了下來,這下慕容徹和依依也不得不跪成一團了。
花似芳又好氣又好笑,望向那委屈的像煞個小媳婦兒的輕紅,不得不搖頭,究竟她知不知道自己丈夫和慕容徹以及依依間的複雜三角關係?這三個人從七年前糾纏至今,難分難捨、似暗忽明,一直到蕭森娶了她之後,才總算明朗下來。但要成全梅依依和慕容徹,坦白講,花似芳沒有這麼好的度量,畢竟一切的悲劇,都是梅依依這女人所引出來的,可是不徹底解決依依的事,恐怕紅兒心中也會不安吧「唉!都起來吧!」花似芳坐在椅子上,長歎了一口氣,她轉身對秋文說:「把東西拿出來,然後關上門,不准任何人進來!」一屋子人莫名其妙地看著秋文從懷中掏出一個用錦帕包得好好的東西遞給花似芳,然後退了出去。花似芳接過東西並沒有打開來看,反而遞給了依依說:「你打開看看!」依依向來畏懼花似芳,她接過東西,雖有所懷疑,但也不敢考慮太久便打了開來,當她看清錦帕裡包著的竟是一塊黃澄澄的金鎖片時,不禁失手落在地上。
「這是……」依依臉色慘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旁的蕭森、慕容徹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依依七年前失身那晚,被人奪走的金鎖片。為什麼花似芳會有這東西?當年正因慕容徹在父親身上無意中發現金鎖片。才憤而離家,難道……
蕭森和慕容徹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一種想法開始在腦中出現,莫非娘早就知道了他們極力隱瞞的真相?連他們二人和依依及慕容景間複雜的牽扯也都一清二楚?包括當年慕容景奪走依依童貞的事?
「娘!您這是……」慕容徹雙手顫抖著,從地上拾起金鎖片。
「很驚訝吧?其實一切的事情我比誰都還清楚。」花似芳轉向蕭森,「森兒,其實你爹和慕容景是舊識,你知道嗎?」蕭森眼睛瞇成一線,他搖頭,不知道為何母親會提到已經去世多年的父親,也對父親和慕容景是舊識一事感到驚訝。
花似芳眼睛望向窗外,幽幽道:「那是將近三十年前的事了……」
原來蕭鐸和慕容景本即相識,兩人似敵似友,卻又非敵非友,原因出在蕭鐸的青梅竹馬愛侶||樓雲姬。蕭鐸和樓雲姬兩人相知甚深,一度也論及婚嫁,但終因個性不和而分開,而慕容景自從第一次見了樓雲姬便驚為天人,無奈佳人心有所屬!後來蕭鐸娶了花似芳為妻,樓雲姬一氣之下也嫁給一直愛慕自己的慕容景,但心中卻對蕭鐸念念不忘,至於慕容景雖娶得美人歸,卻終究沒能得到妻子的心。樓雲姬在為慕容景生下慕容徹後便撒手西歸,這時正好蕭鐸也過世,慕容景為報復蕭鐸奪走心上人的心,便娶了新寡未久的花似芳,名義上是照顧友人之妻,實則對花似芳冷淡、嘲諷以對,作對掛名夫妻。遇人不淑的花似芳一方面為了尚且年幼的蕭森,一方面卻也同情自幼失去母親照顧的慕容徹,所以含淚忍辱留了下來。
有一天慕容景在洛陽帶回賣身葬父的梅依依,由於梅依依長相酷似樓雲姬,是以慕容景執意納為己妾,無奈慕容徹竟對依依產生好感,是以慕容景只有作罷!但他終未能忘記妻子樓雲姬,加上偶然目睹依依對蕭森的情意,而蕭森又日益像那死去的蕭鐸,諸種情結作祟下,慕容景終於做出不可告人的醜事,玷污了依依的清白!
事情發生之後,蕭森和慕容徹為了這件事大打出手,甚至雙雙離家,而慕容景也達成目的,強納依依為妾,不過或許是因為良心的不安,慕容景雖納了依依為妾,卻始終沒有再碰過她,只將她安置在隴翠閣中,不許人往來打擾,形同幽禁。一直到他練功走火入魔過世,依依都沒有踏出隴翠閣一步!
「那這個金鎖片是怎麼找到的?」輕紅好奇道。她聽過依依告訴她這件事,也記得那時並沒有找到金鎖片,為何這金鎖片會在花似芳手中出現?
「森兒和徹兒離家時,我就知道一定和慕容景及依依的事有關,所以我趁慕容景不在時搜了他房間,在枕頭底下找到的。」
「那麼爹沒有發現嗎?」慕容徹對那個「爹」幾乎要喊不出口了,從七年前知道真相後,他就無法認同也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有這麼一個爹!
「哼!他做了虧心事,就算知道掉了東西,敢大聲喧嚷嗎?」確實,一旦追查了,不就代表原本賴在蕭森頭上的帳承認是自己做的?
依依含著淚,從慕容徹手中取回金鎖片,無限感傷的看著想著,這個代表著的是怎麼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原來其中尚有這麼多的因緣,為何自己會牽扯進來?只是因為長得像那個叫樓雲姬的女子嗎?她又何其不幸要去承擔這兩代情緣的苦果呢?如果那天買下她的不是慕容景,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不幸發生了!
而蕭森神情有些激動地看著母親,想不到在那段年少的激情中竟蘊藏了兩代的恩怨。難怪慕容景看到自己時總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敵意,有時客氣得像陌生人,有時又彷彿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至於他每次看到依依時那伴藏著瘋狂的愛戀,也就不難理解了。如今回想起來,自己是何其不孝,竟然沒有察覺母親在慕容家的處境,只是憑著年少輕狂任性妄為,那該如何傷母親的心啊!如果自己能早些知道這一切就好了!思及此,蕭森不覺跪倒在母親跟前:「娘!孩兒對不起您,竟然沒能察覺也沒能分擔娘所受的痛苦,甚至還拋下您不管,請您原諒孩兒的不孝!」
「傻孩子,娘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只要你不怪娘背叛你爹改嫁,只要你體會娘是不得已的,只要你平安回來就好,更何況還娶了紅兒這麼一個好媳婦,治好娘的病呢!」一連串的只要,道盡了一個為人母親愛護子女的心情。
「徹兒!你不會怪我將你爹的事情說出來吧?」她轉向一旁低著頭的慕容徹。
聽著這一段來龍去脈,慕容徹幾乎羞慚得無法抬起頭來,直到花似芳叫他,他才恍恍惚惚的抬起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突然又跪了下來喃喃道:「對不起,我雖然以我有這樣的父親感到羞愧,但他終究是我的父親,我想,我是沒有資格喊您一聲娘的,畢竟他曾經那樣傷害您和大哥,害得你們母子分離,甚至還傷害了無辜的依依,對不起,我代表我爹,向你們每一個人道歉,請原諒他吧!」
「徹兒,其實我也有不對,不該把對你爹的氣出到你身上,你不會怪我吧?」慕容徹搖頭,怎麼會呢?在他心中,花似芳是比他親生母親還要像母親的人啊!
「那,你還願意喊我一聲娘嗎?」慕容徹猛地抬起頭,似乎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蕭森見狀有些好笑地拍拍他的肩,他才回過神來,喊了聲娘!
花似芳滿面笑容地扶起蕭森和慕容徹,輪流地看著這一對出色的兒子,雖然現在兩個人都有些狼狽,臉上也多了淤青血漬,但仍不失那挺拔卓然的氣度,能夠嫁給他們的女子真不知要羨煞多少人!想到此,花似芳望向聽得有些發愣的輕紅,以及那沈默無言滿臉憂鬱的依依。
「依依,我想改天找個師父來,你就正式跟了去帶髮修行吧!」花似芳面色凝重又帶有幾分神秘地說著。
聽到這話,所有的人都驚訝得合不攏嘴,慕容徹當下便又跪了下來,「娘!求求你,我……我愛她,我不能沒有她,娘,請您成全我們!」蕭森百思不得其解,眉頭幾乎全皺成一團,有些不忍心地看著長跪不起的慕容徹,以及不住顫抖、臉色蒼白的依依。他根本無法理解母親為何這麼做?但是當他的眼睛落在妻子的身上時,不禁露出一絲詫異之色,這丫頭怎麼看起來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剛才主動求成全的,不是她嗎?為什麼聽到娘要依依帶髮修行竟會這麼高興?莫非……蕭森不動聲色地走到輕紅身旁,想看她究竟在玩什麼把戲果然,輕紅突然站起身,投入花似芳懷中,一邊嚷著:「娘!這可是你說的哦!大家都有聽到,不能反悔的!」
「你說說,你到底知道我要幹什麼?」花似芳摸摸媳婦的頭,慈愛地問。
一抹美得驚人的笑浮在輕紅嬌美的小臉上,彷彿清晨的朝霞般燦爛奪目,她指指慕容徹,又指指依依說:「娘不是准了他們的親事了嗎?」這話又彷彿平地一聲雷般,震得其他人的嘴張得大大的!尤其是慕容徹和依依,更是無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