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董妮
重要的是,兩人是否可以滿足那些金錢帶來的日子,並且協議出一個兩人都可以接受的生活方式。
有關這一點,他跟席惜就配合得很好。
他們不計較誰付的錢多一些,他們只在乎彼此是否真的喜歡對方,並願意付出心力去經營、維繫這段感情。
所以今天中午,她沒說一句話就突然走了,他馬上猜出她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因此擔憂了一下午。
「席惜。」他一打開門就喊。
她正挽起袖子、折高褲管在拖地。
「德仁。」看見他,她吃了一驚。「你今天比較早喔!」
他丟下滿手的活頁夾,迫不及待衝過來抱住她。「妳嚇死我了。」
「怎麼了?」她放下拖把,輕撫著他的背。「我不是好好的嗎?」
「中午妳突然走了,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憐惜地拭著她滿頭的汗。
她不自在地僵了一下。「沒有啊!只是……想起公司有事忘了做,趕著回去,所以忘了通知你,不好意思喔!」她其實挺想問他對她的想法,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嚥了下去。
她還是害怕親耳聽到他厭惡她太過強勢的關心。
也許她該學著做個迷糊小女人,事事依賴男人,聽說男人都比較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她很矛盾,尤其在失敗過一次後,她對自己、對感情都有了一層更深的疑惑和不信任感。
「是這樣噢!」他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卻不忍逼她。也許席惜自己看不到,現在的她真像一隻被逼落水的小狗,楚楚可憐。
聞德仁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好將她抱得更緊一點,雙唇沿著她額頭、鼻子、臉頰,一路吻到她粉嫩的小嘴。
他來回舔吮著那兩瓣櫻花也似的芳唇,溫柔又深情。
「席惜,我愛妳。妳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他呢喃不絕地說著情話,像要將那些甜言蜜語都刻劃入她的骨髓。
他溫暖的氣息包圍著她,突然,她感到安全,那莫名的不安似潮水般漸漸退去。
「德仁,」她更深地偎進他懷裡。「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聞德仁的心有些甜、也有些苦。他瞭解她,她不停地強調愛他,就代表她對這份愛充滿了疑惑,不過她正盡全力要克服那股不安,他不知道該如何幫她,只好找些瑣事跟她聊天。
「妳上了一天班也累了,地我來拖吧!妳休息一下。」
「我三點就回來了,還睡了個午覺呢!怎麼會累?」但她還是任由他接過拖地的工作,享受他的體貼。
「這麼早啊!今天不必見客戶嗎?」
「推掉了。我最近每天應酬,都沒空給你煮晚飯啦!」
「妳已經煮了早餐和中餐,晚飯我來煮就好了。」
「嗯……」她在他身邊走來走去,很不想打破此刻的溫馨。但她實在很想知道,他心裡對她的強勢究竟抱持何種想法。「德仁,你……你每天都一下班就趕回家煮晚飯,也沒見你跟哪個朋友出去喝點小酒、唱個歌,沒關係嗎?」
「下班當然就要回家啊!幹麼還去喝酒?」
「但有時候還是要應酬的嘛!比如說你的同事或一同研究的夥伴,偶爾他們不會要求你陪陪他們嗎?」
「沒有。」他搖頭。「學校不比民間公司,哪有這麼多交際應酬?除非是教師節什麼的特別時候,否則一般我們沒課都是直接回家的。我因為幫系主任做報告,所以回家的時間還算晚的。」他算是身兼二職,除了是助理教授要上課外,還負責替系主任整理研究室、打打字、寫寫報告什麼的。
本來這種雜事是沒多少人要做的,沒收入、也沒好處,但這位系主任是聞德仁讀大學時的指導教授,曾經很照顧聞德仁,兩年多前系主任的老妻過世,孩子又都外出工作,聞德仁看他一個老人要忙裡又忙外,放心不下,常就近照顧他,時間一久,便成了他的貼身助理。
這回聞德仁的升等機會就是那位系主任推薦的。做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拚命鑽營也下一定會得到心中所想,偶爾的舉手之勞卻可能成就大事。
席惜稍微安心了一點,她總算沒有妨礙到他的前程。
「妳怎麼突然問這些事?」他放下拖把,抱著她坐到沙發上。
「沒有……好奇嘛!」她顧左右而言他。
他抬起她的下巴,溫柔地吻著。「席惜,妳是不是碰到了什麼事?」
「都說了我只是一時好奇,沒事的。」她纖手探進他的襯衫,感覺到底下溫暖結實的肌膚,也許是因為趕著回家,他身上凝著一層薄薄的汗,微微吸著她的手,好像很貪戀她的撫摸。
「席惜。」他翻過身,壓下她,一隻手摸著她的發,一隻手來回撫觸她清靈的眉眼。
她的手指在他的襯衫上移動著,一顆顆解開他的扣子,看著絲質襯衫滑落他寬闊的肩膀,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她歡欣地湊上前去,聞著他身上清淡、混和著肥皂的體味。
「席惜。」當她的唇吻上他的胸膛,他感覺體內有一股火山爆發了。
他的手迫不及待滑上她腰間的褲頭,迅速地解開她的扣子,大掌輕撫著她絲緞般的大腿。
「唔……」她弓起背,讓他更方便地脫下她的長褲。
這個動作並不好做,因為沙發很窄,但在她的配合下,他做得還不錯。
他一邊褪去她的長褲,腦袋埋進她的頸項邊緣吻著,她的脈動刺激著他的嘴唇,順道煽揚起他體內的慾火,如狂濤駭浪般驚人。
她手指搜尋的位置轉到他的長褲,那上頭繫著她特別為他選的皮帶,委託專門的皮件藝術家製作,全世界僅此一件,別無分號。
她在他生日時將它送給了他;他很高興地接受了,但是……
「德仁,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霸道,太強勢了?」
「怎麼說?」他憐惜地看著她不及他巴掌大的清靈臉孔,霧濛濛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可愛,他怎麼也無法將她跟「霸道」、「強勢」這些形容辭聯想在一起。
「自從我們交往後,我管你的衣服、你的打扮,幾乎無所不管。」連他清爽的髮型都是她帶他去剪的。
好了。現在聞德仁知道她的問題在哪裡了,也許是有人故意告訴她、也或者是她自己聽到的,她應該是發現了他學校裡那些謠言。
那些亂七八槽的話,比如他是妻管嚴、有了異性沒人性、女友比老虎還凶……反正男人聚在一起會虧女人的事,他學校那些同事都跟他提過。
有幾位已婚的「好心人」甚至勸他,女朋友在婚前就管那麼多,小心婚後再訂上幾千幾萬條規則要他遵守,那時他再來哭泣「我愛自由、我沒自由」就晚了。
可是那又如何?凡事本來就是有得必有失。
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以為結了婚,日子可以跟婚前一模一樣,愛夜遊就夜遊,隨時去喝酒、唱歌,一個星期不洗澡……這在單身時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有了家庭就不一樣了。
他喜歡兩個人一起做家事,她煮飯、他洗碗,晚上一起分享一張床。既然如此,那麼犧牲一點點權利,盡些義務又算什麼?
「不,席惜,我不覺得妳霸道或強勢。我喜歡妳幫我買衣服、帶我去剪頭髮、嘮叨我三餐要定時、每個月要存下一點錢、不要一時好心就替人作保、幫同事做每一件事不代表為他好,我可能在剝奪他學習的機會……席惜,妳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愛我,如果我不喜歡,我會告訴妳,我們可以溝通、可以吵架,總會找出一個平衡點的。」
「但是我每次都自己決定要看什麼電影、要去哪裡玩、上哪間餐廳吃飯……我都沒有徵詢你的意見。」聽著他溫柔的慰哄、看著他深情的眼眸,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在愛情這條路上,她總是走得跌跌撞撞。
忍不住,她抱住他,眼淚開始拚命往下掉。
「但是我們交往後,妳每回熬高湯總會加一小段白甘蔗,因為南部人口味常帶一點甘甜。妳把浴室裡的沐浴乳全換成香皂,因為我不喜歡沐浴乳。妳還換了一台大冰箱,為了儲存能夠餵飽我的大量食物。」他溫柔地愛撫她、親吻她的臉。「我們的立場是一樣的,席惜。」
在她熬湯、換香皂、買新冰箱時,她其實沒有想太多,也不覺得那是什麼重要的大事,但他把它們珍而重之地藏在心頭。她的自製和淚腺完全潰堤,這一刻,她覺得什麼都值得、再也不害怕了。
也許她曾孤獨地在情路上跌了跤,並且受到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傷害,可如今有聞德仁相伴,未來將充滿希望與光彩。
「德仁……」她的唇與他的相貼,緊緊地,密不可分。
她的心一片晴朗,在看聞德仁時,詫異地發現,她再沒辦法在他臉上尋到半絲「柳述言」的陰影。他們根本不像,一點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