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倚風流

第26頁 文 / 簡鈺

    「你是怎麼了?」她刻意避開的動作,引起了他的疑心。「為什麼執意要與我拉開距離?」

    「沒那回事,我只是累了,如此而已。」蘭翩漠視想要投入他懷中的衝動,強自辯解著。

    「是嗎?」谷直盯著她的黑眸,若有所思。

    「嗯,沒錯。」她虛弱地說著,連自己都知道,她的語氣是多麼沒有說服力。

    如果可以的話,蘭翩真的很想哀求谷別再管她,就讓她獨處吧是的,她向自己承認,她是在避著谷,一步步地退縮回自己的殼裡去。

    雖然心裡還是愛著谷,但,只要一想到紅珊說過的話,再多的愛意都悄悄轉化成猜疑,粉碎曾經擁有的幸福感。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對什麼人、什麼事有信心。紅珊自小和她一起長大,始終那麼親密,她以為她們是感情甚篤的好姐妹,可事實上紅珊卻只是在利用她而已。

    朝夕相處的日子過了那麼多年,她從來沒有看出紅珊的想法,還一個勁兒地付出,傻傻地由關外追進了中原,自以為是地想著紅珊正迫切期待她的到來。

    結果,她什麼事也沒有辦成,只是成就了一則笑話而已!

    如今,鬧了個大糗的她還能相信什麼?谷的愛嗎?她苦笑了一下,無限淒楚。

    他的眼神依然魅惑著她,他的誓言與愛語,依然是那麼誘人心動,她情難自禁地相信他,卻也忍不住多疑:今日的篤定,會不會又是未來某日的變數?

    蘭翩已經滿心是傷,猶如驚弓之鳥。若果對一個人全心付出,只會換來傷害,那麼她再也不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了;她寧可就此失去伴侶,也不要再嘗一次被人欺騙利用的痛楚……

    「蘭翩、蘭翩。」恍見她陷入沉思,眉間緊蹙,谷低喚著,並試圖接近她。

    「什麼事?」蘭翩回過神來,忙不迭地跳離。「你還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看到她的動作,谷眸中光彩盡斂。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總覺得,蘭翩並不只是單純的心情不佳而已,她的心裡像是隱藏了極大的不安,卻不願意揭明。

    他聳聳肩,試著無謂地說道:「只是要讓你知道,那些被唐沃遣人誘拐的少女,都已在安排之下各自回家,也沒有引起太具傷害性的醜聞。」

    「哦,你的人辦事效率很高。」這件事雖然讓蘭翩感到安心,卻無法令她走出自困的巢穴,她依然神情戒備地看著谷。

    「想知道紅珊的下落嗎?」為了瓦解蘭翩的防心,他故意吊她胃口。

    那個名字,讓蘭翩微微瑟縮了一下。只是,多年來習於付出的關懷,還是輕易蓋過了心底新傷。「她……她怎麼樣了?」

    「紅珊自願留在薩府當婢女。」據聞她死賴著不肯走,鐵總管只好將她編製入列,中途還鬧了不少難看的風波。

    「哦。」蘭翩漫應著。「那也很好啊,有瓦遮頭,總算如她所願。」

    「真心為她感到高興?」為了拉近他們日漸生疏的距離,他有意抬槓著。

    「當然了。」她顯然不欲多說,三言兩語便結束了交談,纖秀身影往艙門避去。「你要說的事就是這一件嗎?那說完了,我也要回船艙裡去了。」

    雖然很想倚偎在谷身側,但是,為了確保自己的心安全無虞,她絕不能再繼續與谷相處下去,她得小心地守著自己,否別她的心會一點一點地失陷,未來捧著心哭疼的機會又將更高了一些。

    呵,忍住一時想愛卻不能愛的痛楚,她將可以擁有一顆完整無傷的心,這樣的交換條件到底劃不划算?蘭翩想得偏頭疼。

    她扶著額頭、進人艙房的動作讓谷瞇起了眼。她在避著他,是千真萬確地小心避著。為什麼蘭翩不願意讓他接近?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而且,又是為什麼,對女人瞭若指掌的他,卻始終猜不透她此時此刻的心意?

    谷的俊容緩緩地覆上了陰霾,就像那向晚的天際,灰沉沉的讓人不安。

    月兒懸天,走過水路後,經過幾日的馬上行程,谷與蘭翩已然一步步地接近京城。

    「明兒個,你就回到你的府邸了吧?」月光下,谷仰臥在草地上,蘭翩則靜坐在離他三尺之遙的地方,意興闌珊地啟口。

    「嗯。」他輕應著。

    蘭翩多日來的生疏以對,已然讓他的情緒逼近崩潰的臨界點,得要小心地以淡然的態度壓住,才能避免爆發的可能性。

    「那我也該隻身回到關外,去過我的日子了。」蘭翩失神地喃喃。

    「你要隻身回到關外?!什麼意思?」谷陡然坐起,飛速地來到她面前,雙手箝握住她瘦弱的肩頭。

    蘭翩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眼神不敢直視著他,終於揭明瞭她一直避之不談的話題。「我也該繼續我的生活,到處跳跳舞、賣藝賺錢,養活我自個兒。」

    「那我呢?」原來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裡都是在作著這樣的盤算,怪不得她會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是在未雨綢繆嗎?谷眼神陰鷙,握住她小巧的下巴,逼她迎視他炯亮如火炬的眼神。「你將我置於何地?」

    蘭翩忍著心痛,打哈哈地笑說:「你也是一樣啊,繼續你原本的生活。」

    谷真恨她一無熱力的頹喪容顏。她究竟在逃避些什麼?是什麼讓了心愛著他的蘭翩,做出如此令人瘋狂的打算?

    「我們的生命早就纏攪在一起了,現在才說各走各的路,不嫌太遲了嗎?」谷鬆開她,隱忍著絲絲怒氣地說著,甚至急躁地扒梳過頭髮。

    「遲了就遲了,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嘛。」蘭翩裝作無所謂的模樣,其實手指絞得幾乎打結。

    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也是很疼很疼的。但是,她要忍著這種心疼,來保全心的完整。一次的重傷已經夠了,她禁不起第二次被傷害的痛楚,尤其是來自她最愛的男人的打擊,那將會使她永遠沒有重新站立的能力。

    谷再也按捺不住勃發在胸臆之間的怒氣。他這輩子從未對任何女人無禮過,此時卻被蘭翩退縮裝傻的態度逼出沖天的氣焰來。

    「你沒有想過要留在京城裡,和我一起生活嗎?沒有想過要嫁我為妻嗎?沒有想過和我長相廝守、共度白頭嗎?」他咬牙切齒地,將一個個問題砸到她臉上,怒目以對,朝她逼近。

    「你不要逼我……」蘭翩不住地後退,害怕地搖著頭。

    「我要逼你,就是因為我之前太放縱你,任你憂愁,才會讓你一個人胡思亂想,想出了那些要各自分飛的荒唐念頭。」他原本打算,一回京城就要擇日迎娶蘭翩為妻,相守一輩子;沒想到她心裡打算的全不是這麼回事,這讓谷震駭異常。

    「我的念頭太荒唐?那你倒是說一說,我憑什麼做那些白日夢?」蘭翩被他逼急了,終於忍不住將壓抑在心裡的全部猜疑喊了出來。「我能相信你會愛我一生一世嗎?你有心要娶我為妻嗎?你會一輩子都和我在一起,永不厭倦嗎?」

    她噙著玉淚,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對她最具傷害力、可她卻始終未曾坦承說出的打擊。「連和我一起長大的紅珊,都不是真心待我、喜歡我了,我怎麼能夠相信你會愛我、愛我很久很久、愛得真誠不欺?為了不讓你也傷害了我,慧劍斬情絲是最好的辦法!」

    說罷,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奔流得像是兩座小瀑布,又急又快,幾乎止不住。這是谷第一次見到蘭翩流淚,她哭得很狼狽、很傷心,谷嵯心如刀割,只想找到紅珊,將傷害他的女人至深的她碎屍萬段!

    但是,這些暴力的情緒,他一律斂住;硬是抬起了蘭翩哭得慘兮兮、紅通通的小臉,他無比鄭重且誠懇地一字一句承諾她。

    「你有權利做這些夢,而且這些夢很快就不再是夢,因為它們都會一一實現。」他從不諱言他的真心,愛就要讓他的女人清楚地知道,他不會故意吊她胃口、讓她心焦。「我是個愛你的男人,我會愛你一生一世,我要娶你為惟一的妻子,我要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永不厭倦!」

    他反駁蘭翩的猜疑,用他的真心消去她的不安與志下心。

    蘭翩原本還在掙扎著,不願意讓他瞧見她哭得好醜好醜的臉龐,但隨著他嚴肅地許下承諾,她漸漸聽得傻了,不再一味逃避,只是滴滴答答的淚仍不停地掉。

    不過,那垂淚的動機,不知何時已經由悲傷轉為感動。

    「谷,我……」受到震動的她,急切地想要說些話,回應他的承諾。

    「慢著,我還沒有說完。」谷輕輕點住她的檀口,神情變得危險懾人。「我很不高興聽見你把我和紅珊相提並論,她是不是真心侍你、該不該喜歡你,我不管;但我是我,我會愛你很久很久、愛你真誠不欺,你卻不該有所懷疑。」他頓了一頓,虔誠的口吻沒有任何浮誇討巧,有的只是真情。「因為我是你命中注定的男人,我活著的使命就是要好好愛你,這一點你應該要堅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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