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子玥
「相公不是……」
「小姐,你別為姑爺說話了。」小麥壓根不聽,拿件紅色被帛在小姐身上比了比,覺得不好,又轉身翻找衣箱;她記得有條嫩黃色的擺在箱子裡。「哼!也不想想光天化日之下的,竟然就在花園的亭子裡——哼哼哼!還好小麥茶水送得快,不然不就讓姑爺得逞了?真是還好。」
呵呵,一想到敗家子姑爺當時難看的神色,她就高興得快要飛上天去!
本來嘛,想染指她家小姐也要看有沒有那本事!
給小麥一提,江蘺的臉更紅了,看著屏風上的鴛鴦覺得全身都在發熱。
小麥沒注意主子的異樣,為小姐繫上瓔珞玉飾之後說道:「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堂少爺正在膳堂等小姐。」
堂少爺——江蘺的心一跳,「哪個堂少爺?」
正找著帷帽的小麥狐疑地裡向主幹,「還有哪個?當然是引元堂少爺啊!」
小姐忙糊塗了吧?譽永少爺不是去北方了嗎?
「哦……我以為是譽永回來了。」江蘺穩下自己的心情。
對了,譽永去了北方……這代表她此後出門都必須與引元同行……
她該怎麼面對引元?怎麼說,才不會讓兩人更形尷尬?
小麥望著小姐出神的樣兒,忽然俏皮一笑,「小姐,原來你喜歡的是譽永堂少爺?」
猛然回神,江蘺愕然,「你胡說什麼!」
「不然怎會這麼想念譽永堂少爺?他離開還沒幾天呢……」小麥咧嘴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將帷帽拿在手上。「小麥不會說出去的。反正小姐和姑爺還沒圓房呢,只要和老爺子說一聲,不會不允——」
「小麥!」江蘺臉一沉,「這話讓相公聽到教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以後不要再胡亂瞎猜。我與譽永並無曖昧,惟有兄妹之情!」
「是……」瞄一眼垂下的床幔,小麥自然把這一筆賬算到某人頭上。
「走吧!別讓引元久候。」
江蘺離開之後,床上以為仍在睡夢之中的男人翻了個身,雙眼精光灼灼,哪有睡意?
急色鬼?聽到小侍女的說辭,他差點露出馬腳而笑出聲來。親吻自己的妻子便叫做急色鬼?那全天下沒有一個正人君子了。
他承認,在花園裡——而且還是礙事的小侍女會出現的地方偷香是他的不對,他該立刻抱走江蘺到任何一個無人院落去做他的事,也不會讓小侍女潑了一身茶,順便澆息了慾火。
床被間有著江蘺留下的香味,香淡而芬遠,就如同她的人一般,是需要時間慢慢去品味,才能瞭解這香味的美好。
但這香味逐漸改變了,因為他的加入。
需要多久才能將她全身上下都染上他的味呢?
這原本是他的房間,只是十幾年下來少有用到的時候,但畢竟是他的房間,還是可以從中看出幾分他的個性,但自五年前女主人搬進來之後,屬於董君廷的味道便逐漸消失,直至近日。
現下這房間還看不出有男主人的存在,但只要假以時日……
呵呵,真是期待……
董君廷拉開綴滿絲繡的床幔,雙腳落地伸個懶腰,抓過一邊屏上的袍子隨意披上。他沒忘記小侍女剛剛說的,引元正等著當他妻子的護花使者,叫他如何能繼續躺在床上裝死?
譽永離開之前雪來找過他,一堆的廢話之中只有一個重點——
引元是來真的!
他的優勢在於他是江蘺的丈夫,就僅這一點,可他半點不敢馬虎,平常壓抑的人較真起來,往往是誓在必得。
而他這樣平常閒散的人呢?
董君廷笑了笑,黝黑的眸子裡閃爍著點點笑意和一點深不可測。
第七章
據碼頭督工來的消息,近日有人削價競爭,壞了碼頭搬運工的行情。
本來這事不必她親自出馬的,督工便處理得很好——讓手下人沉住氣,別受挑撥,照樣的價錢,不跟著降下價碼。但壞就壞在對方存心挑釁,自個兒上門大鬧一番,將整個地方鬧得烏煙瘴氣。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督工還是不必請她過來的,因為可以直接告官了。但這招不成,只因為……
「大哥。」坐在碼頭邊專供工人休憩用膳的酒樓飯館裡,四方人馬分據席位四周,分別是董家商號、碼頭上其他商號、削價競爭的東家及跟著一搭一唱的其他東家。
看來看去,江蘺最是勢單力孤,僅董引元一人。
「小妹。」江艾恨恨地看了她一眼。
鬧事的是少夫人的娘家舅老爺,誰都看在江蘺面子上忍了過去,正達江艾之意,於是他乾脆主動召開這次的談判。
不信逼不出江蘺。
碼頭工人的長老清了清嗓,開始就江府商號惡意競爭的方式作答辯,其他沒跟著調降的商家以董府為首,另外一派自然以江府為首。
短期來看,船主自然是找便宜的工人,節省開支,但從長遠來看,賠本的生意沒人做,而江艾這肯定是賠的生意……想做多久?
不肯跟著隨波逐流的商號生意自然大受影響,總想著摸過這段日子之後,好日子就來了,諒江艾多大資產也沒法子這樣流水般的賠下去。
聽著兩方人馬的激辯,江蘺始終沉默地旁聽,沒有說上一句話。
她心中已有定論。
驀然話風一轉,江艾不懷好意地道:「那麼小妹你有什麼高見?王法可沒規定不許商家降低價碼的,我們江府成本就是有辦法壓低啊!總不能讓我們去訛那些船家吧!」
席間所有的目光霎時全轉往江蘺身上,一襲櫻花色的綾衣更襯得她的肌膚白皙無雙,縵衫被帛更顯她體態婀娜。
不犯法嗎?律法上言明了,「諸買賣不和而較固取者,及更出開閉,共限價,若參市而規自入者,杖八十……」雖說大哥此舉稱不上哄抬「物」價,但若告上市監,誰輸誰贏猶在未定之天。江蘺微微一笑,「江蘺婦人之見,稱不上什高見,只是想問江老爺一句話:你,這個價錢想維持多久?」
「你什麼意思?」江艾臉色一變。
「董府能夠撐上的時間,絕對比江老爺所能想像的還要久。」江蘺望著她的母兄長。「聽江蘺勸一句話,這般巧詐並非做生意的良方正法。」
大哥無非是想等鬥垮了碼頭其他商號之後,便能隨他提高價錢。可人家船家不是傻子,貪你這短期的廉價搬運工是自然的,過一段時間自然會回頭找其他正經營的商號,甚至連考慮換商號都不曾;如同長期與董府合作的幸汛船行便不習過另尋夥伴的念頭。
到時,江府只會賠了夫人又圻兵。
長老聽得不住點頭。因為江府的削價競爭,碼頭多了些不三不四的工人,用膳時的爭執也多了,整個碼頭真是烏煙瘴氣的。
「小妹,你別生意輸了人便指責我們用不正當手法搶生意,我們不偷不搶,哪裡不正當?」江艾露出鄙夷的神色哼了一聲,「婦人之見。女人還是在家裡乖乖相夫教子,何必出來拋頭露面?」
江蘺也不動氣,只是點點頭,「看來今天也談不出什麼結論了。」
「董少夫人……」其他倚靠董府的商號見江蘺似乎有打退堂鼓的意思,紛紛拿擔憂的眼神望她。
「但在江蘺離去之前——嚴奄大叔,把單子拿來。」江蘺拿過一張紙擺在桌面上,「總共四百兩,煩請江老爺付清。」
江艾一把奪過,定睛一看立刻哇哇大叫,「這是什麼見鬼的東西?!」
「昨日,江老爺砸壞了董府商行內的器具,並毆傷了幾位留守在行內的工人,除了賠償商行內部所有損失之外,還得負擔受傷的三位工人的醫藥費;工人養傷期間無法工作,江老爺必須負擔工人這些日子的家計……」
「鬼扯!」江艾沉不住氣一把撕掉那單據,「誰有證據?」他倨傲地睨著江蘺。
董府的碼頭督工嚴奄在心底叫好,冷眼旁觀他們少夫人怎麼整治這個貪心的渾蛋。
「大哥,」江蘺換了稱呼,仍是一副不慍不火的態度,「這是大哥想上官府理論?」
「你——哼!告官便告官!我江艾怕你不成?」眾目睽睽之下,他怎也不能失了這口氣、丟這個臉!「好啊!你嫁入高門便開始對付娘家了是不是!羅織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來陷害你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支使那些人去尋董家商行的晦氣了?有證據嗎?證據拿出來啊!不然也別怪我不顧兄妹之情,告你誣告!」
眾人神色一致鄙夷地看著哇哇跳腳的江艾,哪需要證據?誰人不知那些來找礎的工人是江府新雇來的搬運工?也不知是做啥奸犯啥科的,工錢竟然能壓到那樣低。
江蘺緩緩起身,秀眉微蹙,心裡其實是有些為難的。
「要逃了?」江艾以為威脅奏效,態度一轉跛上了天,「要我不告你誣告也成,照這單據上的價錢拿五倍來,我就放了你!否則……傳出去對董府的名聲可不好聽哪……仗勢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