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蕭如安

    「如果我們依照每個業務員為利潤單位，算出他們每個月的績效及損益。湘君，你覺得這樣做有用嗎？」丁少輝看著手中的文件，發出了另一項問題。

    「我……」湘君答不出話來，她臉色蒼白，斗大的汗珠也從額上滴落下來。

    「你怎麼了，是不是胃又疼了？」唐磊連忙拿出口袋中的手帕，輕拭她額上的汗水。

    「還好，只是小疼。」她雙手交疊在肚，努力的將腰環緊好減輕疼痛。

    「丁特助，我想今天的會議是不是就到此結束，已經過了晚餐時間，其餘的細節明天再討論吧！」唐磊不等丁少輝有任何回應，開始收起桌上的文件，擺明了不散會都不行。

    丁少輝看看湘君再看向唐磊。原本就知道他們是最佳拍擋，現在看來，他們的情誼應不只於此，如果他此時還不散會，恐怕唐磊會不顧後果跟他翻臉。他識時務的點點頭：

    「林主任，你沒事吧？」

    「我還好。」她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由於時間緊迫，距離我們出差的時間已經不到十天，所以明天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我們再繼續未完成的會議。」丁少輝說。

    「湘君，你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黃靜芳趕緊幫唐磊撐起湘君的另一胳臂。

    「不用了，老毛病，我回家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湘君努力配合的站起。

    「林主任，你這樣恐怕沒法自己回去，我的車就在地下室，我開車送你回去好了。」不是他要跟唐磊爭，任誰看到湘君那種柔弱的樣子，都會忍不住想要去幫助她；更何況，基於上司對下屬的情誼，他也應該這麼做。

    「不用麻煩了特助，我會送湘君回家。黃小姐，桌上的那堆資料，就麻煩你帶走，明天我再找你拿，謝謝。」唐磊無懼於丁少輝與黃靜芳異樣的眼光，輕輕地推開黃靜芳扶著湘君的手，一把將湘君瘦小的身軀打橫抱起，推開門離開了會議室。

    看著唐磊滿是憐惜的表情，丁少輝知道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宣戰，他笑在心裡，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

    「他們感情很好嗎？」

    「誰？」黃靜芳納悶的看著丁少輝。「唐磊與湘君嗎？」

    丁少輝點了點頭。

    「他們是工作上的最佳拍擋，很多人都知道的。」黃靜芳拿起桌上一大堆的文件。

    他要的答案不是這個，但也不好再尋根究底。

    「很晚了，一起在樓下的自助餐吃飯吧！」雖說滿心不願意，但讓下屬這麼晚還在開會，只好表現上司應有的風度了。

    「真的？好啊！」黃靜芳嬌媚的聲音快要飛上了天，興奮的神情溢於言表。

    自從今天早上，她臨時被通知要參加此次的舊金山之行，就已經在部門內引起了陣陣的妒嫉與噓聲。從沒想到這種好運會落在她身上，能夠跟全公司最有價值的兩位黃金單身漢一起出差，是件多麼振奮人心的事，她一定得好好地把握這次難得的機會；尤其是唐磊，之前不知用了多少方法，想在他面前引起他的注意，無奈他像木頭人似的，一點都不解風情。

    想她黃靜芳也是個水噹噹的美人，不知有多少男人沒日沒夜的追求她，無奈她都看不上眼，只對唐磊動了芳心；不過眼前這個丁少輝看起來也很不錯，雖然花名在外，但她是不會計較的，誰讓他多金且帥氣，若有機會，她是很樂於轉換目標的。

    ???

    唐磊不顧林湘君微弱的抗議聲，及眾人異樣的眼光，將她從會議室中抱出直奔地下三樓的停車場，直到將她安置在前坐的位置上，湘君才在心中暗暗吁了口氣。

    除了邱履文外，她從來都沒有被其他的男人這麼親密的抱著過，尤其在公共場所。今天若換成是邱履文，猜想他也不敢這樣視若無睹的抱著她，止不住的心跳，讓她暫時忘了胃疼，忘了如何開口道謝，只能靜默在一旁，任紅霞悄悄染上她那略微蒼白的臉。

    「還很疼嗎？我先送你去醫院。」唐磊看著一旁緊閉雙眼的湘君，柔聲的問道。

    她心跳如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才說：

    「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

    「你這叫好了，聲音比蚊子還小。不行！你這樣下去不行，非得去醫院徹底檢查不可。」唐磊發動車子，急駛而出。

    「真的不用了，我不想去醫院，我只是餓過頭，回家後吃兩顆胃藥就好了。」她還是不敢看他，低著頭緊握自己的拳頭。

    「你都這麼大了，難道你還怕看醫生、怕打針？」原本只是句玩笑話，沒想到卻直中她的要害。

    「我從小就是怕看醫生、怕打針，不行嗎？我就是不要去醫院，說不去就不去。」她像耍賴的小孩，聲音頓時哽咽了。

    唐磊失笑，眼前這個二十八歲的女人，看起來只有八歲的樣子，他憐惜的騰出右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

    「好，不去就不去，別跟自己發脾氣，那我們先去祭祭我們的五臟廟，這總可以了吧？」他放慢車速，怕開快車會引起她更大的不適。

    「我餓過頭了，現在不想吃任何東西。我好累，好想休息，什麼地方都不想去，只想回家。」

    「那我先買些東西讓你帶回家，等你想吃的時候再吃好嗎？不吃點東西是不行的，現在先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等到你家時，我會叫醒你的。」

    她依言閉上雙眼，輕輕地點點頭，一股暖流流進了心底。在她最無依無助的時候，在她覺得全世界即將毀滅的時候，能有這樣善體人意的關懷，一點一滴都讓她分外的感動，止不住的淚水，霎時溢滿眼眶，讓她連句感謝的話都說不出口。

    車子在緩慢中前進，唐磊總是趁著紅燈時，轉頭察看身旁的人。看她眉頭緊蹙，眼角溢著淚水，心中升起了莫名的不捨。連日來的打擊對她而言已是沉重的負擔，卻又要忙於公事，難怪她會犯胃疼。

    感覺到唐磊下車又上車，車內瀰漫著一股肉臊香味，但她始終不敢將眼睛張開，只能繼續的裝睡，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哭了出來。

    車子到了湘君家的巷口，唐磊將車子停好後，輕輕地搖了湘君一下。

    「到家了，胃還很疼嗎？」

    她張開眼，搖頭。「好多了。」

    他伸手輕拭她眼角的余淚。「還逞強。」愛憐的看著她。

    有幾秒鐘彷彿時間就此停住不動了，直到她胃裡的神經抽痛起來，她才驚覺的迴避他溫柔的眼神。

    「我肚子餓了。」她連忙找個借口。

    「是該餓了。」他也驚覺自己的失態，連忙轉身拿了後座的一袋食物。

    唐磊走出車—繞過車身，為湘君開車門。

    她雙手環緊肚子，勉強的站起身。沒想到一踏出車外，虛弱的身子讓雙腳變得不聽使喚的向前傾倒。

    唐磊見狀連忙單手環住她的肩膀，一個重心不穩她又跌入了他的懷中。

    「你真的很能逞強，明明都痛成這樣，還不肯看醫生。」

    他話裡的憐惜，讓她低頭不敢看向他，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他將她扶穩，並靠在車門邊，確定她不會再跌倒後，背對著她蹲了下來。「上來吧！」

    她驚訝於他的行為。「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你確定以你現在的體力能夠爬上你那三樓的公寓嗎？」

    「可是……」她猶豫著，左瞧瞧右看看。

    「別再可是了，你是怕我背不動你，還是怕別人的閒言閒語？」唐磊一語道破了湘君的心事。剛剛在公司別人知道她胃痛，她讓他抱著也就算了，現在要是被街坊鄰居看見她被一個大男人背回家，不知道話要傳的多難聽。

    「我還是自己走好了。」畢竟她現在還是有夫之婦。

    「你怎麼這麼愛面子，連身子也不顧了，快上來！別人看我老是蹲在這裡才會覺得奇怪。」

    衡量自己確實是沒有辦法走到那一百公尺遠的家，況且還要爬上三樓，她只好聽話的趴在他的背上，讓他背她回家。

    「這才乖！」他像哄小孩般的一步步的往巷裡走，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一雙忿怒的眼神直瞪著他們不放。

    從剛才湘君跌倒在唐磊的懷中開始，邱履文剛好在對面的馬路，沒想到卻看到他們兩人親密的模樣……

    ???

    唐磊將湘君安置在沙發上，準備轉身去關門時，卻看到邱履文一臉冰霜的直直地站在門口。

    唐磊在去年公司辦的年終餐會上與邱履文有過一面之緣，所以唐磊認得他，但邱履文卻不記得唐磊。

    「邱先生，我是湘君的同事，她不舒服，所以我送她回來。」唐磊見這情勢，顯然邱履文是誤會了什麼。

    邱履文見到眼前這個比他年輕又帥氣的男人，不自覺心中的妒火更盛。瞧了一眼窩在沙發上的湘君，沒想到才幾日不見，雖然她臉色略微蒼白些，但整體的感覺卻比以往更年輕、更驚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