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江曉嵐
「她就像一株失根的蘭花,找不到她能落地生根的地方,現在好不容易遇上我,我願意給她一個歸處,你們卻要我放棄她,讓她繼續飄零,我甚至可以說,倪瀲灩又再度剝奪了她的幸福,因為你們是為了倪瀲灩而要她再當個無依的孤兒。」
「我是很自私,但是為了我自己的母親,我可以自私,我也必須自私,我不容許有人企圖傷害我的母親。」倪照嚴肅的說。
「我也是。」倪轍正經無比的宣示。
「我們欠老娘太多,現在才開始要彌補已經算遲了,所以,在未來的日子,我們只要她快樂的活著,無、論、如、何!」倪雋的態度很堅定。
「你們把倪瀲灩快樂存活的基礎建築在我和綺羅的痛苦上?」倪鏡不可思議的問。
「鏡,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過不久你就會忘了她,愛上別人的。」倪照放軟姿態。
「說得容易,你們先做給我看。」倪鏡冷冷的說。「如果你們能拋棄你們的情人,我也可以。」
「鏡!」三兄弟困擾的齊聲道。
「做得到嗎?」倪鏡笑道,但他的眼神卻是冷的。
「你這是在強人所難。」倪雋皺眉道。
倪鏡極其諷刺的笑道:「強人所難?你們不也是?」原來他們也知道什麼叫強人所難。
「這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倪轍不滿的回道。
「為什麼不能相提並論?」倪鏡嗤道。「你們要我拋棄女朋友,我只要求你們跟我做同樣的事,這很公平。」
「這一點也不公平!」倪照發火。「我們的女朋友可沒有你的綺羅這麼難纏。」
「我可不覺得她哪一點難纏。」
「你是當局者迷,我們是旁觀者清。」倪雋辯道。
「什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們只是把自己辦不到的事強迫我做而已!不要用那種話來推卸責任。」倪鏡不吃這一套。「要我放棄綺羅,可以,只要你們也跟我一樣孤獨。」
「好,你的意思是我們談判破裂?」倪照沉聲問。
「根本沒什麼好談。」倪鏡也發起火來。
「鏡,要是這樣,別怪小弟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綺羅敢碰老娘一根寒毛,我會宰了她!」倪轍一張俊臉重重拉下,表情陰狠的宣佈。
「你要是這麼執迷不悟,我事先警告你,看好你的女人,讓她別想動老娘的歪腦筋,否則不要怪兄弟我翻臉無情。」倪照話一說完,隨即同倪轍揮袖而去。
從商的倪雋圓滑度最夠,他望了老大一眼,歎氣道:「有必要為了一個認識不到幾個月的女人,壞了幾十年的兄弟感情嗎?」
「雋,我也不想這樣,這是你們逼我的。」倪鏡望著老二跟老四離去的背影,眸光黯淡。
「綺羅她不是你該愛的女人。」
「那誰才是我該愛的?」倪鏡冷靜的反問。
「除了她,誰都可以。」倪雋回答他。
「這麼多年,我的身邊有太多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的女人,但沒有一個我真正把她放入眼裡,她們對我而言就是紈子弟的消遣磨時問的娛樂品,除了綺羅,這個不顧我反對、不理會我的抗拒,硬是走進我心裡的女人,她是三十多年來的第一個。」倪鏡在他面前剖析心事,希望他能理解。
「鏡,我知道,我們是過分了,自己做不到的事,卻要求你必須做到,這並不公平,也不合理,但是只要一想到老娘,我們又不得不這麼蠻幹,只因為我們不願讓自己的母親再受傷了。」倪雋平心靜氣的說。
「鏡,答應我,如果你非要綺羅不可,那麼別讓她想起任何事,這樣……她是不可能愛你的,我們也會盡量讓老娘別跟她接觸,記住,別讓她想起任何事。」
有可能嗎?倪鏡望著他,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一旦她回復記憶,他就會失去她,真是這樣嗎?連雋也這麼認為。
「綺羅到哪裡去了?」
倪鏡一回到家裡看不到自己小女人的蹤影,心裡莫名其妙的一陣發慌。
「綺羅小姐跟倪夫人出去了。」徐福回答。
「媽的,她又帶綺羅去哪裡?」倪鏡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想起兄弟們說過的話,焦躁的扯開束縛在頸上的領帶。
「不知道。」
「你不會問一下嗎?」倪鏡不悅的眼神掃向他。
「我想跟倪夫人出去沒什麼關係,她這麼疼愛綺羅小姐。」又不是跟別的男人出去,真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麼,徐福納悶的想。
「怎麼會沒什麼關係!倪瀲灩才是最危險的。」倪鏡粗聲粗氣的說。
倪瀲灩那女人該不會又帶綺羅去看她爸爸的墳吧?
他愈想愈不對勁,看了看牆上的鐘,又望了望大門口,然後兇惡的眼神落在徐福身上。
「以後不准讓倪瀲踐踏進我家半步。」她口頭警告。
「可是她是你的母親啊!」徐福為難的說。不孝子,居然不准自己的媽媽來家裡,真不曉得他在想些什麼?
「我管她是誰!」綺羅要是常跟她去俞慕槐的墓那裡晃,難保她不會想起什麼來。
「鏡!」
在徐福還想開口說些什麼時,一個女人清脆喜悅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倪鏡趕快把攤在長桌上的報紙拿起來,遮住臉,假裝很專心的閱讀。
是倪瀲灩帶綺羅回來了。
徐福看他這模樣,覺得他不去演戲跑去當建築師真是太可惜。
「鏡,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家啦?」他是不到七、八點不回家的人,怎麼今天才五點多就回家了?綺羅飛奔至他身邊,坐在他身旁,摟住他的頸項。
「別吵我看報紙。」倪鏡撥開她的手。
「偏要吵你!」她噘起小嘴。「而且大少爺你把報紙拿反了。」她抽開報紙,把它轉到正確的方向,才還給他。
「我先下去了。」徐福憋著滿肚子爆笑的衝動離去。
「我不是說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得這麼親密嗎?」倪鏡拉掉她勾在他頸上的手,他好像已經可以聽到徐福跟那群菲傭的笑聲。
「不管!你這個不准那個不准,在外面說會害你沒面子,在自己家裡你又有什麼好顧慮的。」她執意的又把手掛在他頸上,而且摟得死緊,讓他扯也扯不掉。
「倪瀲灩呢?」他要跟那個女人「好好」談談。
「她在停車。」
綺羅話聲剛落,就有一陣悅耳的女聲傳來,「我在這兒!」
倏地像一陣風,倪瀲灩席捲到他們身邊。
「兒呀!聽說你在找娘。」
「我是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倪鏡自沙發上站了起來。
倪瀲灩聽了心花怒放,她兒子居然說有話想跟她說,這可是第一次這麼主動,她受寵若驚的眼眶含淚。
「我也要聽。」綺羅勾著他的手臂說。
「不行!你乖乖在這裡等我。」倪鏡拍拍她的臉頰安撫。
「鏡——」倪瀲灩賊笑兮兮的瞅著他。
她還笑得出來!倪鏡瞪了她一眼,扯開綺羅的手臂,走向書房。
「綺羅,你乖乖,我去跟我兒子談點知心話,等一下我們再陪你吃晚餐。」倪瀲灩拍拍她的肩,然後踩著雀躍的腳步離去。
「哎……」好吧!讓他們母子倆好好談談吧!
第八章
「鏡,你這次是玩真的吧?」進到書房後,倪瀲灩便繞在兒子身旁打轉。
「真的又怎麼樣?假的又怎麼樣?」倪鏡坐在椅子上,兩手環胸的直祝她。
「兒,別這樣看著娘,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吧!」她坐在他面前,手肘撐在桌上捧著臉,傾身向前。
「是你該說出來吧!」
「說什麼?」她不解的皺起眉。
「說什麼?」倪鏡諷笑。「你還想瞞我瞞到什麼時候?」
「我……」她正襟危坐的靠回椅背。「我瞞你什麼了?」
「你不要再跟我裝傻,我什麼都知道了,不只我,連照、雋、轍也都知道,所以你什麼都不要再瞞了。」與其看她演戲,倒不如去找外面的小女人來得好。
「你知道什麼?」倪瀲灩望著他,眼裡不再有笑意。
「很多,包括,俞慕槐。」他觀察著她的表情。
「慕……槐……」倪瀲灩睜大眼,嘴唇顫抖。
「對!不只知道俞慕槐,還有翠川琉璃子,綺羅在失去記憶以前的一切,我們都知道了。」他想看她有什麼話好說。
「你找人調查我?」
「我起初只是想知道綺羅的一切,沒想到會牽連出這麼多事情。」
「好!既然你什麼都知道,我沒什麼話好說。」她低下頭,想到那個死去的初戀情人,心裡一陣陣難過。
「你沒話好說,我有。」倪鏡點頭,開口道。「我要你以後不要再接近綺羅。」
「為什麼?既然你什麼都知道,就該曉得我是綺羅多年來的資助人,我照顧她這麼久,對她已不只是因為慕槐和對琉璃子愧疚,我給她已是母親的愛了!」倪瀲灩激動的說。
「照顧她是你應該做的,你害她沒有父親,害她沒有母親,你本來就該贖罪。」他傷人的指控道。
「我不是故意害她沒有爸爸媽媽的,我認識慕槐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在日本已有了琉璃子,要是我知道的話,我會在什麼都還沒開始時克制自己,我不會因為初嘗愛情的甜蜜而任由自己陷溺,把對他的師生之情轉向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