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了草
叢生嘗到了血的味道,他的眼中充滿貪婪與快意。他俯下身子,正想咬第二口,頸後便遭人重擊,他眼前一黑,昏倒在月如西的身上。
「好、好痛!」月如西有些吃力地抱著叢生坐了起來,看清救她的人,「覺,還好你及時出現了,叢生、叢生他——」哦,脖子被咬得好痛!
「我告訴過你離他遠點。」從她的懷中抱過昏迷的叢生,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叢覺皺起了眉,為她的不聽話而生氣。
「別說這些了,快看看他怎麼樣吧,他現在這個樣子要怎麼辦?」她著急著。
叢覺抱著他,餵他吃下一顆藥丸。
「你給他吃了什麼?」
「解藥。」
「解——藥?」月如西拖長了聲音,不理解他哪來的解藥,如果他有解藥,為什麼不早些讓叢生服用呢?
「是不完全的解藥。」他補充了一句。
「不完全的?什麼意思?」
叢覺看著懷中的孩子,「要解去他所中的毒,需要在解藥中混入軒轅薦一的血,可剛才我餵他吃的解藥之中並沒有,所以……」他沉默了一下,「所以當他醒來之後,不會再像野獸一樣傷人,但是他的神智也不會恢復,會變成癡兒。」
聽完解釋,月如西呆住了。「那要怎麼辦?我們不能讓他就這個樣子吧?」
「只要能得到軒轅薦一的血。」他的語氣淡淡的,像談天氣般。抱起叢生,他往屋內走去,邊走邊說:「你也進來,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這話自然是對月如西說的。
她「哦」了一聲,跟了進去,頸處的疼痛讓她蹙緊蛾眉。心中是慶幸的,她只是受了點小傷,但對叢生的擔憂卻並沒有減輕。軒轅薦一的血豈是容易得到的,若無法得到,叢生不就一輩子無法恢復神智嗎?
「在想什麼?」
「呀!」叢覺突然站到她面前,嚇了她一跳,看清是他,才鬆了口氣。唉,她真的是被叢生嚇到了,那麼可怕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經歷。
「嚇到了?」他見她神情恍惚的樣子,有些擔心。
「一點點。」她給了他一個微笑,想讓他放心,「沒事的。」
「讓我看看你的傷。」
「嗯。」她乖乖的。
叢覺小心地撥開她的發,審視著她的傷口,兩排清晰的齒印觸目驚心,傷口還滲出血絲,附近的肌膚紅腫發紫。
「痛嗎?」他問著,開始清理她的傷口,動作很輕柔。
「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一陣灼痛感讓她忍不住咬了咬牙。
「有沒有怪他?」
「該受到責怪的人是軒轅薦一,叢生他——」看了眼床上昏迷的人,月如西歎息,「很可憐。」叢生的出生本身就是一個悲劇,而他現在還要受這樣的罪,老天爺真夠殘忍的,但願他能逃過這一劫,苦盡甘來。
「是我沒有照顧好他,是我……太忽略他了。」當初以為把他帶離叢家便是救了他,他跟隨他的兩年中,他鮮少去過問他。他自己本身是一個孤僻的人,不擅長與人相處,曾有一段時間,叢生的存在給他造成極大的困擾,因為這容易讓敵人抓住他的破綻。兩年以後,他把他帶到了霧谷,他以為在霧谷這種與世無爭的地方,叢生會很安全,但是他錯了,他忽略了所有人的感受,不只是叢生,還有軒轅薦一,所以後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出乎意料,讓他後悔莫及。
叢生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應該負很大一部分責任,而把月如西也帶來這兒,害她受傷,他也難辭其咎。他做了許多錯事,一切的劫難都是由他引起的。
「你是在自責嗎?」月如西看著他拿來藥,塗在她的傷口上。
「是的。」他不否認。
「殺手也是有感情的嗎?」
他斂下眸子,不知該怎麼回答她。殺手必須無情、必須無牽無掛才能沒有弱點,而他在乎的太多。
「你一點也不冷漠,你的心是熱的。」她說道。
「是嗎?」叢覺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是不是冷漠,他的心是冷的還是熱的,這似乎無關緊要。
「你把自己藏起來了。這種話我以前說過,可我現在還是要說。不要再壓抑你自己了,你沒必要獨力承擔那麼多,你有叢生、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其實她更想說她要拐他來愛她,讓他離不開她。不過,現在說這個,她怕嚇跑了他,她還不能確定他的心意,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說話間,他已經替她上好了藥。對她的話,他沒有反駁,而是靜靜地聽著。他肯聽,也許是因為有感觸,她說的不無道理,恰恰撞上他的心坎。但在以前,他是不屑聽這些無聊的論調的。可以說,他變了不少。
「覺,這件事過去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兀自坐到床上,月如西輕撫過叢生的額頭。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看了讓人心疼,她不禁歎氣。
「現在說還太早。」
「你沒有必勝的把握,對不對?叢生告訴我,軒轅薦一是不容易對付的,你的武功都出自他,你怎麼可能贏得了他?你到底想怎麼做?」
「什麼也不要問,我給不了你答案。」
「那麼,你只要告訴我,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會不會殺了軒轅薦一?」
叢覺想也沒想就回答:「不會。」不管有多大的機會,他都不會殺他,因為他給過他太多的恩惠,他所犯的錯都是因為他。他不管什麼仁義道德,只知道自己不能殺軒轅薦一,也殺不了他。
月如西微微地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也記下來了。我想,你這樣的回答才是正確的,他並不該死,他只是太絕望了。」
未來是怎麼樣的,誰都不知道,誰也猜測不了,她只希望每個人都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再有怨恨,不要再有傷害。
第七章
夜,異乎尋常地寂靜,這樣的寂靜裡,透著令人膽寒的詭譎。風,呼呼作響,陰冷刺骨。沒有星光,星辰亦不可見。
他悄悄地來,乘風般,沒有一絲聲響。聽不到他的腳步聲與呼吸聲,他像鬼魅一般。輕輕地,他拂起床幔,幽暗的雙眸鎖住了床上熟睡的人兒。
那絕美的面孔,軒轅薦一!他潛入月如西的房中,他想做什麼?
他伸手點了她的穴道,讓她一時半刻醒不來。隨後,他將她抱起,如來時般悄然而去。
夜依然平靜,平靜得似乎什麼事也未曾發生,沒有人來過,也沒有人離開。
幾個時辰後太陽升起,但一向早起的月如西卻遲遲不見人影,忍不住的,叢覺多看了她緊閉的房門幾眼。
是睡死了嗎?她不至於這麼晚起的。
擦拭著自己的佩劍,他不確定地想著。耳邊少了她吵鬧的聲音,還真有點不習慣。看了下坐在一邊呆愣沒有任何表情的叢生,他垂下了頭。不敢去看他,因為每看一次,自責便增一分,如果不是他欠考慮,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不過現在才來後悔未免有造作之嫌。
還沒起來嗎?他有些坐不住,站起了身,將佩劍置於一邊,走到了她的房門前,伸手想敲門,卻又猶豫了。
她不過就是晚些起床罷了,他何必這麼緊張呢?但是他的心中卻有些不安,煩躁的情緒纏繞著他。想了許久,他最終決定推門而入,如果她還在睡,他便不驚擾她,只看她一眼就好。
但是一進門他呆住了,望著空無一人、稍顯凌亂的床誧,他的心頭猛地一沉,渾身像被凍住了。
「如西。」他低低地喚著她的名,憤怒地閉上了眼睛。如果他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真的蠢得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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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頭好沉,是睡過頭了嗎?緩緩地睜開眼睛,月如西被突然映入眼簾的陌生景物嚇了好大一跳。這是到了什麼地方?不是她的床,不是她的屋子。這裡充滿了憂鬱、蒼白的氣息,這是什麼地方?
「醒了嗎?」軒轅薦一來到她的面前,低頭看著一臉驚疑的她。他依然美得不可思議,但較於先前,那美麗更加蒼白、更加空洞,他似乎只剩下一具軀殼。
「為什麼是你?」
「這個地方,沒有人可以找到。」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的說著,「即便是叢覺也不可能找到你。」
「你為什麼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
軒轅薦一注視著她,唇畔逸出一絲苦笑,「我告訴過他,我要毀了他在乎的東西,而他在乎你。」
月如西一驚,「你要殺我?」
「殺你?」似乎有些疑惑她會這麼問,他搖了搖頭,「我不會殺你,我的這雙手是不可以殺人的。」他並沒有說過要殺她的話,不是嗎?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她皺眉,瞪他。
他微微遲疑了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說了:「我想要你的清白。」聲音很輕,但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