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由共
「兇手也被你殺掉了,你報仇了。」參葉平靜的提醒,「你不是早該清楚了嗎?我就是這樣的無情,你全心全意愛護的人實際上並不相信你會真心待她,事實就是如此。」這樣說他能不能理智一點?
「你這個……你這個……。」柳建廉粗暴的扯過她,「要你愛我是罪過嗎?」
不是罪過,只是為難而已。「你要我如何愛你?」這個問題她從不明白,還是請教他為好。
「我要你只看我一個人。」柳建廉的唇壓了下來,狠狠的吻著她,「只愛我,只看我,說只喜歡我!我追了你怎麼久你應該回報我!」
「你太癡心了。」如果她能的話,她會。
參葉隨他去放肆,週身的月桂花瓣卻開始飛轉達,夢開始遠離他們……
緩緩張開眼睛,發覺柳建廉已經從她身邊離開,一言不發的朝那樹楓走去。
柳建廉捻響手指,解開了暗示便毫不留戀的走出了參葉的臥室。
連看也不願看一眼了嗎?參葉挑起眉,什麼也不說,只抱起雙膝悶笑著,好一場亙古憾夢,人已至此還不醒嗎?
天上是一輪完美的圓月,柳建廉走出參葉居住的小樓沒幾步就停滯不前,無力的靠在圍牆邊,哀悼自己破碎的心。他到底愛上了什麼?鏡中花影,水中幻月嗎?她居然會……苑花居然會以為是自己要殺她?
「神啊,我族的神靈啊,你如果你還聽得見我的話,請收回你無邊際的魔力,讓我收回誓言吧。我將放棄我的所願。」柳建廉失神的低喃著。
「柳建廉……,柳警官?太好了,你果然沒走遠。」
他回過神,是見那樹楓追了過來,「是你?」
那樹楓笑著伸出手,不計前嫌的對他說:「怎麼晚了,我送你回去。」
柳建廉聽著十分可笑,「我又不是女人。」
「……參葉讓我來找你。」
他的心震了一下,參葉?
「你們究竟怎麼了?參葉也怪怪的……」那樹楓拍拍他的肩,「來,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店,去喝一杯吧。」
「……」他的確需要向人一吐為快。那樹楓不失為一個好對像——方才下的暗示還有半天的效用。
離參葉家半站路左右的茶坊正巧位於從美大到參葉家的必經之路上,是美大學子時常光顧的地方,格調與佈局突顯著與眾不同的個性,非常受學生的歡迎。不僅那樹楓熟悉這裡,連參葉也一樣是常客。
但是在午夜時分,就算是通宵營業的店也沒有什麼客人。看店的服務員在吧檯後面打瞌睡,被推門聲驚醒時差點去按報警鈴。
「我啦。」那樹楓熟門熟路的打招呼,「我自己來就行,您老睡去吧,我來看店。」和熟識的服務員商量好,那樹楓代替他看店到五點,好讓人家到後頭小睡一下;如此就可以讓柳建廉毫無顧忌的一吐為快了吧。
走到後面取來了店老闆暗藏的幾瓶洋酒,那樹楓充當調酒師,招待起柳建廉。
「水平不錯,口味也很好。」喝了幾口,柳建廉靠在吧檯邊,放鬆下來。
「我可是職業水準。」那樹楓又拿出一個杯子來,大有灌醉他的意圖。
柳建廉乾笑道:「你想問什麼?」
「是你想說什麼吧。」那樹楓在杯沿小啜一口,「嘖,好味道。」
「我一直以為苑花至少是愛過我的。」
「苑花?」誰啊?
「參葉的前世,她是我所遇到的最溫柔、最乖巧的女子。我常想,就算她不是我所尋求的女子,我也會義無反顧的愛上她,誰知……我錯的離譜!」心在陣陣抽痛,他無法相信連苑花也如此無情,只有他蠢的以為她會被自己感動。
「饑荒之年並不好過,能在每天都有人餓死的地方活下來真的很難;我因為她有了身孕而不能動身,在安胎的二個月間,我為她費盡心思,千方百計的希望她不要過的太苦……每次看見她紅潤的臉龐上柔順的笑靨,什麼樣的飢餓和痛苦都是可以克服的。只要她過的好,就算有一天要用我的血肉來給她吃我也願意。我曾發誓不會讓她的眼睛因看見世間的痛苦而蒙上愁雲,我要她像春日的小鳥一樣快樂,我深信著只有我可以締造一個世界給她快樂,只我有能力讓她快樂。」柳建廉停了下來,捏著酒杯的手開始泛白,彷彿在其上加諸了全身的力量。
「我捧在手心中呵護倍至的女人卻相信我會傷害她?哈!」他大笑出來,笑聲在身後空無一人的店堂中可怖的迴響著,敲打著窗上的玻璃和人的心。
「我太低估她的無情無義了。」柳建廉頹廢的趴在吧檯上,胸膛中還殘餘著陣陣冷笑。「早該明瞭她的為人,花了幾萬年去認清一個女人真是蠢的可以。」
「沒錯啦,天涯何處無芳草。世上可愛的女人和天上的星星一樣多。參葉有什麼好的?脾氣壞、人更長的不漂亮,整天陰陽怪氣的、心機又重。」那樹楓也給自己灌了杯酒,開始大吐苦水。認識那女人兩年,他深受其害,日子過的苦不堪言。
柳建廉輕蔑的哼了一聲,「這算什麼?這些根本不能與她的無情相比。」接過旁邊遞過來的又一杯雞尾酒,他忍不住吐露心中深埋已久的秘密:「告訴你,從第一世她就沒讓我好過。」
「哦?」那樹楓起了興致,「她怎麼你了?」
柳建廉已經有點醉了,晃了一下手臂,「你說她為什麼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呢?輸給我就認命好了,讓我做配偶會委屈她嗎?還是我會欺負她?哼,我為了補償她而千方百計的討好她,除了恢復她部族首領的權力外我什麼都答應她了。可是她呢?就在長老們要宣佈我成為她的配偶並接管她的權力那晚,她卻帶著部族中所有的女人和孩子離開了。」他抬起頭看了那樹楓一眼,「你不明白這對我和我希望建立起來的權威是多麼大的挑釁,我簡直成了周圍所有部落的笑柄,當時沒有女人的部落根本不能稱得上是一個部落。……之後的時光我全撲在重建部落上,為的就是想要證明她並不能擊跨我,她的選擇根本是個錯誤。」想起來,這是他無數世以來第一次和人說這件事吧。
那樹楓的心事被觸動了,他也一樣對參葉抱有敵對的競爭意識,幸運的是……他沒有愛上她?他真的沒有愛上參葉對不對?那樹楓有點心寒的想著,他只是因為參葉的才能而……老天保佑,他沒有、絕對沒有喜歡參葉!
柳建廉用杯子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我真的該對我的『好運』致謝,沒過幾年,她又出現了。」真是好運不是,他所追逐的女人再度出現了,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一族之長:「為了取我的命。」
柳建廉的眼睛透過虛無看到過去,「那幾年,她在別處重建了一個母系部族,視我為叛徒和仇人。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我成了她的階下囚。為了威嚇其他族人和周圍有父系化傾向的部落,她決定拿我奠神。」閉上眼,柳建廉挺直了背,「看到她拿著石錘走上奠台,臉上掛著那麼得意的表情,我便以生命對部落神靈發誓要詛咒她,生生世世,世世生生,除非我能……,否則此咒不解。」他永遠忘不了她手握石錘砸向自己時的殘酷笑容。
「除非你能如何?」那樹楓急忙追問。這可是關鍵啊!
柳建廉睜眼看看他,「我忘記了……。」
「啊?」忘記了?那樹楓覺得店裡的溫度頓時下去好多,他都可以看見參葉的臉上風雨俱來了。呃,店裡燈火太暗了一點,他看不太清楚。
「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會忘記?」那樹楓的口氣咄咄逼人起來。
「誰知道?等我第二世見到她時,什麼都忘光了。」他拍著額頭,「你也許不會相信,當時的我只想著一點,究竟要如何把她拐到手。」
「真的?她當時長什麼樣?」有問題!絕對有問題!那樹楓好奇死了。
柳建廉也突然笑的賊兮兮的,「真的很漂亮,第一眼看到她時我足足呆了有半天。」平時的他絕不會有這種表情看來他也醉的差不多了。
那樹楓摸摸下巴,「不會吧,真有這麼漂亮?」連被殺的仇都可以忘記,究竟有多漂亮啊?
一陣陰風吹來,那樹楓打了個寒顫,「呵呵,哈哈,繼續說,繼續說。」
「只要一閉眼,我就可以想起我們度過的每一世。也因此,給我帶來了極大的精神負擔,我幾乎被前世的記憶和不甘壓的透不過氣來。大學一年級時,我捨棄了中文系轉入了心理系也是為了這個原因。」用手覆住雙目,他低問:「你說,我都到這個地步了,她有什麼不滿意?在我追逐她的無數世中,她居然就只記得我最壞的形象!?其他無數世裡我對她的百般呵護是不是全被忘光啦?」他怨哪,這樣的無情女人叫她如何不怨?「我都覺得我當時詛咒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