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古鏡情緣

第7頁 文 / 由共

    「人多不好嗎?方便行竊。」

    刺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參葉的好心情一掃而空,被脅迫的事實提醒她回到現實,以為此行會另有所得的想法落空。

    參葉瞧著柳建廉不同於車上的態度,問了一個她早想知道的問題:「你為什麼要帶我來周家鎢?」

    「還以為你不會問這個問題了。」高她一頭的柳建廉很輕易的就拍到她的頭頂。

    「我現在問了,請回答。」參葉相當不習慣他這種態度,但是思及自己的處境又強忍下來。

    「我想和你約會。」柳建廉一本正經的做答,「上次行竊後你就沒心情再遊玩了不是嗎?參葉,不好好的看看這裡是很大的損失。」

    犯罪發生地的重遊也可以算約會?這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參葉譏諷的笑著,「非要提醒我有把柄落在你手裡?柳建廉,我的記性並不差。」

    「我知道你的記性好,但是提醒一下總不是壞事吧。我怕你忘記答應做我女朋友的事實。」柳建廉攤攤手,「來個快樂的約會好嗎?」

    究竟是誰毀了方纔的相安無事?參葉再也掛不住虛應的笑容,不悅道:「我真不明白你為何招惹我!」

    「不招惹你我招惹誰?參葉,別想太多,你只要好好的玩就可以。」柳建廉輕佻的抬起她的下巴,在唇上啄了一下。下一刻,他又換上了溫柔的表情,用她聽過的最柔情的語調說:「剛才你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我。」

    「……」參葉開始覺得受他脅迫是一個錯誤,她至今也不明白這個男人在想什麼,她既然不知道這個瀆職的警官為什麼要她當他的女人,也不知道他帶她重返周家鎢的真正目的。這男人很危險。

    「我叫你不是因為我想叫。如果可以我寧可沒有你這個人。」想當然,這句話她絕對說不出口的。參葉別開臉,避開他的唇,「那不代表任何意義。」她再退後一步道:「我已經接受你的脅迫了,你不必再從我身上驗證什麼。」

    柳建廉頓時失去笑臉,拉住她的手走下橋,一言不發的在小巷中穿梭,氣氛就此僵硬。參葉再一次確定她不喜歡被人脅迫的感覺。

    幾分鐘後,他們在一扇古宅的大門前停下。柳建廉鬆開她,居然從衣袋裡取出一把古董鑰匙來。

    「你要開門嗎?」參葉疑惑的問:「這裡好像不是開放的景點。」

    熟練的打開門上的鎖,柳建廉用命令的語氣對她說:「進來。」

    跨進門內,參葉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座門廊中。依此種建築結構來看這裡曾是一戶大戶人家。視線又落到門柱和欄杆上,稍稍破舊的建築和乾淨的院子說明這座宅子並做過旅遊開發。「這是私宅?」

    「這是我家。」柳建廉關上門,又落下鎖,「這兩天你就和我住在這裡。週一再回去。」

    原來他習慣在自己地盤上辦事嗎?參葉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沒想到你住在這裡。」

    「這裡是祖宅。」柳建廉拉她穿過前院,又繞過內、外廳,直接上了內宅的二樓,「平時只有我一個人來。」

    所以才可以為所欲為,參葉在心裡補充。

    被他帶到了一間廂房裡,屋內古色古香的擺設立刻吸引了她,從小就生活在古鎮上的書香門第,柳建廉的好運真是讓人羨慕。

    「來,睡覺吧。」柳建廉突然指著那張可以做電影道具的古式床對她命令道。

    ……真不敢相信他這麼急,參葉皺眉,「我不睏。」

    一隻手輕輕攬住她的肩,柳建廉突然又恢復溫柔的笑臉,「乖,睡覺吧。在車上睡並不舒服。」

    ……,被他半推著送上床,參葉對他突冷突熱的態度頭痛不已。半真不假的抱怨著:「真不懂你在想什麼!」

    「我想什麼你總會知道的。」柳建廉幫她把脫下的外套放在一邊,然後俯身在她額上一吻。

    「參葉,好好睡吧。」說完,他轉身走出房間。

    他究竟在想什麼呢?參葉沾到床,竟也有了幾分睡意,估計是這幾天被那樹楓逼問的太厲害沒好好休息的緣故;再不然……就是他的原因了。

    即使是被脅迫,她也不想仇視他,試圖建立起和平共處的模式。何況,在被脅迫的情況下與之為敵更是不智的。至少要等到她有把握處理掉這個麻煩之後;說她虛應他、讓他放鬆警惕也不為過。

    她並不想弄成劍拔弩張的情形,可是他的突冷突熱又為何因。柳建廉讓她捉摸不清,她的屈服不能讓他滿意?屈從於他不是他要的,他又要什麼呢?爭執對立?真是古怪的男人。

    第四章

    黃昏不知不覺來臨,夕陽透過窗子把紗窗上的花影映在放下一半的床幔上,參葉不知時間的流逝依然昏睡不醒。

    廂房的門被推開,柳建廉穿著軟底的室內鞋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從參葉扔在地上背包裡找出了青銅鏡。

    古老的鏡子閃現著青色光華,原本粗糙的鏡面如被新磨過一樣映出持鏡者的身影,鏡面上新繪的月桂也似真的一般活靈活現起來,好像會散發出香味緩緩在鏡上盛開。

    柳建廉和在車上一樣用手指撫著花瓣,輕笑道:「你很喜歡她對不對?真沒想到她會為你畫出這麼美麗的花。」

    鏡子閃動著光華,好似在同意他所說的一樣。

    「多虧你幫我找到她,接下來也全靠你了。」

    「哪一世嗎?讓我想想……」柳建廉陷入沉思中,好半天才道:「苑花,我想就選這一世吧。」

    「或許會有些痛苦,可是……只要她能想起來我什麼也不在乎。」

    「就那一世!」

    似乎在和鏡子爭執一樣,柳建廉不斷自言自語著。

    最終做出了決定,柳建廉走到床邊,望著參葉沉睡的面容,又俯身在她唇上奪了一吻:「參葉,這一世也接受我吧。」

    柳建廉狠狠了心,小心的把鏡子放在參葉枕邊。表情失去了往日的斯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霸氣,與以往給人印象大相逕庭。

    「你要想起來,就算會痛苦也要想起來!」他低啞的開口,眼眸中透著決絕。

    在參葉的睡眠中,夢再度開始了。

    亂,從這一刻,夢和現實的界線開始模糊。她再也無力分清兩者的區別,只因為……他不准。

    又在做夢了,這層認識快讓參葉暈倒。

    喉頭有些發痛,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只讓她覺得反胃。曾聽過有人飢不擇食的食用樹皮草根,初時認為理所當然,大災之年有的吃就不錯了,還計較什麼?覺得不可思議的人分明是孤陋寡聞。

    可是,當一個人的眼裡除了飢餓以外什麼也沒有時,這樣一雙眼又是多麼的駭人,她忍受不了這種視覺衝擊。

    這就是人類被剝奪所有人性後的模樣?參葉本能的尋找依靠,卻是……什麼也摸不到。心裡一陣陣的發寒,她看著眼前的餓殍動彈不得。這還是個孩子吧,或者說這具身上已經沒有遮蓋,腹部高高鼓起的死屍曾是個孩子。

    為什麼總是痛苦的夢呢?參葉不解眼前的情景,為何她所見的是如此慘象?

    死屍的臉上、身上盯著蒼蠅,瞪著大大的眼睛好像未死去一樣寫滿了飢餓和求生欲,可是那殘缺的肢體卻是無可辯駁的死亡證明。

    臉頰以無法想像的弧度深深的陷下去,變形的口中還咬著一把雜草,那種死狀令她心驚不已,急欲逃離。

    但是她做不到……一雙手輕輕的撫上屍體的雙眼,為之合上了眼皮。然後拿起鐵揪一下下的把周圍的黃土蓋到屍體上。

    「小心身體。」一句簡單的叮囑後,鐵揪換手,一名高大男子接替了她的工作,臘黃的臉上也有營養不良的特徵。

    臉不同,神態和眼神卻像極了柳建廉,參葉一陣頭暈,感覺意識又被夢境的原主取走。

    有一瞬間的失神,女人幾乎認不得扶她的男人是誰。下一刻她又笑了,在想什麼呀?他是她成親一年的夫君啊。

    悄悄的吐著舌頭,她含著笑意站在一邊。不愧是夫君呀,力氣比她大多了。看來,這個少年很快就可以入土為安了。

    她低頭,看見自己微突的小腹,又發起愁來。本來以夫君這樣的年富力強,早幾月就可以離開了,卻為了自己懷有身孕而拖延下來。一思及是自己拖累了夫君,她的神情就黯然下來。

    「走吧。」男子埋葬了死者,扛起鐵揪,向她伸出手來。

    哎呀,夫君最討厭她愁眉不展的樣子了,她連忙露出笑顏迎上去,將手放在這雙她最為信任的大手中。

    「夫君,這幾天就動身嗎?」她問。

    「後天就走。」夫君拉著她的手回答,近來他總愛拉她的手,說她的手和嬰兒一樣白裡透紅,可愛極度了,直讓人想咬一口。

    「這裡幾乎沒人了。」她歎著,這一場亙古未見過的大旱奪走了鄉里大部分人的生命。百姓做錯了什麼啊?讓上天降下這樣的災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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