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黑田萌
「媽,我很好,您不要擔心。」她紅了眼眶,「您還好嗎?爸有沒有為難您?」
「媽媽沒事,妳呢?妳在哪裡?怎麼現在才打電話回來?」
「我住的地方不方便打電話。」未希簡短地向母親交代自己的近況,「我現在在東青梅的伊瓦諾夫家幫傭,再過一些時日,我會想辦法把您接出來的。」
「伊……伊瓦諾夫是什麼?」
「我老闆是外國人。」
「喔,那麼……可以打電話去找妳嗎?」
「還不行。」一時之間,未希不知如何向她解釋,「總之我會再跟您聯絡的,別擔心我了。」
「可是未希,媽媽……」
「媽,我不能跟您說了。」未希注意到阿彩已經從遠處走過來,東張西望的似乎在找尋她。
「就這樣,再見。」她快速地結束與母親的對話,提起袋子走向了阿彩。
阿彩見她沒留在原地,疑惑地道:「妳去哪兒啦?」
「我去洗手間。」她說了謊,既心虛又歉疚。
「喔。」阿彩不疑有他地一笑,「我們回去吧。」
「嗯。」她點頭,暗自慶幸阿彩並沒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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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三月十八日,是伊瓦諾夫家族遷居日本的紀念日,依傳統,冬館會舉行三天的慶典,而散居在各地的伊瓦諾夫家族成員,也會來到冬館。
今年是遷居八十五週年的紀念日,而未希正好躬逢其盛。
這天一早,陸續有家族成員到訪,有些是從國外回來,有些則是由日本的其他地方前來。
一個又一個金髮白皮膚的外國人,來到充滿異國風情的冬館,男的西裝筆挺,女的雍容華貴,若不是有黑髮黃皮膚的日本僕人穿梭其中,真會給人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在這個屬於伊瓦諾夫家族的節日裡,愛蜜莉不請自來。她一直希望能成為,這個帶著神秘色彩的末代貴族中的一分子,而今天就是個機會。
對於她不請自來,塞爾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態度卻比平時更為冷漠。
不過因為她是個極具知名度的名模,又早已見慣所謂的大場面,所以即使塞爾不太搭理她,她還是很快的就跟家族中的年輕一輩打成一片。
在第一天的晚會上,未希並未出現。因為她是新手,阿彩不敢把招待賓客的工作交給她,於是她被分派到廚房幫忙。
但第二天晚上,因為實在忙不過來,阿彩決定把她調出來。
「未希,」阿彩探頭進來,「外面忙不過來了,妳也出來幫忙吧。」
「是。」放下手邊的工作,未希跟著阿彩離開廚房,來到宴客大廳。
大廳裡樂聲悠揚,有人在舞池裡翩翩起舞,有人則三三兩兩的聯絡感情、閒話家常。初次見識這種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大場面,未希看傻了眼。
「別發呆,跟著我來。」在伊瓦諾夫家多年,阿彩早已見慣了這種排場。
拉著有點不知所措的未希,她們走進了大廳。
「這個端著。」阿彩把一個放著酒杯的端盤交給她,「到處走走,有人要就給他。」
「喔。」她點點頭。這個簡單,電視上都有演過。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端著盤子,走進了這個「外國人」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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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妞。」突然,一名坐在一旁的貴婦叫住了她。
她轉過身,發現這名年約六十的貴婦,似乎已喝了不少酒,「是的,夫人。」
貴婦抬起眼簾,「給我一杯白蘭……地……」
突然,貴婦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看著她。「妳……」
貴婦的反應讓她既驚又慌,她做錯了什嗎?不然這貴婦為何如此瞪著她看?
「夫人……」她不安地回著。
「妳是誰?」貴婦眉頭一擰,語氣有點不客氣。
「我……」她囁囁地回應著:「我是新來的女傭……」
「女傭?」貴婦喃喃自語地道:「怎麼跟『那個女人』那麼神似?」
聽見「那個女人」幾個字從她口中吐出,未希很疑惑。「那個女人」是誰?她長得像誰嗎?
「夫人,您的酒還要嗎?」她問。
貴婦斜瞪了她一眼,「不要了,我怎麼喝得下去?」
貴婦的態度讓未希一臉惶惑,不知如何是好。「那……」
「走開。」貴婦揮退了她,嘀咕著:「塞爾是不是有毛病,居然找一個這麼像她的女人進冬館幫傭?」
聽見她的咕噥,未希相當確定自己肯定與某個人相似,而那個人在伊瓦諾夫家族中,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
突然,她想起塞爾曾說過「不想看見妳的臉」這樣的話,難道是因為她像某個人嗎?
這時,兩名銀髮帥哥經過她身邊,驚奇又興奮地盯著她看,他們是塞爾的表弟尼可拉斯跟伊格。
「小姐。」尼可拉斯拉住她。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令末希一怔,驚羞地躲開來。
「先生,有什麼吩咐嗎?」她防備而有禮地問道。
「給我一杯酒。」他逕自從盤中拿了一杯酒,「以前沒見過妳。」
「我是新來的。」她說。
「噢?」尼可拉斯跟伊格互覦一眼,笑說:「塞爾表哥好像從沒用過這樣年輕的女傭。」
「沒錯。」伊格附和著,「他從哪裡把妳找來的?」
他們能說流利的日語,末希猜測他們應該跟塞爾一樣,都是住在日本的日籍俄裔人士。
「ㄜ……」覺得他們的態度有幾分的輕浮,末希只想趕緊脫身。「我先失陪了。」說罷,她彎腰一欠,轉身就走。
尼可拉斯睇著她美麗的背影,撇唇一笑,以俄語跟伊格說道:「有這麼年輕漂亮的女傭在,慶祝會就不會那麼無聊了。」
「你又打什麼壞主意?這裡可是塞爾的家。」伊格提醒他。
「怕什麼?不過是一個女傭。」說著,他拉著伊格走向了他的母親--亞麗珊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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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尼可拉斯雖已二十七歲,但還是會跟母親亞麗珊卓撒嬌,他在母親的臉頰上獻上一吻。
「亞麗珊卓阿姨。」伊格向她問候致意。
微醺的亞麗珊卓眉頭顰蹙,唸唸有詞著。
見狀,尼可拉斯疑惑地在她身旁坐下,「媽媽,您怎麼了?」
亞麗珊卓回過神來,驚疑又難以置信地說:「真的好像『那個女人』……」
「嗯?」尼可拉斯跟伊格互覷一眼,滿臉不解。
「你看見那個女孩了嗎?」她神情怪異地道:「那個日本女孩長得好像塞爾他母親年輕時的樣子。」
「咦?」在這大廳裡的年輕日本女孩,就只有剛才跟他們擦身而過的那一個,他母親說的是她嗎?她像塞爾的母親?真的假的?
雖然他們年輕一輩都沒見過塞爾的日籍母親,但從長輩口中得知塞爾的日籍母親,在他八歲時與男人私奔,使得尼克舅父及伊瓦諾夫家族蒙羞,從此成了伊瓦諾夫家族一個最大的污點及禁忌。
大家都知道塞爾一直無法原諒他離去的母親,這樣的他怎麼會僱用一個神似他母親的小女傭?
「媽媽,您說那個年輕女孩像表哥的母親?」尼可拉斯好奇地問。
「沒錯。」亞麗珊卓不滿又激動地應著:「真不知塞爾是怎麼了?他為什麼讓有著那張臉的女人進冬館?」
「媽媽,真的有那麼像嗎?」他從沒見過塞爾的母親,而家族相簿中也從沒見過塞爾他母親的身影。
塞爾的母親在這個家族就像個沒有影子,沒有實體、卻又真實存在的鬼魅。
「我看更少有六、七分像……」她眉心一皺,「真是誇張,我要找塞爾問問。」說罷,她霍地起身,搖搖擺擺地走開。
伊格挑挑眉,在尼可拉斯身邊一坐。「從阿姨的反應看來,那個小妞是真的很像塞爾的母親。」
「唔……」尼可拉斯摩挲著下巴·,「把一個像自己母親的女人留在身邊,塞爾是真的有病。」說完,他若有所思地一笑。
睇見他眼底的異采,伊格低聲地問:「你在想什麼?」
他挑眉一笑,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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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廳走了一圈,未希感受到一些奇怪的、驚疑的目光,而那些目光就跟那貴婦看見她時一樣,讓她覺得很不安,好像自己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般。
她很想表現出泰然自若的樣子,但卻無法若無其事的繼續待在大廳。於是,她慢慢地往牆邊靠,像老鼠一樣沿著牆邊逃竄。
突然,一隻強勁的大手從簾子後伸出,一把將她往簾後扯--
「啊!」她驚叫一聲,手中的端盤差點掉在地上。
轉過頭,她看見拉她的人。「先……先生?」
是塞爾,他正一臉嚴肅又冷漠的看著她。「妳感覺不到嗎?」他劈頭就問。
她一怔,一時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