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劉芝妏
就像玩一二三木頭人似的,他的造句話像個解開魔咒的咒語,只見古貞貞立刻站直身子,也不去動一動舒緩一下僵硬的筋骨,就一臉木然的自他眼前離去,連平常隨著她的身體晃動的馬尾巴都死氣沉沉的貼著她後腦。
「該死的!」赫連鋒很少詛咒,但是這句「該死的」毫不客氣的就從他嘴巴裡跑了出來,他神情森寒的快步衝向接待室,用力的拿起聽筒,「你他媽的究竟是誰?有什麼話就快點說,」他一時控制不住的將怒氣全都往話筒裡吼。
電話那端的虎魄在愣了一秒後,怔怔的掛下電話。
奇怪,他是撥錯了電話號碼不成?但剛剛明明是阿萍接的啊,那是她的聲音沒錯,但是怎麼來接電話的男人這麼凶呢?鐵定不是赫連,因為赫連鋒一向都是冷靜自持的讓他佩服得緊,但……那個凶巴巴的聲音是誰呀。
才一吼完,就聽到電話那端傳來嘟嘟嘟的聲響,赫連鋒的火氣更是飆漲到極點,恨恨的摔下它,連句交代都沒有對杵在一邊的阿萍交代,他撈起披在椅子上的外套就往門口走去。
不知道那個小麻煩下堂課還來不來。
拿著車鑰匙走出大門,有些悵然的腦海中才剛浮起這個問題,就看見滿臉又掛著火氣的古貞貞自車棚牽出一輛重型機車,用力的將骨感的小屁股給扔上去坐著,像是對它有著多大仇恨似的,她拚命的扭著把手催著油門,然後「咻」的一聲,橫衝直撞的衝向巷口,不到兩秒就消失不見蹤影。
皺著眉頭,赫連鋒心中突然不舒服了起來,走向一邊的停車場,肚子裡卻不知不覺地漲上了火。
這小麻煩騎車像個拚命三郎似的,等下次見到了她,非好好的說說她不可。
看見那個穿著白色道服的竹竽身影一走進練習室,便習慣性的往角落走去,赫連鋒想也不想的便叫住了她。
「幹麼?」猛一翻過臉來,這兩個不怎麼好口氣的字就從古貞貞口中砸向他的腦袋。
沒辦法,從上了他的第一堂課後,古貞貞早就將尊師重道給丟到馬桶裡去了。
赫連鋒也沒勉強她去馬桶撿回禮貌,只是拿那雙深邃且銳利的眼神直鎖著她的反抗,口氣平淡的說:「過來。」
古貞貞悶著臉走向他,眼神不善的往他臉上瞪回去。他叫她過去想幹麼?丟臉給全班的學員看?!
第6章(2)
「今天跟同學一起練。」他的眼光望向幾雙注視著他的眼神,「你跟……」
「教練,我跟一起練。」不待赫連鋒把話說完,邱上民就已經自告奮勇的上前一步了。
照理來說,她是新入門的,由他或是助教花些時間個別教導,都是很自然的事,但是,很莫名其妙的,赫連鋒就是不喜歡邱上民臉上的那分熱中。
像只撿到了支肉骨頭的餓狗,那副饞相,哼!
「來。」半天沒聽見教練反對的聲音,邱上民早已經惡向膽中生的展開行動了。
「呃。」古貞貞不太確定的瞧了他一眼,然後又偷瞄了眼赫連鋒。
雖然赫連鋒的臉還是平平板板的,可她怎麼覺得他在不高興。
其他的學員見氣氛有些怪怪的,早就自動自發的尋著了自己的「武」伴,各練各的去了,留下各懷心思的三個人。
「來,我先示範一些動作給你看……」壓根就嗅不出自己週遭的波濤暗湧,邱上民熱心的將她扯到一旁,然後擺手擺腳的比劃過一次後,便轉身面向地,「就這樣了,很簡單。」
就怎麼?「啊?」古貞貞瞪大了眼瞧著他,剛剛只見他的手腳像打了結似的彎來竄去,誰看得清楚啊!
「你沒看清楚。」顯然邱上民也知道自己的教學動作不怎麼清晰易懂,他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的期待,「沒關係,我剛剛也的確是比太快了,這次我們慢慢的一式一式做分解動作……」說著,他索性站到古貞貞身後,握起她的手,用腳弓開她站合的腳,身體漸漸的靠了過去。
直到這一刻,赫連鋒的臉頰終於有了輕微的抽搐。
瞪著邱上民那只似乎是別有居心的手,緩緩的爬上肌白粉嫩的手臂,然後動作純熟的握住她的肘,將她的身體半傾斜的帶進懷裡……
「集合!」驀然一聲響,止住了練習室的聲音,也震呆了出聲的赫連鋒自己。
「教練?」
輕咳一聲,赫連鋒仍保持著面無表情,「今天我們做交叉練習。」他炯利的眼神多瞥了邱上民一眼。
學員們大多都向前攏聚過來,惟獨離赫連鋒較近的古貞貞跟邱上民沒有移動。
而邱上民的一隻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還是搭在古貞貞的細腰上。
眼神倏然半瞇,赫連鋒語氣森冷的迅速叫了兩個人名,「趙君志、邱上民,你們做示範。」
邱上民愣了幾秒,還來不及行動,手上就傳來一陣痛。
「哎喲!」他無辜的眼神望著古貞貞.重重以兩個指頭的在他手背擰緊肉團,古貞貞眼神氣憤的鄙視著他。
呸,小人,竟然趁她不備的時候將手摸到她腰上來,真不要臉,她的腰是他攬的嗎?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你……」她是用什麼捏他的手。痛死人了。
「哼!」古貞貞甩過鼻尖不理邱上民。還以為他是「好」同學哩,結果呢。也是滿肚子壞水的膿包一個。
赫連鋒將一切看進眼底,尤其是在邱上民甩動著抽痛的手時,他在心裡幫小麻煩別上了一塊勳章。
不錯,有識人能力,而且有自衛及反擊的魄力。
「邱上民。」趙君志自己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裡,納悶的盯著他。
心疼的望著自己的手背泛染的透紅,邱上民氣憤與不捨的又睨視了古貞貞一眼,然後才整整自己的腰帶,大踏步的朝等了有好一會兒的趙君志走去。
一定是誤會他有不良企圖,所以才會那麼狠心的對待他,對,一定是這樣。那他待會兒可得好好的將示範動作給做好,為自己扳回一城。
累死了!
古貞貞從來不知道這種臘燭兩頭燒的滋味這麼「夠味」,夠味到差不多已經耗盡了她這條小命。
一堂摔來摔去的課程下來,她敢打賭,自己這身僵硬得好像剛從冰庫裡拿出來的身體,一定像那一○一隻忠一樣,全身花花點點的。只不過它們的斑點是黑色的,可她的是青紫色的。
而這才不過是脫離了蹲馬步後的第一堂課耶。
也不知道最近是犯到了什麼霉星,除了忙還是忙,尤其今天特別忙。繳了兩份連夜趕工的報告,然後從學校直接趕到道館,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被人給推上去做交叉練習的示範,結果仍僵硬發疼的身子再經過他們不知節制輕重的力道下摔來摔去,不但摔出了滿天星斗,連咳聲歎氣都沒了力氣。
等到終於聽到下課的口令,古貞貞走出練習室時,疲憊的眼睛是半瞇著的。
「累死了。」低噥著,她抑不住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望著天際的落日餘暈,眼瞼痛苦的掀著。
這幾天就像是生活在地獄裡,在學校要應付接踵而來的各種大小考,來到道館又可憐兮兮的披人摔得半死,且還不能去按鈴申告,唉,她這是何苦來哉呢?
阿方說得沒錯,她是自作自受,怨不了人。
還說什麼要報仇呢,以她現在這荀延殘喘的樣子,再過一個月如果她還能健健康康的拿到畢業證書的那一天,就該點鞭炮慶祝狂歡了。
牽出了摩托車,古貞貞意興闌珊的跨了上去,有氣無力的發動著車子,正想要摧動油門時,有道影子覆住她的臉。
「古貞貞.」
「幹麼?」要死不活的應了聲,古貞貞懶得掉過頭去看赫連鋒。
都已經下課了,他還巴過來,想幹什麼?她今天累得骨頭都快癱掉了,可沒什麼力氣陪他過招。
赫連鋒擰起了濃眉,疑惑的瞧著她的異狀。
奇怪,她今天怎麼那麼沒精神?要像往常,他不理她,她偏喜歡語帶挑釁的在他近身五尺之內閒晃、遛達,可當他叫她時,像是燃起了她全身的精神似的,連回嘴的聲音都可以繞樑迴盪久久不去。
但是她今天真的是很不一樣,一臉的菜色、精神不濟,連握著機車把手的力氣都是鬆垮垮的讓他看了就心躁。
「幹麼啦?」叫住她又不吭氣,他是吃飽了太閒是不是?她可沒那麼多閒工夫陪他在這裡耗哪。
古貞貞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散掉了,她得快點衝回去,然後將身體往柔軟又舒服的床鋪上一丟,睡它個昏天暗地。
她很不對勁,非常非常的不對勁,赫連鋒沒有理會她的不悅與慵懶的神情,將雙手盤在胸口,黝黑的眼神利利的看著她略顯憔悴的臉。
憔悴?!
該死,她瞧起來還真是那副行將入木的死樣子,他發現,看到她這種缺了精神的樣子,他是怎麼瞧就怎麼不順眼,而且很該死、很莫名其妙的心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