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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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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沒有搞錯,我需要人家幫忙牽紅線,才娶得到老婆嗎?」

    「我沒女朋友,不是因為沒人要,是我自己不想要!」

    寧乙典逃命至社區外的小公園,坐在長椅上對著幾隻流浪狗進行演說,不平的牢騷一旦出口就停不了。

    「搞不清楚狀況!」他鼻翼翕張,血液直往腦門沖,氣得滿臉通紅。「多少女人爭先恐後搶著嫁給我啊!」

    今天家裡來了客人,一個女人,據說是他們三兄弟小時候的青梅竹馬,他忘了長啥樣子、做啥事業的伍伯父的掌上明珠--伍蕙蘭。

    生活過得太悠閒,而無聊得導演這場另類相親的母親說:蕙蘭、蕙蘭,蕙質蘭心,這個名字取得真好,和她的氣質很搭……

    他冷嘲在心裡,原本不打算發表任何意見,然,一看穿母親眼底的意圖後,立刻展開絕地大反攻。

    按照他的看法,那女人簡直笨到骨子裡了,要不怎會跟著他媽一起瘋,將女人最重要的幸福寄望在他身上?

    他不會娶她,因為他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哼,三十而立又怎樣,三十歲的單身漢很可恥嗎?」他連啐三聲,往住家方向拋擲怨怒的目光。

    三隻狗兒排排坐,不時伸出飢渴的舌頭繞舔嘴巴,三對眼珠子骨碌碌地,視線不是集中在他滔滔不絕的嘴巴,而是他手中那袋麵包屑。

    商場上的寧乙典總能輕易洞悉人性,再以絕無僅有的氣勢,完美壓制對手,而此時,他更是成功掌握住狗兒的習性,將做生意的那套手法,舉一反三地應用在狗兒身上--

    他以食物操控流浪狗的思想與行動,半引誘、半脅迫地讓牠們乖乖留在原地,充當他的聽眾。

    「而且,我和她怎麼可能會是青梅竹馬?!」他可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冷嗤一笑,將麵包屑扔至地上,三隻狗兒陡地衝上來爭食,這個畫面讓他心生一個可笑的聯想--

    三顆狗頭突然換成他們三兄弟的臉,而那麵包屑就像伍蕙蘭,為了爭奪她的喜愛,他們個個不擇手段……

    哇!真是夠扯了,他認為這一切根本是老媽為了拉攏關係的不實說法!

    虧她還是生他的親生母親,未免太不瞭解他了。凡是他寧乙典的所有物,他絕不與他人共一旱!

    既然她和兄弟三人都有感情基礎,那為何獨他遭受懲罰,得當倒楣鬼承擔昔日的惡果,扛起娶她的責任?

    不管老媽如何卯起勁來湊合,他都不會答應的!

    「乙哥--乙哥!」呼喚聲由遠而近,在他耳畔戛然而止。

    寧乙典回過神,不受歡迎的伍蕙蘭已經站在他的身邊,「妳跟來幹嘛?」家裡都讓給她了,她還想怎樣?

    「寧媽媽要我出來找你。」伍蕙蘭逕自挨著他落坐,「乙哥,你在喂流浪狗啊?」

    聽她自以為可愛的甜膩語氣,寧乙典全身雞皮疙瘩直直齊立抗議,隨便摩擦一下便掉了滿地。

    好噁心!

    他是乙哥,大哥就是甲哥,那麼老三不就是丙哥了?如果當年老媽拚命一點,再生一個丁哥,剛好甲乙丙丁可以湊成一首歌。

    靠,她可以喊得再大聲一點,乾脆叫他鶯歌或者八哥,直接讓人笑掉大牙算了!

    「不是在餵狗,難不成在虐狗嗎?」

    現代的女人都是這樣,想要又裝不要,明明滿肚子的豐騷又裝體貼。年紀大還要裝可愛就算了,最慘的就是裝氣質,他身旁坐的這位就是。

    「哇,你好有愛心喔。」伍蕙蘭自小被保護過度,家裡的傭人、學生時代的朋友,對她說話總是輕聲客氣,就連目前在父親的公司上班,同事待她亦很禮貌,所以面對眼前充滿男子氣概的寧乙典,她覺得好新鮮,而深受吸引。

    寧乙典懶得開口應她,驀地,他想起一雙眼睛,看著他時,雖然是驚慌的,可是那眼神卻坦蕩單純,很簡單就可以讀出眼裡的心思。

    不懂矯揉造作,對現代人來說,是很難得的……

    「該死的盧絲絲,居然這麼晚了還不回來!」望著她習慣行經的路徑,見不著她的人影,他用力捏握麵包層洩憤。

    今天提早下班原本是為了堵她,結果竟碰著了預料之外的麻煩。

    「乙哥,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他煩躁地重複餵食的動作。

    這種腦容量和小鳥一般大的溫室花朵他看多了,但他從不吃憐香惜玉那一套,更不想應付從小生長在豪門權貴的金枝玉葉。

    不管她有多尊貴,在他眼裡就只是個女人,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女人。

    憑什麼老大可以和薄荷湊成一對,盧絲絲則可憐地被分配給了老三,而他卻必須接受伍蕙蘭?

    沒道理!

    他寧可打一輩子的光棍,也絕不順了母親的意!

    「盧絲絲?!」眼角餘光霍地發現等待的人兒,沒來由地,一股放心的暖流,緩緩漫流心中。

    「妳回去跟我媽說我要喝排骨湯,叫她快點煮。」他急著打發伍蕙蘭。

    「是。」難得他主動開口與她說話,伍蕙蘭喜出望外地笑了,高興地領著命令離開。

    第五章

    「盧絲絲--」

    有人在叫她,聲音聽起來好熟悉。

    盧絲絲四下尋找,看不到任何認識的人影。

    那聲音……不,不可能是他,這個時間他通常還沒回到家,八成是她耳朵的錯覺。

    「盧絲絲!」

    又來了!

    絲絲掏掏耳朵,眉心緊蹙,那道聲音真的是在叫她的名字,而且和他的聲音百分之百的相像。

    第一次可以說是聽錯了,那第二次該怎麼解釋?難道是她得了幻聽?

    「盧絲絲!」

    而那個聲音愈來愈近,音調裡蘊含著火氣,她根本不敢抬頭起來確認。因為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而她怕死那個人了……

    下意識地,她緩慢旋身,準備往聲音來源的反方向離開。

    「妳給我站住!」寧乙典攫住她的手臂,「妳要去哪裡?沒聽見我在叫妳嗎?」他一個箭步擋在絲絲身前,制止她所有可能的移動。

    「我有聽到……」嗚,怎麼辦,她好倒楣呀!「可是我以為是自己腦袋不清楚,還是得到幻聽什麼的,我覺得應該不是你在叫我……」

    盛氣凌人的他一靠近,絲絲的懼怕症就犯了。

    「幻聽?!妳根本是重聽吧?」他喊得喉嚨都要啞了,全公園裡的人也都聽到了,而她竟一點回應也沒有。

    「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妳確定?」

    一迎上他的眼神,絲絲退卻了,在他炙烈的怒目注視之下,似乎細微的表情變化,也無所遁形。

    「妳確定剛剛不是想躲我?」

    她不敢辯駁,扯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妳怎麼解釋落跑的這個舉動?」她一直不搭腔,放寧乙典一人唱著獨腳戲,讓他無趣大吼:「盧絲絲,妳的舌頭讓貓給叼走啦?說話呀!」

    「喔……好。」絲絲趕緊發聲,卻不曉得說些什麼才好。

    「盧絲絲--」寧乙典被氣得七暈八素、頭昏腦脹,只好大喊她的名字意圖給予警告,不意卻換來一陣無力感。「妳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很拗口?」

    每當喊她的名字,不論多麼用力、多麼生氣,凜然的氣勢就是蕩然無存,不知怎地,總是達不到魄力逼人的效果。

    連她的名字都有意見,他真的很難討好欸。絲絲不禁悻悻然想道。

    「那是爸爸取的……」意即不是她能決定,所以錯不在她,而且她覺得自己的名字還不錯,他憑什麼一臉嫌惡。

    「有時間就去換個新名字。」對於她的名字,他有意見很久了。

    「為什麼?」

    「妳的名字會為妳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妳自己難道沒感覺?」粗線條的女人!

    「會有什麼麻煩?」她從來不這麼認為。

    「反正妳就是不想換,對不對?」面對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拗,寧乙典怒不可遏的問。

    每每只要想像其他男人喊她絲絲的語氣,胸臆間彷彿有股氣在奔撞,竄來竄去找不到出口,最後終究還是悶在心裡。

    絲絲、絲絲,他無法容忍其他男人這麼叫她,在喊她名字上頭,吃盡她的豆腐。

    「我只是不懂自己的名字哪兒礙著你了……」絲絲好委屈,父親的家庭教育,讓她養成順從、不拂逆男人的習慣,怯懦的個性則讓她不敢與他的怒氣正面交鋒,可是好幾次她真的無法苟同他的無理。

    但他手中彷彿握有一隻遙控器,而她則是受他操控的機器人,不能擁有自己的主張。

    聲音愈說愈小、眼兒漸漸垂斂,她的模樣教寧乙典心中警鈴大作,「幹嘛,才說妳幾句,妳就要哭啦?」他的火氣被不安取代了。

    這輩子他最缺乏的東西叫耐心,所以他從不等人,更別說安撫女人的情緒;可是眼前這個女的,不只讓他等她,不時還癟著嘴準備哭泣,分明是在考驗他的忍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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