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冰封啞女心

第14頁 文 / 夏小蘿

    一旁的姚動立刻連連點頭道:「是啊!菊兒說得對,那個狄揚算什麼?只要你願意,爹絕對會幫你找到一個比狄揚更好。更優秀的如意郎君。」

    沒有回答,蕙蘭默默的垂下眼簾,而為的就是不想讓他們瞧見,她眼底那抹揮之不去的傷痛。爹爹和菊兒憐惜她的心情,她當然懂。然而可悲的是,即使他們是再怎麼樣的憐情她、心疼她,怕也是無法懂得她心裡的真正感受。

    可不是嗎?所謂的一女不配二夫,更何況如今她還是個被休棄了的女子。而就算撇開這些個道德觀不談,就算爹爹真能為她找到了一個勝過狄揚千倍的男子,但那又如何呢?爹爹他可明白,那男子再好——畢竟不是狄揚,不是自己從小到大就認定了的狄揚啊!

    眼光緩緩的移向前去,她不禁屏氣凝神的注視著自己的手腕。此時,那傷口就和心口一樣的,仍是不斷的抽痛著自己。而這份痛——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平息?會是一輩子嗎?蕙蘭茫然無措的想著。

    蕙蘭的沉靜和專注的眼神,立刻引來了姚動的不安。於是連忙的抬起蕙蘭低垂的頭顱,姚動恐懼的連聲問道:「蘭兒,怎麼不說話?你告訴爹?你告訴爹,你在想些什麼?蘭兒,你可千萬不能再胡思亂想……」

    一直以來,爹爹就是個無比堅強的人,因此在她的記憶裡,她還真不曾看見過爹爹如此焦急、憂慮的神情。心頭猛地一緊,蕙蘭這才意會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不孝的事情。可不是嗎?就為了狄揚的退婚,她竟忍心丟下爹爹,教爹爹獨自去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

    是的,就只為了個「情」字,她竟然變得如此的不孝——真是無可原諒!

    搖了搖頭的抹去臉上的淚水,蕙蘭緩緩的拉開嘴角,露出了今晚以來的第一個笑容。緊接著的,蕙蘭一手緊握著爹爹的手,另一手拉著菊兒,對於他們的關愛之情,她有的只是滿心的愧疚與感激。「爹、菊兒,你們放心,蘭兒答應你們,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再尋死的,我會好好的活著,為自己、也為你們好好的活著。」

    欣喜苦狂的,姚動的眼裡竟泛著點點的淚光。「真的嗎?蘭兒?你說了可就得做到,不可以哄爹喔!」

    望著爹爹眼底的淚光,蕙蘭慎重的點點頭,真心誠意的感受著重生的喜悅。「蘭兒沒有哄爹,蘭兒會說到做到的。」

    菊兒和姚動交換了個會心的笑容,然而似乎還並不怎麼放心的,只見菊兒連忙地又說道:「小姐,明天一早,我們把那些曾來提過親的人都一一的再過濾一次,我相信……」

    「菊兒!」輕輕的打斷了菊兒的話,搖了搖頭,蕙蘭只輕聲的又說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我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這也對,折騰了一整天,我看你也累了。更何況剛剛大夫也說了,你流了那麼多的血,是該好好的調養身子才是。菊兒,我看今天晚上,你就待在這裡陪陪小姐,知道嗎?」

    「是,老爺。」

    對於他們的決定,蕙蘭只搖了搖頭的說道:「菊兒,你還是回房裡睡覺好了,用不著留下來陪我。」

    「蘭兒……」

    「小姐……」

    望著眼前兩張憂心忡忡的臉,蕙蘭堅定的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蘭兒……」

    「爹,相信我,我絕不會再尋死的。」

    姚動和菊兒相互的對看了一眼,有些無可奈何,那是因為他們都深知蕙蘭的性子。平時的她,一直是柔柔順順,一副標準大家閨秀的模樣,但是要真教她拗起脾氣來,那可是誰也勸不動、說不得的。於是知女莫若父,只見姚動擺了擺手,無奈的放棄了說道:「好吧,就依你的意思。不過夜裡要有什麼事,記得喊爹一聲,知道嗎?」

    「我知道了,爹。」

    ☆☆☆

    雖然是不怎麼放心,但姚動和菊兒卻也只能順著她,然後一邊往外走著,一邊仍不忘回過頭來,左一句叮嚀、右一句交代的,怎麼也放心不下。

    而就在爹爹和菊兒離開後,房門給合上的那一剎那,霎時,嘴角上那抹淡然的笑容,立刻的垮了下來;而卸下所有偽裝的堅強與不在乎,取而代之的,則是抹脆弱、深沉的哀痛。

    人,似乎天生就有幸災樂禍的本能,因此也許用不著等到天亮,恐怕這大街小巷,都已紛紛的在討論著「姚蕙蘭被退婚」的這件事。

    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手腕的傷口上,而模模糊糊的,她忍不住的想著:今後——她該怎麼辦?就算她熬得過今晚,那明天呢?明天——她該怎麼辦呢?這任誰都知道,除非是女子本身有什麼說不得的隱疾,或者是做了些什麼見不得的事,否則一個未出閣的好女孩,是絕對不可能教男方給退婚的。而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她還有什麼臉見人?她還走得出這房門一步嗎?

    於是失神的望著眼前那幅掉落在地上的鴛鴦繡,蕙蘭喃喃自語的低問:「狄揚,你可知道,對一個女子而言,『名節』可是勝過『生命』千倍的,怎麼你真不知道嗎?」

    禁不住的,成串成串的淚珠兒紛紛的又滾落了下來,而捏緊了一對拳頭,蕙蘭更是忍不住的對著自己叫嚷:「你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教我以後要怎麼做人?還有什麼臉見人呢?我不懂,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嗎?狄揚?你倒是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呢?」

    當然這千百個的為什麼,沒有一個是有答案的。因此地閉上了雙眼,猛地切斷所有思念,蕙蘭命令不許自己再想!不許自己再想那個無情的負心漢!不許再想了!

    咬緊牙根,蕙蘭知道,褪去了所有的癡戀,從這一刻起,對他——她將不再有思念、不再有癡迷,甚至從今而後,「狄揚」與「姚蕙蘭」,將是兩個無法同時存在的名字;即使他們兩個人的世界,也將是一南一北的,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但是在她的心裡,她知道,即使是傾盡這一生,她也不會原諒他的,永遠、永遠也不會原諒他的。

    而之所不會原諒,那更是因為她恨他!她恨他!

    ☆☆☆

    近午時分。

    靜靜的寧立在窗前,靜靜的凝望著窗外的景物,狄揚的心,不安的浮動著。至於為什麼浮動呢?坦白說,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打從昨夜到現在,呆站在這兒,他幾近空白的腦袋裡,不斷的浮現出那一抹粉藍的、輕盈的身影:而他的耳朵裡,則儘是那一聲聲不絕於耳的啜泣聲。

    他,錯了嗎?——他不禁又自問著。

    而那姚蕙蘭——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呢?這裡的人都稱她為北方的第一佳人,說她是如何的美貌、如何的賢慧——是真的嗎?想著想著,耳朵裡不由自主的又開始響起,她那強忍著的低泣聲……

    兀自的搖了搖頭,與其自己在這兒的胡亂的猜想著,倒不如實際點,再到姚府去一趟。也許今天前去,他可能會被痛打一頓,或者甚至連大門都進不去,但——不知怎麼的,在他的心底,就是有那麼一股強大的聲音,正不斷的說服著他、縱恿著他。因此,他就是不能不再去一趟。

    就只為了心安吧——他是這麼的告訴自己。

    一夕之間,怎麼才一夕之音,眼前的姚府就全變了樣呢?

    眼前,只見姚府前正圍著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們,他們遙指著眼前的姚府,不斷的議論著、批判著,甚至是惋惜著。因此,現場的氣氛溫度持續的高漲著,但搖了搖頭,狄揚卻是看得冷汗直冒,只因眼前的姚府——

    原來的雕樑畫棟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被燒得漆黑的大樑柱。

    原來富貴華麗的廳堂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被燻黑了的斷殘垣。

    是的,還記得昨日的姚府,是一片美輪美奐、鳥語花香的模樣;而今日、眼前的姚府,竟是一片仍冒著煙、竄著火苗,被大火燒得一乾二淨的模樣。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怎麼一回事呢?

    不加思索的一把拉住他身旁的一名老漢,狄揚顫抖的指著姚府問道:「告訴我,姚府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老漢先是看了狄揚一眼,接著才搖了搖頭的說道:「還會有什麼事?不就是失火唄!」

    狄揚心急的連忙又問道:「怎麼會失火呢?」

    老漢再看了他一眼,有些失笑的回答道:「這我哪知道,我只知道這場大火好像是昨晚深夜燒起的,至於為什麼會失火,誰也不知道。唉!不過才一個晚上,沒想到這麼大的一座宅子,就這樣被燒起得精光,真是可憐哪!」

    的確,如此華麗的一座宅子被燒了是很可惜,但沒有時間惋惜,狄揚目前最在乎的,莫過於住在這宅子裡的人——他們可都安好?「老伯,再請問你,你可知道這姚府裡的人都到哪兒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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