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夏墨薰
東方書泉眼眸帶笑的看著她的容顏，隨口問道：「如果朱老師知道自己最心愛的千金嫁給了我，不知他老人家會做何感想？」
朱櫻的手指僵了一下，愕然地抬起頭來，「原來你早就…」
「早就什麼？知道你的身份嗎？」他微笑地反問。
朱櫻抿了抿唇，無顏追問下去。
這樣也好，既然他都已經知道自己的一切，那麼她也不必為了保護爹爹的聲譽而處處提心吊膽，更不必老是冠用「柳絮」這花名，而無法恢復「朱櫻」這名字。朱櫻在心裡思忖著。
她繼續佯裝若無其事的態度，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衣服上，默然不語的為他繫上隨身攜帶的玉珮。
東方書泉完全猜不透她正在想什麼，只能借由她冷漠的表情，推測她腦子所思索的內容。
如果有一天，她的心能完全屬於自己，那該有多好？
「我也該出門了。」他拿起一旁的披風掛在手臂上，回頭對她交代，「用膳時間我會叫丫環幫你送進房間，如果沒什麼要緊的事，等我回來再替你一一引見家裡的成員。」
朱櫻點了點頭，退開幾步，並低下臉去，十足像個小媳婦一樣，即使她身上還穿著厚重的霞帔，卻一點也不因為書泉在新婚之日就出門辦事而怨聲載道。
東方書泉盯著她那艷紅的彩妝，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只要想到往後這個小女人將只屬於他一個人的，這種欣喜若狂的心情便足以使他熱血沸騰起來。
要不是他有要緊的事纏身，非要親自處理不可，他真希望能夠享受兩人的新婚之夜，將她抱到床榻上面，再一次感受彼此旖旎的時刻。
東方書泉愈想愈是渴望，一股激動的情慾已經慢慢在他體內燃燒起來，幾乎到了無法抑制的地步。
他索性伸長了手將她低垂的臉蛋抬了起來，並且在她冰冷的唇上烙下一個深吻。
他那溫熱的舌頭很快的深入她的檀口之中，品嚐她迷人的香味與氣息，留戀她那柔軟的唇瓣久久不去，直到他滿足地輕歎口氣，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了她。
朱櫻為這來不及反應的吻呈現呆滯狀態，只能眨動著迷濛的雙眼，氣息微喘的看著他的舉動。
東方書泉輕笑的拍了拍她的粉頰，眼眸含帶深情地與她相望，直到發覺自己非走不可之後，才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留下他的妻子獨守空閨。
朱櫻直到書泉離開後，才恍然清醒過來，她不自覺的抬起手來輕輕撫摸溫熱的唇瓣，感覺鼻息間還殘留他的氣息，他的溫柔仍繚繞在她身旁。
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她完全傻住了。原以為他會在娶了她之後開始對自己冷漠以待；想不到他還是和往常一樣溫柔體貼，絲毫沒有因為她身份而改變態度。
朱櫻環視房間裡頭的擺設，緩緩的垂下手去。偌大的紅色蠟燭高高地燃燒著，照亮了屏風上的喜字，也促使自己的身影更形無助。
他待自己如此的真情真意，她該怎麼面對未來的生活？她又怎麼能夠利用他真摯的情感而傷害他呢？
朱櫻完全失了方向，心中也展開了良心與利益的拉鋸戰。究竟何方會勝利，她至今仍不清楚，唯有茫然的走向未來，才能知道答案了。
☆☆☆
「東方書泉，請留步。」凝露穿著一身深色素衣，站在東方布莊外頭久候多時，為的就是親自見到東方書泉一面，將一切事實內幕說出來。
書泉與黃浩兩人同時回過頭去，看見眼前這位似冷艷卻又熟悉的女子而露出疑惑的表情。兩人皆確信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名女子，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書泉看了黃浩一眼，索性先將要務擱下，朝著這名女子走了過去。既然對方直接喊出他的名字，他總不能失禮的當作沒聽見，逕自轉身離去吧？
「請問姑娘是？」書泉禮貌的問。
凝露撇了撇撇嘴，淡然地回答：「我是醉花樓裡的人，凝露。」
書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醉花樓裡的姑娘，而且還是朱櫻常常提及的姐妹。「凝露姑娘找我有事？」
她仍是一貫冷淡的表情，不屑的開口，「我來找你是為了談柳絮的事，我不希望她成了代罪羔羊。」
「代罪羔羊？」書泉揚了揚劍眉，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很有趣的形容詞，不知道她代了什麼罪？又代了誰的罪？」
凝露深吸了口氣，開始為自己的好友辯解，「柳絮為了自己的弟弟，幾乎是什麼苦都可以承擔下來，這次她甚至為了替自己的弟弟解除劉家奴隸的身份，不惜犧牲了自己的清白，與你共度了一夜，她這麼做全是為了她的胞弟，我希望你能明白這點。」
書泉一臉諷笑的往一旁走了幾步。「真的是這樣嗎？怎麼她所表現的態度與你所說的有所出入呢？」
凝露見東方書泉不相信，更是急得上前幾步，堅決的解釋道：「那是因為劉太原利用她保護手足的弱點，威脅她要對你做出卑鄙的事。其實柳絮根本不是那樣的女子，她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她的弟弟，絕對不是為了名利。」
書泉對於凝露的話只是淺笑不語，「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我……」凝露思索了一下才據實回答：「因為我不想要柳絮平白的犧牲，也不希望她壓抑自己的感情做出違背良心的事。」畢竟她也是過來人，瞭解這一行的女子一旦染上愛情，勢必被愛情給割得遍體鱗傷。
書泉挑眉，不解地又問：「壓抑感情？」
「是的。」凝露深吸了口氣，大膽的坦承柳絮心中所有的秘密，「其實我早看出柳絮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你，而她卻因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漠視自己的感情。所以，東方書泉，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的男人，應該能夠瞭解到柳絮的為難之處，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放過柳絮，別再令她為難了。」
書泉聽著凝露的請求，心中湧現一股莫名的狂喜。
原來朱櫻早就愛上自己，遲鈍的他竟然完全不知道朱櫻的感受，而且還是經由別人的口中才得知朱櫻心中的真實情感。
虧他還自以為能夠洞悉一個人的內心世界；想不到連他自己喜歡的人在想什麼都捉摸不到，看來他行屍走肉的日子過得太久了，連最基本的觀察能力也變鈍了。
書泉嘴角殘留得意的笑，故意反問道：「你為什麼肯定我一定會採信你的話？」
「因為我看得出你是一個明智的莊主，相信你絕對不會做出令柳絮難堪的事。」凝露自信滿滿的說。從第一眼看見東方書泉開始，她就深信這個男人與一般花天酒地的男子完全不同，因為東方書泉的黑眸中多了一股睿智與銳利的氣勢，從這一點就可窺測出東方書泉的為人絕對不會令她失望。
「謝謝你對我的讚美，只不過……」他輕笑的將手放置身後，往一旁走了幾步，「很抱歉，我並不想在這個時候退出這場遊戲。」
凝露的笑臉當場斂褪，眸中迸射出強烈的錯愕，「難道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
書泉從容的搖了搖頭，「我並非不信姑娘的話，只是我認為若不在這個時候將計就計，只怕朱櫻在醉花樓的立場更加為難，到時候劉太原這老狐狸一定會對朱櫻採取更卑鄙的手段，這對朱櫻未必有幫助。」』
凝露聽他左一句「朱櫻」、右一句「朱櫻」，立刻明白他早就知道柳絮的真實身份了。「既然你也知道柳絮的背景與身份，那麼你應該看得出來她的氣質完全不適合當一名青樓女子，待在醉花樓對她而言根本就是種污辱。」
「是的，所以我要解救她離開醉花樓。」
「你要解救柳絮？」凝露半信半疑的瞄了東方書泉一眼，質疑的問：「要怎麼救？」
「一個字，娶。」
「娶？！」凝露錯愕的重複他的話。
「是的，我娶她就是為了救她。」
凝露完全被東方書泉的態度給弄糊塗了，「為什麼？你難道當真不在乎柳絮是一名青樓女子的身份？」
書泉看著她充滿質疑的眼神，笑著反問：「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上一個乞丐或賣油郎，試問你會對自己心儀的人有身份或階級上的歧視嗎？」
凝露想都沒想的回答：「當然不會。」
書泉輕笑出聲，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是我的答案了。」
凝露愣愣的眨著眼睫，一時間還聽不懂東方書泉的弦外之音，直到她注意到東方書泉那副曖昧的笑臉，以及細想方纔的對話，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你對柳絮也是……」她訝異的指著東方書泉，不敢相信他竟然和柳絮一樣，彼此心儀著對方，這不禁也令她失笑起來，「看來我今日來這裡找你，真是件多餘的事。」
「雖然很多餘，但對我而言卻是受益無窮，因為你的這一席話，穩定了我搖擺不定的情感，同時也堅定了自己的意念，謝謝你指引了我一條明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