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夏墨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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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醉花樓充滿了熱鬧的氣氛，並以張燈結綵的方式來慶祝當家花旦——柳絮姑娘一夜的蛻變。
「咱們柳大美人兒開苞啦！咱們柳大美人兒開苞啦！」秦嬤嬤一會兒站在門口對著街坊鄰居吆喝著，一會兒又跑到屋子裡頭開心的對著每個人說，巴不得這件事情能夠盡早傳遍整個城鎮，讓所有原本覬覦柳絮身子的老爺、官爺們能夠知道這個好消息，然後盡快上門花錢消費。
秦嬤嬤開心之餘，不忘索討這初夜開苞所應該得到的報酬與利潤，所以一早就逮住了還沒離開的東方書泉，當著大伙的面，要求他給一個公道。
「東方莊主啊，咱們柳絮怎麼說都是乾乾淨淨的女孩，你這樣玩弄了柳絮的身子，可要給咱們柳絮一個交代啊！」秦嬤嬤鳳眼一會兒瞇細一會兒笑彎，百變的神情讓人捉摸不到她是在逢迎巴結，還是在暗諷什麼？
東方書果早料到秦嬤嬤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大撈一筆的機會，所以他也是穩如泰山的應對，「秦嬤嬤打算怎麼補償，把條件說出來吧！」
一聽見東方莊主這麼豪爽，要她開門見山提出條件，秦嬤嬤高興得合不攏嘴，看來又有一座金礦可以任她開採了。
她索性伸出手指精打細算，仔細評估這其中的利益後，諂媚地笑道：「既然這是咱們柳絮的初夜，當然是得依照『梳攏』的程序一步一步來，柳絮所應得的彩禮嘛，是一樣都不能少，最好是愈多愈好。而且還要熱熱鬧鬧的宴請裡頭的每位姑娘，讓咱們柳絮就像出嫁一樣，風風光光讓所有街坊都能知道。這樣咱們柳絮將來才會有綿延不絕的客人上門，知名度也能拓展開來，也算是為咱們柳絮開闢一條『錢』途。不知道東方莊主對於這樣的安排有何意見？」
東方書泉面不改色的保持微笑，讓秦嬤嬤一度以為這件事就這麼敲定了，直到他徐緩的說出一句令所有人咋舌的話——
「不，我並不想依照『梳攏』程序來做。」
「啊？」秦嬤嬤瞪圓了一雙鳳眼，當場露出錯愕的表情，「東方莊主，咱們這裡雖然是玩女人的地方，但是這平白被佔了便宜的事，我們醉花樓可不幹啊！」
書泉仍是微笑以答，「我說過，我不會梳攏一名青樓女子。」
奏姐姐氣極，想不到東方書泉外表儒雅，實地裡是個想吃霸王餐的無賴？
既然東方書泉不肯配合．她也沒有必要再給他面子，直接板起了晚娘的面孔，兩手叉腰地直言道：「那我不管，要是今兒個東方莊主不給咱們柳絮一個交代，那麼可別怪我這張老嘴口無遮攔，將東方莊主好色之行為給傳了出去，到時候你布莊生意的損失可不單單只有梳攏所付出的價碼喲！」
書泉對於秦嬤嬤因為得不到錢財而頭頂冒煙的模樣，感到相當有趣，一個人翻臉竟然可以像翻書一樣快，他可真是開了眼界。
他從容不迫的看著大伙緊張的表情，回頭又看向了秦嬤嬤，清楚的吐了四個字，「我會娶她。」
奏娘娘原本斜睨的小眼驀然睜圓，一張塗上艷紅胭脂的小嘴也張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話。
「你……你方才說什麼？」她話不成句地再問一次。
東方書泉忍俊的重複，「我會娶她。」
秦嬤嬤用力的嚥了口口水，詫異的提高音量，「東方莊主要娶……娶一名青樓女子當正室？」
「沒錯。」
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她馬上又嬌聲嬌氣的笑了起來，整個人像是見到財神爺一樣，又開始諂媚地巴結，「我就說嘛，東方莊主是那麼的多情重義，怎麼可能會讓咱們柳絮受到委屈呢？」
對於秦嬤嬤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完全不予理會，悠然的保持微笑，等待秦嬤嬤付出條件來。
秦嬤嬤見東方莊主不為所動，索性扯出主題，提出要求。這梳攏畢竟比不上出嫁，想把這裡的姑娘娶走，自然要付出相當的代價才行。
「既然東方莊主那麼鍾情於柳絮，那條件可要慢慢的談，若東方莊主不急，咱們就到隔壁房細細說來吧！」秦嬤嬤笑笑地對他揖了個身，表情十分開心。
東方書泉微笑的站起身子，準備與秦嬤嬤好好討論這「下聘」的條件，並且展開他對朱櫻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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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東方書泉明白表示迎娶花魁為正室之後，醉花樓的大廳內外無不熱鬧歡騰，彷彿即將嫁女兒一樣，整日都請師傅吹奏當吶、敲鑼打鼓，將整個醉花樓的喜氣炒得熱滾滾。
東方書泉也依照當初答應的條件，每天都送上不同樣式的聘禮以示誠意，雖然街坊鄰居對於東方書泉的行為有所批評，不過他仍是不改自己決定的事。
就這樣，連續幾日下來，醉花樓的大廳已經擺滿了十箱高級綢緞，以及三箱珠寶珍品，這些全都是迎娶一名青樓女子所付出的聘禮。
所有姑娘也紛紛湧入大廳爭奪漂亮的瑪瑙、琉璃、簪花等飾品，以及挑選漂亮的絲綢做新衣裳。
畢竟青樓女子能夠嫁給有錢人家，坐上莊主夫人位置的並不多，可以沾光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難得柳絮被東方莊主相中，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所以蜿蜒的廊道上變得清靜無人，所有姑娘全集中到大廳裡去了，只有隨處可見的艷紅燈籠還懸掛在屋簷之下，增添這喜氣洋洋的氣氛。
順著掛有燈籠的廊道轉入一處種有柳樹的庭院，一陣微風吹來，把原本走廊上濃郁的脂粉及花露水的香味沖淡不少，也讓空氣變得清新怡人。
凝露與柳絮兩人就在這清靜的柳絮庭當中，沉默不語的看著柳枝垂楊隨風飄曳的柔順姿態。
自從東方書泉指名要迎娶柳絮之後，柳絮的身份一下子從「妓女」升格為「夫人」，所有人開口閉口皆是以「東方夫人」稱呼，就連秦嬤嬤看待柳絮的態度也轉變不小，彷彿自己存在的價值從東方書泉點頭認同的那一刻起，瞬間攀升，整個人在醉花樓的身份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不過這些對凝露而言並沒有太大的改變，柳絮還是柳絮，她對任何人的認定絕對不在於身份的貴賤。
凝露可以說是整個醉花樓裡頭，惟一對柳絮態度不變的姑娘，就連說話也是一貫的冷淡口吻。
「你當真要嫁給東方書泉？」凝露看著柳絮美麗的側臉問道。
柳絮抬起未施脂粉的素顏，淡淡的垂下眼瞼，「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有，你當然有。」凝露來到她的面前，語氣激動地說，「雖然秦嬤嬤這人很市儈，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秦嬤嬤是絕對不會逼你的，況且嫁進有錢人家不見得會得到幸福，我真不懂你為什麼要去冒這個風險呢？」
柳絮輕輕搖了搖頭，「我很清楚身為一名青樓女子，根本沒有資格追求幸福，嫁給東方書泉只是想要擁有一個保護朱楷的安全港灣，至於我願不願意，已經不是問題的重點了。」
「又是為了朱楷！」凝露臉上露出不耐的表情，她幾乎只要聽到「朱楷」兩個字，就會流露這般態度。「你為了他到底要犧牲到什麼時候才甘心？」
柳絮知道自己對朱楷實在太過於溺愛，但她就是無法漠視朱楷的安危。「朱楷是我至親的手足，也是朱家惟一的香火，我怎能不保護他呢？」
「我真的不懂，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替自己多想想？」
柳絮悵然的別開臉去，並往一旁走了幾步，「反正我已經濺了一身泥濘，再弄髒一點又有何妨呢？」
凝露見她如此自暴自棄，憤然的追上前幾步，「你的心呢？難道你的心也跟著同流合污了嗎？」
對於凝露的窮追猛打，她實在難以招架，「凝露，我的無奈你是不會明白的。」
「沒錯，我確實不明白你的無奈，不過那並不是理由與借口。」凝露抿了抿唇，主動提起了自己不願回首的往事，「我記得你曾勸勉我不該為了一個背信忘義的男人而改變自己，而你呢？現在的你卻為了自己的手足百般委屈自己，依我看，現在的你甚至比我這個被遺忘的女人還不如。」
柳絮自慚形穢的低下頭去，「我確實是比不上你，至少你在一次感情的傷害中懂得愛惜自己，而我卻總在自己身上製造更多的傷口。」
「朱櫻，醒醒好嗎？」凝露因為受不了柳絮變得如此優柔、沒有主見，因此喚了她這三年來一直不希望別人知曉的本名。「你要記住，你並非真是一名妓女，而是出身書香世家的優秀子弟，你也不像我們是沒受過教育的粗人，而是個才華洋溢的女孩，所以你不該如此踐踏自己的尊嚴，更不該屈居於這個地方倚門賣笑，最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令尊還在世的話，他真的會為你所做的一切而感到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