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夏妍

    看他開始了新的旅程，死神放心的歎了口氣。

    窗外天使和昀的笑聲，一點也沒讓他心動。愛情，是虛妄的。

    他繼續建檔。突然跳出BBS的視窗。

    「六翼的死神先生，晚安……我又跌破醫生的眼鏡……活回來了……」

    少有的，死神露出微笑。

    【六翼的死神先生】

    死神發現他已經連續建了四十八個小時的檔案，忍不住歎了口氣。

    也許他該換個新的工讀生。但是那個天使就是其他死神不要的，才推到他這裡。

    他又歎了口氣;。

    自從天使有了昀這個新玩具之後，就沒啥興趣工作了，可憐的死神，只好天天案牘勞形。

    要不是突然跳出了BBS的視窗，死神先生差點疲勞度C的砸破了電腦螢幕。

    「呵呵……我回來了……六翼的死神先生……」

    呵。死神嘴角微微的彎了起來。

    「晚安哪……小羊……還沒有被獻祭嗎？」

    會認識小羊，正是天使玩網路最凶的時候。往往掛著BBS的視窗就忘了關，無奈的死神先生，只好苦命的，等天使去玩耍的時候，接下電腦繼續建檔。

    不小心砸錯蛋糕的小羊，就這樣認識了死神，死神也為了她，註冊了新的ID。

    小羊有嚴重的氣喘。家境普通的她，無力遷居，只好繼續在台北忍受污染的空氣。國中念了兩年，一次大發作之後，終於輟學休養。

    休養還是斷斷續續的發作，所以她幾乎足不出戶，只靠著網路和外界聯繫。

    「呵呵……還沒哪……死神先生……你們嫌我的生命還沒有成熟，不能收割哪……」

    呵。這是有回小羊發作得太痛苦的時候，靠BBS止痛時，對著死神說，「死神先生……我實在撐不下去了……我還是去報到吧……這樣我就能見到你了……」

    「小羊，我這裡只收橫死的人，不收病死的。所以，你死了之後，我還是見不到你。」

    死神考慮了一下予，「小羊，你的生命若是還沒成熟就彫謝了，必須在交界生活到成熟，才能收割。這樣的生活是很無聊的。你……真的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嗎？」

    小羊很久很久沒說話，最後她哭著打字，「我還想看天才柳擇教授……我還想參加下次的網聚……痞子蔡大大聽說要去欸……我還想看『邊城』的結局……我還要跟爸爸媽媽去洗溫泉……我還想玩美少女夢工場……」

    「我還想親眼看見死神先生∼我不要死∼」

    「對阿。小羊，撐下去。你已經奮鬥了十五年，繼續努力的奮鬥下去……」

    為了小羊沒去報到，病死課的死神衝來跟他計較。

    「媽的！六翼！你這混蛋！害那個女孩予沒來報到！害我的業績差那一個就甲等！你這個混蛋！」

    要不是其他的死神拉著他，大約他就衝上來打六翼死神先生。

    「我又沒做什麼。」無聊。業績有什麼好重視的？六翼只想趕緊把手上的檔案建完。

    「操！那個死女生被你激起了求生意志，結果現在她的生命加分了！什麼時候才能來報到還不知道……這一季我的考績本來就低落了……要不是欠那一個女生，我就是甲等了！該死的六翼，給我滾過來！」

    只心心唸唸著考績，這樣也配當死神嗎？

    看見面罩烏雲的六翼，其他的死神臉色也變黑了。「哈哈……六翼……你不會生氣了吧……不要啊……」

    若不是電腦發出噹噹的呼叫聲，跳出了小羊的訊息蛋糕，恐怕病死課的死神已經讓雷電烤個六分熟了。

    「呵呵……死神先生……你的想像力很豐富勒……你是不是小說家啊？」

    實在很想跟她說，這一切都是真的。

    「死神先生，你說得若是真的，那為了什麼，你會想要在橫死課工作呢？橫死的人不是看起來很可怕嗎？」

    好問題。但是只是看起來可怕。因為橫死的緣故，他們的靈魂也分外的惶恐，所以需要更多的耐性和溫柔。

    「那，為什麼想當死神呢？」

    「呵呵。因為我喜歡人類啊。」

    面相這麼多變的生物，真的很少見。有的善，有的惡，善和惡的界線這麼模糊。有的愛，有的恨，愛和恨又往往交纏。

    明明生命這麼短，明明情緒的流轉這麼快速，但是他們就這樣投入而認真，認真到生命結束，還是有數不清的愛恨和眷念。這種愚蠢的認真感動了他。

    「所以我放棄了升天使長的機會，當了死神啊。呵呵！」

    徒留六翼在背。

    「呵呵……死神先生真有趣……」

    小羊的年紀漸漸的大了，十九歲那年，終於擺脫了氣喘的威脅，漸漸的恢復了健康，玩網路的時間也少了。

    這樣好。六翼微微的笑著。

    為了那個女孩因此少了病死課的業績，病死課的死神跟他結了怨。

    誰理他？

    「六翼。」病死課的死神在會議的休息時間，叫住了他，「沒想到你真會放長線釣大魚阿。」

    啥？

    「那個氣喘的女生，你叫她小羊的，變成你的業績了。搶業績也不是這樣搶的。」

    小羊？他沒管會議還要繼續進行，衝回了他的交界。

    看見她額頭破裂，哭泣著看著城門口的鏡子。容顏破碎不可辨認，砂石車肇的禍。

    「小羊。」輕輕喚她。

    「你……六翼的死神先生？」她抬頭看著他的三對翅膀。

    「不要看我！我現在的樣子好可怕……」她摀著自己的臉。

    「不會的，親愛的小羊。這些傷痛都是生前痛苦的回憶。都過去了。」

    傷痕漸漸的消失，恢復生前的容貌。

    果然和我想得一樣，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呢。很辛苦的和病魔搏鬥好些年，非常勇敢的小羊。

    ****

    「天使，不去工作沒關係嗎？」昀躺在天使芳香的懷裡，心裡還是有點擔心。

    「沒關係啦！死神找了個亡靈當工讀生了。」天使輕輕的吻昀，「可是，真奇怪，死神先生怎會找個這麼普通的亡靈呢？還天天誇獎她可愛……真是不懂欸。」

    她和昀一起趴在窗口，看著死神先生教小羊建檔，天使搖頭。

    「哪裡可愛？頭髮黃黃的，一點胸部也沒有。」

    你這個笨蛋天使懂啥？看不見小羊認真的容光嗎？

    他放棄教育天使，「對，這樣做很對。」

    「呵呵，我會了。」小羊對著他笑出一臉的露出燦爛。

    罕有的，死神也露出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