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夏妍
又是迷霧四起，她又進入那個夢境了嗎？但為何四週一片混亂，如同水鄉澤國一般？
雖知自己又在做夢，但望著眼前一片災亂，藍緋月越走越是膽戰心驚。灰黑的天空，彷彿正在預告著不詳。
「王上，請以社稷為重，再無法給人民一個交代，境內的暴動短時間內將起。」
走到會議廳內，藍緋月望著一群喧囂的臣子，不安的心逐漸加重。
「王上，月神一定是不滿您娶了異界女，而遷怒於我們暗夜界人民，您忍心讓人民再受苦嗎？暗夜界境內已經是一片民不聊生了。」
「王上，人民的性命為重，您就下令處決異界女，以血祭月神，求取月神的原諒吧！我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難道，外面一片的水患是天降災禍？就算是天降災禍，與君王娶誰有什麼關係！天上的神連這種芝麻小事都要管的話，豈不忙死！迂腐!
藍緋月忘了此刻的自己根本只是個處在夢境中的隱形人，還忘情的以手搗住嘴，深怕自己的抗議聲給吼了出來。
「你們不用再勸了，難道這些日子以來，王后努力照顧人民的情景，都還不足以打動你們嗎？為什麼你們執意要將她視為毒蛇猛獸？」王座上的男人動了怒氣。
「王上，王后的努力我們都看見了，但是這兩件事是不相關的。現在月神動怒了，需要王后的鮮血以祭天，好平息月神的怒氣，王后應該有為人民犧牲的心理準備才對。」
「王上，人民比王后重要多了，請您三思。」
「不要再說了，全部退下!」王座上的男子煩悶的揮手怒吼。
一下子，原本喧嚷的會議廳空無一人，長長的寂靜慢慢的向四周擴散。就在藍緋月回頭之際，她看見了那來自天使界的女孩。
「水已經漲到城外了……」
女孩原本稚氣的俏臉明顯的消瘦許多，她慢慢的走近，伸手想安撫煩躁的男人。男人遲疑了幾秒，伸手揮開了女孩。
「我……不是故意吵你，只是想安慰你。」
「我知道，但是現在請別來煩我。」以社稷為重是一國之君該有的擔當，但眼前是他最心愛的女人，教他如何取捨？
「我聽到了你們剛才開會的內容。」
「你既然聽到了……我也不用再費事陳述一次。」一命換千萬條人命，可值得？他是暗夜王，人民的命就是他的命，他不能舍人民於不顧啊！
女孩原本蒼白的小臉，此刻更是蒼白了。她顯然十分失望，搖著頭，對她所愛的人，也對自己。
「你打算將我祭給月神？」
男人遲疑了，不知該回答什麼，只是以沉默回應。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女孩苦苦一笑。「我的命只有一條，以一條人命去換千千萬萬個暗夜界人的命，是很划得來的交易。」
「你是我這輩子惟一愛的女人……」
「我知道。」只是再如何熱愛，都比不過你的人民。女孩神色絕望。
「我不想將你祭給月神，真的不想……」男人走近，緊緊的摟住女孩。「再給我一些時間考慮，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場水災。」
「如果到時仍解決不了呢？」埋首在男人頸項間的女孩，露出無奈的神情。
「解決不了的話……」男人噤口，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開玩笑的，你是我最心愛的老公，也是人人尊敬的暗夜王，不會有解決不了的事。」女孩在男人的肩上偷偷的抹掉了眼淚。
望著緊緊相擁的兩人，藍緋月卻一點也不覺得他們幸福，之前的海誓山盟，彷彿被其中一方遺忘了……她只覺得心酸及不安。
接著，場景一換，夢裡的時間彷彿又經過了數天。
就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女孩佇立在宮殿大門前，目送著男人帶軍視察的離去身影，她的臉兒黯淡，強顏歡笑。在男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路的盡頭後，女孩毫不考慮的便轉身往神殿中走去。
祭壇上，一群長老排排站著，蒼老的臉上除了凝重之外，還夾帶著令人不解的狡獪；而祭桌前，一把光亮的短刀正發出詭異的光芒。
女孩絕望的對天笑了笑，往日的天真笑靨早已不復見，剩下的是無奈及滄桑。
「我原來可以回到天使界的，父王在我結婚前夕，已集合天使界能士為我打開回到天使界的時空通道，可是我卻為了愛他而留下來了。結果呢……」她喃喃自語著，彷彿在對自己所愛的人訣別一般。
即使是遲疑，也是背叛，他對她的愛竟有了遲疑，她留在這裡又有何用呢？
一旁的藍緋月一點一滴的接受著女孩不斷傳來的心聲，一顆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原來，你對我的愛不及我對你的愛啊，為什麼我到現在才明白呢？當初求我別回天使界的人是你，如今將我逼上月祭的人也是你！為什麼愛一個人會這麼累呢？我只是想跟你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難道這個願望很奢侈嗎？」緩緩的拿起祭壇前的刀，女孩喃喃自語。
一旁的藍緋月想制止，卻完全使不上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串串淚珠不住的滴落在光亮的刀面上。
「如果愛情會消退的話，為什麼我們還要相遇呢？你明知我無法忍受不完美的愛情，為何要對我們的愛有所遲疑？你的遲疑就是我的決定，我決定以這種方式結束我們之間的故事……」
刀柄毫不猶豫的劃落，女孩頸上雪白的白絲絹瞬間染上點點鮮紅，雪白的翅膀也在片刻之間被染成一片腥紅——
遠望去，如同雪地上凋落的紅玫瑰。
這一切真是夢境嗎？如果真是夢境，為何她彷彿可以聞到血的腥味？藍緋月無法置信的走近，靜靜的佇立在一片血泊之中，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就在她伸手想碰觸女孩之際，隱約望見男子奔回了神殿，然後她彷彿聽到了男子的悲慟怒吼聲，見到了滿室的青色火焰——
還來不及看完這一段段迅速閃過的畫面，她的身子就被一股力量越拖越遠、越拖越遠……
「醒了？」
前方傳來了藍緋月熟悉的男音，她伸手想尋找依靠，好不容易才握住溫暖的大掌。
「作噩夢？」雷傲挑了挑眉，坐到了藍緋月的床邊，伸手拂去了她掉落在額上的青絲。
全身儘是冷汗，才一睜開眼，就見眼前坐著一個如神祇般的男人，藍緋月只能毫無招架之力的點頭。
「嘴巴說太多惡毒話，得到報應了。」原來她也有嬌弱的一面。此刻的她，任何男人看了，都願傾其所有去保護。藍緋月只是靜靜的坐著，完全沒有回嘴的打算。
剛從夢中醒來，她還膽戰心驚於夢中的畫面。夢了這麼多次，她總希望他們能夠有好結局，但看到兩人明明彼此相愛，卻走到了那般田地，真是叫人心酸。
「你夢到什麼了？」臉色一正，雷傲擔心的看著兀自發怔的佳人。
「雷傲，我作了一個好真實的夢……」倚向溫暖的胸膛，藍緋月的聲音仍帶著激動，她一五一十的將自來到暗夜界的夢境一古腦說完。
只見雷傲越聽臉色越難看，聽到最後的月祭情節，擁抱藍緋月的手勁更是不知不覺的加重了許多。
該死的！他已極力隱瞞住「月絹傳說」的事，甚至下召全國人民不可洩漏隻字片語，想不到，「月絹傳說」竟然還是進到她夢裡!
他不敢預想，緋月知道眾人合力隱瞞的真相後，反應會是如何。
「你在緊張？」他的身體好僵硬……他在怕！印象中的雷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狂人，而他竟然在害怕！
「別胡猜。」如果她知道自己來到暗夜界，是為了與他相戀，然後分離，她如何忍受得了？所有的事他打算一肩扛下來，他不想她為這種事情苦惱。
他愛她，是出於真心，無關任何傳說。但她會相信嗎？
「雷傲，你有事瞞我。」想起了夢屏苦於不能坦言的模樣，再加上夢境中的情節，藍排月頓時發現自己似乎正被眾人極力隱瞞著什麼。
「起來換衣服，別再作那些鬼夢。」幸好之後的結局緋月還沒夢到！
「那個天使界來的公主後來真的死了嗎？如果她死了，那個暗夜王又如何了？」
「你打算讓我扛著你出去見人嗎？」她是喜歡自己的，他知道。但是面對大臣及人民的壓力，他一個人就夠了，他不想讓她的生活中多了不愉快的片段。
「雷傲，別閃躲我的問題。」他絕對知道故事的結局，但他為何不告訴她？突然間，她發覺彷彿只有自己被蒙在鼓裡一般。
「換完衣服就到中庭找我用餐。聽話，別想太多。」
「雷傲，你別走！我……」藍緋月失望的愣坐在床上，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為何他不願向她坦白呢？她有那麼不值得信任嗎？如果他是真心喜歡她，就該和她一起面對一切，而不是獨留她一個人在暗地裡摸索，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