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夏凡
殷深深回過身,雖然氣消了大半,卻仍不能理解什麼叫做需要安慰,什麼又叫做他想,那她算什麼?一種藥劑,一種儀器?
「剛才你問小官會不會好,著真的難倒我了,如果你是一名醫生,面對一個可能你怎麼努力,想盡辦法都治不好的病,在這過程中,你根本稱不少年宮是一名醫生,充其量是一個陪著病人走完生命、陪著病人流乾淚的人。」
「你別這樣說。」殷深深用力抓緊那雙緊握著拳頭顫抖的手。「如果沒有醫生的陪伴,那些被病魔折騰的病人是會更寂寞更痛苦的,是你們讓他們燃起希望,抱著希望活下去,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
「很感謝你這麼說。」牧可風看著殷深深,她的這番話對他確實很重要。「你的腳傷怎麼樣了,沒見你來複診。」
「禮拜四來過,別的醫生看的。」殷深深鬆開自己的手,有些羞澀。
「我替你看看——特別為你開放的個人門診哦。」
殷深深坐在草坪上撩起褲管讓牧可風檢查她的腳傷,他濃密的黑髮在她眼前閃動,被他指尖碰觸的肌體引起一陣陣小小的悸動。
該怎麼解釋她此刻的心情?一種能夠稱之為安慰的吻應該不在愛的範圍之內吧!而她根本不打算過要成為亞男的情敵……罷了!想這許多都還太早,兩情總得相悅才行,也許時下男女相處,一個吻並不算什麼,然而,用這樣的說法來說服,就能掩飾好多種有如沐浴在陽光中的眩目感嗎?
牧可風揚起頭,那閃爍如陽光的眼神,更加耀目刺眼,殷深深抵擋不住幾乎睜不開眼,一縷季節的涼意流過兩人的眉睫,交際不過是種緣起,如果能包含住彼此的交集,才能真正譜完整的戀曲。
∼∼∼∼∼∼
——襯底音樂:織田浴二「白馬」——
……DON』TYOUCRY誰都無意傷害誰,卻要你獨自來承這椎心之痛。HBABYINTHISNIGHT。ILOVEYOUINTHISNIGHT。就讓疲憊的你,倚靠我的胸膛……
「今天看到你來信後,迫不及待提筆回信,只因為你落筆之處的不確定和憂鬱,有什麼事是你想告訴我,卻還猶豫著,我急於知道。
也許晚點我會,卻也不能阻止想立即的動筆的意念。為什麼你的信悶悶不樂?為什麼信裡的字跡凌亂消沉?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告訴我的,分隔兩地的我們怕的不是時空的錯離,而是心意的疏遠和信息的間斷。籍著信箋,我讓你知道我的全部——我所想,我所看,我所有的生活;同樣的,你也必須把你的全部來交換。這樣我們的牽連才不會斷落,當我們再相聚時便會如同未曾分開過,你懂得我的一言一行,我懂得你的一笑一顰。
別讓我們有距離,給我你的全部消息。」
「這裡是『知音流行網』深深在『空中夢想家』與你度過夜晚的時光。
如果每一個人在對方的心裡開始閃躲的剎那便能察覺,那麼相愛的人不會彼此失去得那麼茫然不知,兩個人應該相知多深,才能在對方的字裡行間讀取心靈的驛動?
信中的女主角真是幸福,這世上竟能有人知道她如此之深,我們是否曾經要求自己多去瞭解,知悉所愛之人呢?像男主角那樣珍惜彼此的溝通和聯繫。
那我們想來接電話。」
「喂!你是哪位?」
「喂!深深你好,我是台東的青蘋果,我實在有點懷疑,世上有這麼深情的男人嗎?還是,你正在尋找?」
「可以就是還沒遇到,所以還在找吧。難哦!你呢?」
「我們一起努力嘍!晚安,青蘋果。」
「我相信我們生活的每個角落裡,存在著我們渴望的深情之人,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打開你的心扉去瞭解,去證明。
節目結束之前,我想破例為我新認識的一位朋友唱一首歌,今天是他十一歲的生日,也許現在他已經睡了,他人在醫院,年初醫生宣佈患有骨癌,四個月前動了截肢手術,從此他失去了一條右腿,小小的年紀,卻勇敢地用一隻腳活在這世界上,在我與他的兩次相見,我總是不斷地被他的笑聲牽動。這個時刻,我們就真的只剩下笑了,為了十二歲生日能再重聚,所以我們用心笑笑。
小官!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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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園的秋色一向不遜春光,而這園內的四季更替卻只有汪雪凝最清楚也最懂,這三年來她極少離開向園,就是踏出一步都罕有。
今天她獨自一個人坐在暖房裡已有一整天,從上午收到那只包裹起,她就沒離開現在所在的位子,她聽著那個特別的女孩為她錄下的錄音帶,連傭人送來的膳食茶點她都沒動,全心全意只在那輕柔的語聲中。
「雪凝。」大步衝進暖房的向俊榮似乎有些急促,看著妻子,詢問的眼光直在打量。「李嫂說你整天沒吃、沒喝、甚至沒離開的房間,哪裡不舒服?還是——是什麼不對勁嗎?」
汪雪凝按下錄音機的按鍵。
「是李嫂打的電話,你才這時候回倆的?」
「是我交代她,你有什麼事,不論大小都得告訴我。我工作忙,卻更加不能疏忽你,你儘管忙你的。」
「你的事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什麼東西值得你如此專注,我也想看看。」向俊榮說道。
「嗯。」汪雪凝挑出一些錄音帶。「你記得那天到家裡來的那個女孩嗎?這些是她寄給我的,你聽聽看。」
汪雪凝開始播放殷深深為她所錄製的音樂節目內容,他們夫妻兩靜靜地聽完那卷帶子,約略用去四十分鐘的時間,末尾是殷深深柔聲唱出的一首生日歌。
「上次那個女孩來見我,為的就是可風以前寫給我的信。那年我搬離那屋子時留在那兒的。那個女孩現在進去住,無意間發現了那寫信,看了那寫信,她說她深受感動,想在節目中播出。」汪雪凝描述著,一點也沒有激動的情緒。
「你同意她這麼做?」向俊榮問。
「曾經經歷過的那段日子,在最艱苦的時候是你陪我走過來的,即使是現在,那個女孩曾深深感動我的信時,我的心還是會跟這起落,但,我在乎的並不是那些信,它們早已成為過去式,現在真正擁有它們的是那個女孩,不是我,而是用這樣富有感情的聲音念著它們的那個女孩。」汪雪凝望著丈夫,「俊,我一直覺得對不起可風,我不在乎那些信,卻不能不在乎自己心底的歉疚。」
向俊榮站起身,走近妻子,輕柔地將她揉進懷裡。
「是這些信影響你今天的心情嗎?」
「並不全是。」汪雪凝倚著丈夫,她總是這麼安心地倚靠著。「你剛剛有沒有聽見結尾前那段小故事?」
「你指那個叫做小官的孩子?」向俊榮有些懂了「你打算做什麼呢?」
「我不知道。」汪雪凝昂首看著丈夫。「能不能讓我見見他?」
「你想見他?」
「見他,還有他的家人。」
「我得先徵得人家的同意,好不好?」向俊榮對妻子永遠是有求必應的。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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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豪華車的感覺很不真實,走進「向氏機構」的感受同樣不真實。殷深深意外被約見,她完全猜到為何到此。
「向先生。」殷深深是直接被引進一間氣派十足的大辦公室的。
向俊榮一見她進來便立即迎上前來。
「殷小姐,你能來,實在太感謝。」
「不知道向先生找我來是為了什麼事?」
「你寄了一些錄音帶給我太太,我是為了錄音帶的事特地請你過來的。」
殷深深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難道真被亞男說中,她的舉動引發他們夫妻間的問題?
「我太太有個請求,我正考慮不知從何著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也許還得請你幫忙。」
殷深深愈聽愈覺得問題不簡單,是不是她太自作聰明如果向俊榮向她施壓,她這樣一個單勢孤小的小女生,如何對抗「向氏」這個大財團。
「你見過我太太,從五年前她就開始得依靠輪椅代步,因為一場病,她失去一條腿,你的錄音帶裡似乎也有一個同樣的故事。」
「向先生是說——小官?莫非向太太得的也是骨癌?也是因為截肢才失去一條腿?」殷深深實在難以置信。
「所以聽了你的故事,我太太很想見見那個叫做小官的孩子。」
「是這樣啊。」這完全是殷深深料想不到的事。
「我左想右想,如果很突然地到醫院去拜訪他們,也許小官一家人會覺得奇怪吧,於是我先請求你來,並且把我太太的情形告訴你。」
「向太太方便到醫院來嗎?」殷深深覺得汪雪凝的鼓舞,方小官應當會更加堅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