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風箏
「你該死!」上官閻怒叱。他已經聽不下去了!不管有多少理由,他就是因為一時衝動,害了婉兒的一生。
他將全身真氣運到劍上,猛地格開他的長劍。南宮殷一時不察,身形不受控制的足足退了好幾大步,眼見只差幾步便到崖邊了。
上官閻再度舉起長劍對著他,迅捷的身形如鷹梟般猛地朝他掠去。
原以為南宮殷一定會有所反擊,但沒想到他竟只是恍惚地杵在原地不動,目光直瞧著朝他撲來的上官閻,但實際上看到的卻是--
倏地,南宮殷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目光緩緩落在那一劍刺穿自己胸膛的利刀。
他身形一晃,「我……」甫開口,鮮血便由喉頭嘔出。
「好……徒兒……」他艱難地開口,每說一個字,便嘔出不少鮮血。南宮殷目光渙散,額上沁出了不少汗,但仍喘息著對上官閻說:「原……諒師父……師父……對……對不起……你們……」
他徒手抓住了那刺穿自己心肺的利刀,用盡最後的力氣,狠狠的拔出劍!瞬間,血從他的胸膛噴了出來,他再也無力穩住自己的身體,也不想了……
他合上雙眼,身子向後仰倒,墜入深不見底的斷崖……
風兒在他的耳邊飛快的呼嘯著,他知道,那是無底的深淵。
上官婉兒的身影在他腦海浮現,與他此生最愛戀的女人,也是上官閻與上官婉兒的母親--雲霓裳--影像交疊。
他愛她呀!但她卻嫁予別人為妻,甚至還為那人生兒育女……
她說了,他們有緣無份。
他認了,後來也答應她的請求,收了她兒子為徒。只是,每每看到上官閻,他就會想起當初從他手中將她搶走的男人。
他的恨意,就這樣一點一滴的累積下來,直到他發現上官婉兒已長大成人,他真的以為是她……回到他身邊了……
真的,他差點就要以為……他終於找回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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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發生得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上官閻神情森冷的盯著深不見底的斷崖,雙眸中熾熱的火焰燃燒得更猛烈。
無法否認的,他的怒氣絲毫沒有減少半分--在那樣殘酷的對待婉兒後,說了句對不起,甚至畏罪自盡,這一切就算了結了嗎?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哪!
「爹……」隨後趕到的公孫素素恍惚的低喃,一雙水眸顯得黯然無神,還有一絲……無措。
他舉劍……刺穿了爹的胸膛,逼得爹他……墜崖……
聽到這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上官閻倏地渾身一僵。
「你……殺了我爹……」公孫素素的話語中卻沒有半點責備與哀傷。好奇怪,他不是殺了她的親生父親嗎?可是,為什麼她……流不出半滴淚呢?
上官閻緩緩的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攪亂他心湖的容顏。
「南宮殷,是你的親爹?」上官閻咬著牙,問著一個他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此刻他的心,就好像正讓利刃刨著,那椎心刺骨的疼痛,是此生從未有過的。
「我……」公孫素素的雙眸空洞無神,雖望著前方,但卻顯得虛無飄渺。
上官閻沉痛的深吸緩吐了幾口氣,慢慢合上眼,試著將自己的情緒抑制下來。
其實,此時的公孫素素尚未完全擺脫迷藥的藥效,時而清醒,時而昏沉,連自己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都不知道。
她只是依稀有印象,自己穿上了大紅嫁衣,站在喜堂上。接著,她看到了不可能出現在名劍山莊的上官閻,和父親拔劍相向……然後在她還搞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兩人又突然飛躍出喜堂……
然後……然後她……下意識的循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走來……可當她總算再見到他倆的時候--
腥紅的鮮血,像水柱般噴灑而出……然後……爹他--
「殺了他又如何?」當上官閻再度睜開眼後,眸中的沉痛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凌厲、冷瑟的嚴峻眸光,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
「比起你爹做的,這點懲罰算得了什麼?」他要的不只是他的命而已。
他發過誓的。總有一天,會親手將傷了婉兒的人揪到她面前--干、刀、萬、剮!
但是,他居然就這麼死了……就這樣帶著罪孽,以死來了結一切……
不!不!不該是這樣子的!他怎麼可以如此簡單死去?輕鬆一死以償還對婉兒的虧欠嗎?哪有那麼容易的?!
思及此,他落在公孫素素身上的眸光又深沉了些。
「我……我不懂……」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他對父親痛下殺手?
為什麼……她在他眼中,只讀到冰寒冷絕的恨意?
「不懂?」他輕輕的反問,黑眸漾著陰寒幽光,嘴角扯出一抹冰寒到極點的諷笑,「我相信我可以解釋得很清楚。」
既然嚴殷死了,就讓他女兒代替他承受這一切!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驀地,上官閻縱身一掠,頎長身形以再詭譎不過的速度朝她竄去,雙臂陡然一張--
在公孫素素的驚呼聲中,他一把攫住了她,旋身彈起,朝著閻羅門的方向飛掠而去,轉眼間已消失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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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多了公孫素素這個「負擔」,但似乎無礙於上官閻的速度。隨著身子的一起一落,雙腳的一蹬一縱,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閻羅門。
隨後,上官閻並沒有一如往常般,先回到殿上,看看屬不是否有事稟報,而是扛著公孫素素,直往冰窖的方向而去,臉上暴戾的神情一路上嚇呆了不少僕人丫鬟,其中以巧兒為最。
自從公孫素素離開後,她可以說是最期盼她能早日回來的一個人了。可是這會兒,人是盼回來了,卻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
上官閻旁若無人的越過眾人,寒絕的神情彷彿風雨欲來。
公孫素素隱約聽見石門開啟的聲音,接著冰冷的寒氣突然襲來,令她身子一時無法適應的顫抖了起來。
上官閻快速的躍下石階,停駐在妹妹婉兒的冰棺前,粗魯的將她扔下。
「啊!」公孫素素被摔得頭昏眼花,疼痛感蔓延到全身。「你……」
她又疼又冷的打著顫,幾乎說不出話來。她根本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可以感覺得到,上官閻冰冷的眼神定在她身上,週身迸出冷冽的殺氣。
公孫素素慌亂的抬眸望他,頃刻間,時間彷彿又回到他冷血無情的砍殺兩名黑衣人的那一天。
在他凌厲嗜血的眼神注視下,公孫素素無法控制自己不發顫;她甚至無法分清楚自己的顫抖,是因為冷還是因為他眸中的殘絕。
上官閻冷眼一掃,倏地伸手掐住她細嫩的頸間,動作快得連她都看不清他是何時出手的。
「咳……」公孫素素陡地身子一緊,雙眸充滿疑惑的看著他突然變得陰狠的臉。
為什麼?他現在的眼神……就好像要殺了她一樣!
彷彿看穿了她的疑惑,上官閻臉色鐵青的盯著她,眸底閃爍著肅殺之氣。「南宮殷,就是我那該下地獄的好、師、父!」
公孫素素錯愕的凝望著他,一時之間,好像無法理解他現在話中的意思。
掐著她頸子的手勁又加大了些,上官閻暴戾狂怒的逼視著她,「他,你那人面獸心的好父親,強暴了婉兒,親手毀了她的一生。」他好恨、好恨!
她驚愕的瞠大眼。他充滿悲恨的話語瞬間化成刺骨的寒氣,貫穿她全身。
「呃……」喉嚨根本發不出一點聲音,公孫素素痛苦得快喘不過氣來;但不管她多拚了命的掙扎扭動,還是掙脫不了他的箝制。
他的話,她聽清楚了,一切疑惑也都解開了。她終於懂得為什麼他要殺她父親,也明白他現在的怒氣從何而來。
如果父親的一命還平息不了他的怒氣,那……她的也拿去吧!
「對不起……」她淚眼迷濛,想替父親說聲抱歉,無奈喉頭被緊扼住,無法發出聲響。
但她看得到他……狂烈如焰,悲恨沉痛的臉……
好難過……好痛苦……她已經無法呼吸了……
公孫素素的掙扎越來越微弱,面容一片慘白,到最後,她只能絕望的閉上雙眼。
能死在他手上也算是不錯了吧……就當這是命,合該她欠他的。
意識逐漸虛浮的她,唇邊緩緩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容。
如果真有來世,她衷心期盼上蒼可以多眷憐她些,別讓她與他在如此難堪的局面之中相遇。
上官閻望著她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珠,冷鷙的神情猛然一變--他竟該死的下不了手!
他出其不意地鬆開手,突然吸進新鮮空氣的公孫素素劇烈的咳嗽,咳到雙眼通紅,淚珠一滴接著一滴落下。
上官閻冰漠的黑眸冷瞪著她。
「為……為什麼不殺了我?」她渾身虛軟,困難的擠出聲音,方才痛苦不堪的體驗,感覺好像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