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喜洋
就在霧飛尋思的當口,那個人已經遽施狠招,只見他左手翻出一把匕首,右手夾緊四支飛鏢。
「危險!」霧飛大叫。
終於慢了一步,飛鏢已全數朝子安的門面要害狂射而去。
「和尚,你太過分了!」子安非但沒閃躲,反而挺身迎上。
霧飛趕緊丟出他的金錢鏢,打掉其中三枚飛鏢,另一枚則被子安給躲過。
「好哇!還帶幫手,你真不是個東西、一和尚作勢想走,子安果然上當,拔腿便追。
「不要追呀!」「呀」字才出口,已經看到那人回手一記猛刺,匕首直入子安右肩,痛得他連退好幾步。
霧飛見狀,差點就急得快瘋掉,接下來呢?他應該先制服那個和尚,以便取得解藥,可是——
「很痛吧?」和尚突然露出猙獰的表情對子安說:「並且不是痛在傷口,而是痛在胸口,他們中的只是迷藥,」他揮手指了指屋內。「你中的才是劇毒。」
「為什麼?」子安問道。
「因為你太礙眼了。」和尚已經準備要脫身。
「站住。」霧飛高喊。
「小兄弟,」和尚完全沒把他看在眼內。「要我是你,就不會浪費時間,因為我匕首上淬的可是『蝕心』。」
「蝕心?」霧飛愣住了。
「對,毒中之毒,你快扶他回去辦後事吧!」說完,和尚即抽身離開。
這下霧飛真的管不了那和尚了,趕緊扶住搖搖欲墜的子安。
「你……是誰?」他臉色灰敗,並且頻冒冷汗。
「是誰並不重要,」霧飛隔著面巾著急的說:「重要的是幫你離開這裡。」
「我已經快要——」
「住口!」霧飛扛起了他,「你不會死,我絕對不准你死。」
子安才剛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人便已暈死過去。
第四章
「痛……」子安不停的呻吟著。
「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嗎?」
咦?這個聲音好耳熟……子安想要睜開眼睛看個清楚,但實在太難了,他現在渾身都痛,眼睛根本睜不開。
「少爺。」
「別吵!」子安心煩的吼了一句。
「請你趕快醒過來,不能再繼續睡下去了。」
是采霓!采霓回來了?「采霓?」
「是我。」
天啊!果然是她,子安心中不禁流過一道暖流。「你不氣我了?」
「少爺,你睜開眼睛,自己看看。」采霓真的很擔心,畢竟子安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
「我……」他想努力,無奈力不從心。「睜不開眼。」
不!采霓在心中大叫,這太殘忍了,怎麼可以這樣?「再試試看。」
雖然眼睛睜不開,意識倒是漸漸變得清楚。「采霓,現在是什麼時候?」
「已經超過了我們的相約之期。」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因為你需要人照顧。」
他突然脾氣暴烈起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采霓強自鎮定的說。事實上,現在的子安相較於往日風流倜儻的模樣,委實令人同情。
「把經過告訴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搖搖頭。
「你胡說。」子安一語道破。
「真的不知道,只曉得我病一好,你就倒下了。」
子安皺起眉頭,這是哪門子的敘述法?「三歲小孩都能解釋得比你好。」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叫他們來試試?」
「你!」他企圖坐起來,這才發現有異,「怎麼回事?我為什麼動彈不得?」
「送你回來的人說你中了『蝕心』之毒。」
「霧飛?」子安叫道,剛剛那分明是霧飛的聲音。
沒有回應。
「霧飛!」他又叫。
「我哥幫你弄吃的去了。」采霓說。
「你去弄,叫他過來,我有話問他。」
「說『請』。」
「嗄?」子安不明白。
采霓卻有些不耐煩。「十日之約已過,信子安,」她直接喊他的姓名,「稱呼你『少爺』只是客氣,你可別以為是福氣。」
子安原本想生氣,卻突然笑出來。「我這不是現世報,是什麼!」
「子安……」采霓不忍心了。
「出去。」
「子安?」
「請你出去,我又差點忘了,這樣好不好?行不行?請你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但是——」
「難道你希望我用趕的?」
「你剛醒來,我不與你計較;」采霓咬著牙說:「不過也請你適可而止,畢竟你還欠我一個道歉。」說完她便奪門而出。
子安只道她已經離去,卻不曉得采霓一踏出房門,便蹲在門邊飲泣起來。
好不容易才把他從鬼門關前搶救回來,萬一他從此看不見東西,那豈不是比死還慘?
不!不能這個樣子,采霓迅速抹乾眼淚,並在心底起誓:無論得花多少代價,甚至得賠上自己一條命,她也要讓信子安復元!
子安又躺了兩天兩夜,才勉強得以下床,這期間就由霧飛和采霓輪流照顧他,奇妙的是,除了他最初醒來的那一天之外,他們兄妹好像沒有再一起出現過。
「總得有人賺錢,好填飽肚子吧!」這是霧飛的講法。
「對,我晚上繡些荷包、手帕等小玩意兒,隔天就由哥哥拿到市集上去賣。」采霓也這麼說。
「那能賺多少錢?」
「夠吃、夠穿,行了。」霧飛一派瀟灑的說。
「我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麼回來的?」子安問霧飛。
「我實在是不知道。」
「真的?」那麼在胤祥府內聽到的警示聲就不是他發出的?可子安偏偏覺得像,不過……他也有可能是記錯了。
「當然,信大哥,你究竟是做什麼買賣的?惹得人對你下這樣的毒手。」
「我——」他頓了下來,這種事怎麼能說?
「不能講,更神秘了。」
「霧飛,有些事,你不知道比較好。」
「好,那就來說說我知道的事,」霧飛清清喉嚨道:「那天早上一醒來,本想去跟你請個安——」
「等等,」子安打斷他,「你何時變得這麼多禮,之前不是都一早便溜了個不見蹤影?」
「呃,嗯,那是……哎呀!你別管嘛!反正那天我心血來潮,想去跟你打聲招呼再走,結果發現你倒在門口,奄奄一息的,就像個死人一樣。」
「謝謝你喔!」聽他那麼「傳神」的描述,子安真是哭笑不得。
「不客氣。」霧飛還一本正經的應道。
子安終於笑了出來。
「笑了,笑了,我贏了。」霧飛突然高興的說。
「你在說什麼?」子安不懂。
「你笑了嘛!雖然是苦笑,但跟我妹子打的賭,還是我贏了。」
「連我笑不笑都可以拿來打賭,真是——」
「佩服,對不對?」霧飛搶著說。
「你都說得出來了,我還能說不是嗎?」
「別這麼不甘願嘛,大夫也說了,你心情放得越開,身體好得越快。」
「這裡究竟是何處?」
「我家。」
他蹙起眉峰,「怎麼把我帶到這裡來了?」
「難道你比較喜歡等死?」霧飛反問。
「你在胡說些什麼?」
「說書先生常說的呀!兇手發現下的毒手不夠重,一定還會捲土重來,你留在自己府裡不安全。」
子安急了。「那難道把你跟采霓都捲進來就安全?霧飛,你有沒有腦袋呀?」
「當然有。」
「有的話,就——」
「就怎麼樣?就把你送回去等死?你根本不知道你被我發現時是什麼嚇人的模樣,全身發黑、嘴角淌血,我……我……」他說不下去了。
子安也歎了口氣,「你根本就不應該救我。」
有那麼一剎那,霧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留下我這樣半殘半瞎的,倒不如——你幹什麼?霧飛!」
他突然挨了記耳光,左臉頰又熱又辣。
「是我。」采霓開了口。
「你打我?」
「對。」
「為什麼?」
「看能不能打醒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才怪,你知不知道為了救你回來,我——呃,我哥和我花了多大的代價?」她停頓了下,「以後鐵定不敢再如此輕忽生命。」
「我的命原本就不值錢。」他賭氣的說。
「誰說的?」采霓突然生起氣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誰准你這樣說的?」
子安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只知道每次到了采霓的面前,自己就特別放鬆,一放鬆就容易放任,而且是毫無理由的放任。
「我就是我自己的主人,我准就行。」
「但我不准。」
「你不准?」他嗤之以鼻,「你又憑什麼不准?」
「憑我是……」要怎麼說呢?
「怎麼樣?說不出來了吧?」連日來的臥病在床,加上至今眼睛仍看不到,使子安心浮氣躁,而現在這口氣正好全部出在采霓身上。「滾!」
「你說什麼?」驀地一個男聲應道。
「霧飛?」子安叫道:「你到哪裡去了?由得你妹子在這裡撒野!」
「她也是為你好。」
「人呢?」子安拉了拉領子。
「誰?」
「明知故問,當然是你那個妹子。」
「何必咬牙切齒?這些天為了照顧你,她可整整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