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喜鈴
「老伴哪,你別瞪我,又不是我的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小竹這個男人樣,別怪到我身上。」凌爺爺頭皮也開始發麻了,他向來拿老婆沒轍。
「不怪你怪誰?要不是你從小竹小時候就教她扎馬步練武,塑造了她男性化的傾向,她現在就不會變成這樣啦!還敢說不是你的,嗚……我好好一個孫女兒,怎麼變了個樣哪!」凌奶奶捶胸頓足的哭道。
凌爺爺則軟聲勸道:「老伴哪,你捶輕一點,別傷了自己的身體。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還有你們父子倆,我把淑女般的乖孫女交給你們照顧,你們竟然把她照顧得像你們這些老粗,早知道我就把小竹帶回山裡一塊生活,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凌奶奶忿怒地指著凌父和凌松。
「媽呀,你真是冤枉我了。你去看看那間我特別為小竹設立的置裝間,裡面多得是女人的衣服,可是小竹她一件也不要啊!」
一旁的凌松仍只有搖頭的份。
「你還強辯!凌玉清,你看看你生的好兒子,竟然……嗚……竟然敢這麼大聲對我說話……我、我不要活了……」
「奶奶,真的不是爸的錯,是我覺得男人的衣服比較好看,所以才……」凌竹硬著頭皮解釋。
「雪梅,你扶奶奶進去休息。」接下來換凌母上場教訓。「小竹,你奶奶說的對,女孩家就該有女孩家的風範。第一,衣著要得體。要像個女人,這是最基本的要求。第二,走路要文雅。哪有女孩子像你一樣,走起路來這麼粗魯?我忘了媽媽以前是怎麼教你的嗎?小步輕巧敏捷,腰下動腰上靜,眼視前方不東張西望,兩手自然垂擺,不得超出三十度的振弧。」
慘了!凌竹暗叫不妙。凌母平常溫雅嫻靜如處子,但是一教起女兒就動如脫兔,一躍數尺難以把持。
那次風波距今雖已七年,仍教凌竹難忘,尤其是忘不了凌母的「特訓」。單單一項走路的訓練,凌竹就被凌母拿細竹條抽了好幾百下。連說話的音調也矯正了兩三天,更遑論還得學會裁縫、烹飪、妝扮……等等項目,前前後後花了凌竹兩年的寒暑假期,凌母才勉強放過她。
幸好奶奶媽媽和爺爺妹妹住在山裡,很少來凌雲武術館,不然她一定會受盡折磨,天天坐立難安。
因此凌父一打出「奶奶媽媽牌」,嚇得凌竹唇白臉灰,馬上就答應和翼揚約會,以免惹上麻煩人物。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倆站在一起,引來不少讚歎的眼光。」翼揚很享受這種備受矚目的感覺。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們都在看我,不是看你。」凌竹掃視週遭的女孩,沾沾自喜地說。
「賭賭看,我賭她們看的不是你。」翼揚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凌竹瞟了他一眼,問:「怎麼賭?」
「你說呢?」翼揚讓女仕優先。
「我贏了的話,你從此以後在我面前消失。我輸了的話就隨便你!」凌竹自信滿滿,她覺得翼揚若跟她比長相,肯定比不上她的帥功俊美。
「這是你說的喲,輸了可別反悔。」翼揚要她保證。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凌竹得意地笑道。
他倆又繼續走著,突然有幾位女國中生氣喘吁吁地攔在他們面前,手上捧著一大本筆記簿——
「凌……凌松先生,可……可不可以幫我們簽名?我們是你的忠實戲迷。」
「嗯嗯嗯……你所拍的每一部武俠劇我們都有看。」
「有鐵劍柔情、醉刀緣、月勾環……」
凌竹愈聽臉愈沉,翼揚則在一旁竊笑。
女孩們看凌竹臉色不佳,忙說:「對不起,我們不該打擾你。」
說完,她們正要走時,卻被凌竹叫住。
「你們都回來,我幫你們簽名,把本子和筆拿過來。」凌竹溫柔和悅地說,臉上盈滿笑意。
「耶!」她們歡呼一聲,急急遞來本子要凌竹籤名。
凌竹籤得很順手,彷彿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幾位路人也紛紛向凌竹靠過去,有的要求合照,有的要她在衣服上簽名,有的則叫她簽在帽子上。
凌竹笑容不退的一一滿足了每位凌松迷,翼揚則被擠到一旁,自憐自艾地說:「乾脆我也來拍武俠片,一定比凌松更紅。」
忙了一陣後,凌竹熱情的和凌松迷們告別,匆匆坐進翼揚的車裡。
一上車,翼揚就挖苦她:「你常假冒你哥哥的名義去騙女人吧!」
「我是在達成她們的夢想。」凌竹最不忍心看女孩子失望的表情。
「願賭服輸,你答應要隨便我的哦。」翼揚提醒她,免得她故意矇混過境。
「他們看的是我沒錯啊!」凌竹狡辯。
「他們看的是你的皮相,因為你長得跟凌松一模一樣。如果我剛剛揭穿你,你猜結果如何?」
「我只會承認我是凌松的弟弟。」凌竹頑固地說。
「你是女人,無論你外表再如何改變,你依然是女人。」
翼揚也報以固執的回應,卻引來凌竹的譏語:
「我是男人,如果你心態還算正常的話,勸你回去找你女朋友,少來煩我。」
翼揚煞住車,將車停妥在路邊後,身子慢慢捱近身旁的凌竹想吻她,她卻緊抿唇線,冷漠以應。
「男人不跟男人接吻!」凌竹冷斥著。
「你不敢?你怕愛上我。」翼揚激她。
她賭氣的輕啟唇瓣讓翼揚吻著,未有絲毫回應,不讓翼揚更進一步。
「該死!」翼揚推開她。剛剛那一吻,好像在吻男人,令他感到厭惡極了。
凌竹擦擦嘴,嘲弄地瞅著他。
「你下車!」翼揚吼了一聲。如果手邊有把刀,他一定立刻拿起來砍了她。
一回家,翼揚就氣沖沖的將外套扔在地上踩,接著衝向酒櫃把香檳全砸爛。
聽見客廳乒乒乓乓的,翼飛並未趕緊出面阻止,仍悠哉游哉的吹整自己的頭髮,準備去赴約。吹好後,他才緩緩從房裡走出來——
「刮颱風啦!」翼飛說笑時,臉上卻沒有表情。
翼揚回頭一看,驚叫:「哥,你在家啊!」他以為家裡沒人,所以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發脾氣。
「你在家冷靜冷靜。還有……記得把家裡整理乾淨。」臨出門前,翼飛不忘叮囑一聲。
「知道了啦。」翼揚應了一聲,翼飛立刻帶上門。
過沒多久,電話響起,響了十幾聲,翼揚才接起來。
「展二哥,你們還沒出門哪,不是說好要上山去看流星雨的嗎?」是小鳳,她正急如星火地將今晚的活動再次告知,催促著:「你們快點好不好?」
「我被放鴿子了。」
「放鴿子?你是說你被展大哥放鴿子了嗎?」小鳳聽出他哀怨的聲音,遂緩下性子聽他怎麼說。
「不,我是被一個女人給放鴿子了。」
「這怎麼可能嘛!哈哈哈……誰捨得放你這個大帥哥鴿子?」小鳳以為翼揚在唬她。
「她只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
「那你何必拿石頭砸自己的腳?你是最風流瀟灑的展二哥耶,多少女人想靠近你還不得其門而入呢。振作!」
「那你想不想靠近我?」翼揚必須拾回一點自信心。
「我怎麼敢靠近你這個花心男子,會肝腸寸斷耶!你可別巴著我,我不敢靠近你。」小鳳直言直語。
「你這算在安慰人嗎?」翼揚很灰心。
「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得到現世報了。」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現世報?」
「你呀,用情不專、拈花惹草、胡搞瞎搞,早就該有個人來整治你了。看吧,你現在竟然愛上女同志,這不是報應嗎?」
「孫小鳳!你說夠了,我可是很認真的在和你商量耶,沒想到你不幫我,反而還落井下石!」
「展二哥,要我幫你就早點說啊,幹嘛跟我扯一大堆?」
「是你在扯耶。」
翼揚正想掛電話時,小鳳才放軟聲調地說:
「就算她喜歡女人,她終究還是個女人哪,這一點,你一定要堅信不移,相信她在你心目中就是女人,不要把她想成男人,不要被她的舉動改變了你的心念。如果你想追上她,就要更有耐性些,畢竟她不同於一般女人。」小鳳一口氣掰了許多,連她自己也糊塗了。聽翼揚沒出聲,她趕緊問:「展二哥,你還健在吧?」
「我好多了,謝謝你嘍。」
「別客氣,我自己也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好啦,你自己看著辦,展大哥來了,再見。」
翼揚反覆思考小鳳的話,心想:是啊,如果連我都懷疑她不是女人,那我怎麼找回她那顆女人心呢?
這麼一想,翼揚泛起笑意,撥通電話找凌竹,敲定下次的約會。
「好漂亮的小玫瑰呀!」一打開門,曼珊便看見翼揚懷裡抱了盆小花樹。
「她呢?她今天不是休假?」翼揚走進松竹居後張望著。
「她在樓上,大概還在睡吧。」
曼珊伸手要接過那盆花,卻被翼揚閃掉。
「這是要送給小竹的,你想要的話,叫你老公送。」翼揚看向凌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