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喜鈴
翼揚悄悄走到陽台角落瞅著……
「是凌松還是她?」他分不出他倆,遂湊近仔仔細細的打量著。
怎麼覺得似曾相識?並非來自這三年在比賽場上的記憶,那種熟悉感好像要追溯到更久以前。再看清楚些——
凌竹臉部輪廓沒有男人般粗獷,五官線條細緻柔滑……翼揚邊看邊不自覺地伸手撫摸——膚質很嫩,沒有男性那樣粗糙的毛孔,膚色是黑了點,仍不掩其秀面玲瓏……
翼揚突然被自己的舉止驚醒,忙抽回手,再低頭探著凌竹的脖子,沒有喉結,是她!呼——翼揚鬆口氣,他差點以為自己迷上個男人。
確認了性別之後,他再看著凌竹,她的睡臉比她醒時盛氣凌人的模樣可愛多了,那微張的唇瓣更是誘人,令他忍不住捱近她,將自己的唇貼上她的,輕輕吸吮她的芬芳……嗯,有股香檳的味道。
翼揚捨不得抽身,他愈吻愈深,睡夢中的凌竹也不自覺地回應他的吻,嘴邊喃念著:「曼珊……曼珊……嗯……曼珊……」
翼揚一聽,趕緊鬆口,驚異地注視著凌竹。將手探入她的西裝外套裡,摸到她柔軟的胸部後,他才鬆口氣,不過,這女人到底做了什麼夢啊?竟然口口聲聲喚著女人的名字?
「我還要……」凌竹嘟起嘴唇,身體往前傾。
翼揚看著她那鮮紅微腫的唇,心想,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喲!他正想再次品嚐凌竹口中的香檳時,突然聽見腳步聲,於是他立即閃身躲到暗處。
這是他從小到大做過的第二件事——當「採花賊」。翼揚愈來愈懷疑自己是不是人格低劣?竟然在同一天中干了兩件醜事。啐,都是這個男人婆害的!
翼揚邊想邊看著凌松扶起她下樓,心裡卻有些懊惱,懊惱自己剛剛怎麼沒多吻她幾次。
「小竹,你塗唇膏啦,不然嘴唇怎麼會這麼紅?」凌松不曉得凌竹剛才被人偷吻,還以為她抹了口紅。
「你胡……胡說!我是個大男人,怎、怎麼會跑去抹口紅呢?」凌竹醉人醉語的呵斥著。
翼揚用舌頭舔舔自己的嘴唇,看著她的背影並露出詭異的微笑……這女人還真以為自己是個大男人呢!
小竹、小竹……翼揚反覆念著凌竹的暱稱,竟覺得這樣的叫法好像在哪聽過?
凌竹……小竹、小竹……到底在哪聽過或叫過?
「翼揚、翼揚、翼——揚——」
「哥,你幹嘛叫那麼大聲哪!」翼揚驚懼的看著自己的大哥翼飛。
「我不叫大聲你聽得見嗎?開車別發呆,我還要命。」翼飛沉聲地說,臉上沒太多表情。
翼揚搔搔自己的腦門,耳朵還嗡嗡作響。突然,他踩住煞車,他終於想起來了——
小竹……她不是他的初戀情人嗎?翼揚驚喜的憶起,凌竹就是那個國一時讓他「霹靂揚」的名號聞滿全校的女孩,還記起了初見她的情景……
「嗨!我叫『霹靂揚』,你喜歡小動物啊?」還只是國一生的翼揚就懂得和女孩子搭訕。
那女生直髮及肩,卻遮不住那白淨清純的臉蛋。她含笑不語,逕自走向別的攤位。
熱鬧的夜市人來人往,有的攜家帶眷的吃火鍋,有的成雙成對的在釣美人蝦,有的人群則興致高亢地看人叫賣……
翼揚厚臉皮的緊跟著那女生,看她走向柏青哥時,他趕緊拉住她說:「你還穿制服呢,小心被訓導處的『雷公』逮到。」
女孩回以微笑,這一笑觸動了翼揚的少男心。
「你的笑容好漂亮哦!」翼揚癡迷地說,嘴甜得很。
「謝謝。」少女含羞的接受他的讚美,又笑了起來,紅頰上的酒窩好甜好甜,甜到人心裡,比翼揚的嘴還甜。
翼揚趁機拉拉她的小手,她羞澀的想抽回,翼揚卻緊握不放。
「我可不可以請你吃東西?」
女孩臉紅的低下頭,沒拒絕。翼揚探了探她垂下的笑臉,彷彿見到天使下凡,迷惑了他整顆心。
翼揚帶她去吃熱狗、買烤魷魚,還送了一對精美的小髮夾給她,最後他們捧著一大包「卡哩卡哩」螺旋餅棒,找了個幽靜的地方坐下來。
「你這個臭小子!」突然,從他倆背後冒出一條人影。「害我找了老半天,竟然躲在這約會!」翼飛往翼揚的頭上狠狠地敲了一記。
「小竹,這是我哥。」翼揚問出她叫凌竹便這麼稱呼她。
凌竹正要開口和翼飛打招呼時,忽然有四個人圍過來,帶頭者身上的制服口袋頂繡了三條槓。
「學長好!」翼揚嘻皮笑臉的打招呼。
「放開我馬子的手!」
帶頭者綽號「灰仔」,囂張得伸出手就要抓走凌竹,翼揚替她揮開。
「小竹是我女朋友,你的髒手別碰她!」
其餘三個小嘍囉開始掏出香煙,斜叼著點火。
「拒抽二手煙,你們老師沒教你們,公共場所不准吸煙嗎?」翼飛沉聲說,已經暗自握緊拳頭。
「你這個王八蛋!」
其中一個小嘍囉伸手要揍翼飛,卻被翼飛反制在路旁的電線桿上。
「開扁嘍,哥,你顧好自己,我保護小竹。」翼揚邊說,邊出其不意的踹了灰仔一腳。
翼飛、翼揚各自應付兩個對手,一場混架下來,雙方都掛了彩,只有凌竹毫髮未損。
「你他媽的,別給我碰上!每碰上一次就揍一次!」灰仔鼻青臉腫的向他倆撂下狠話,接著踉蹌逃走。
從此之後,翼揚的國中生活開始不平靜,已經國三的翼飛則被他拖下水,不是一放學就被那群不良少年圍堵,便是常向訓導處的「雷公」報到,害翼飛差點畢不了業。
翼揚翻看著國中畢業同學錄,悵然若失,因為裡頭沒有凌竹清秀可人的照片。在國二那年,凌竹不曉得為了什麼重大緣故而悄悄轉學,之後音訊全無,他短暫而純真的初戀於是落幕。
「你們怎麼重逢的?」翼飛對他倆十三年後的重逢感到相當意外。
翼揚無奈地笑著,把昨天參加凌松的婚宴過程全告訴翼飛。
翼飛則問:「她認得你嗎?」
翼揚搖頭。「如同我認不出她就是小竹一樣,她並不認得我,我倆都變了很多吧。」
在翼揚心目中的小竹完全變了樣,不再是那位笑容可掬的天使,不再是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孔,甚至不再有那顆溫柔的少女心。
她的笑容呢?她天真無邪的臉孔呢?她那顆溫柔的少女心呢?被誰奪走了?被誰掩藏了?
「那你打算如何?再續前緣嗎?」翼飛露出關心的眼神。他希望老弟的感情能穩定下來,別再感情浮濫的過日子。
翼揚卻沒聽見他的話,滿腦子儘是如何讓凌竹恢復女人心?怎麼開始著手?想接續十三年前那段純純的愛。不久,他露出詭詐的微笑,令人猜不透他在盤算什麼?
隔天,他寄出一封信給凌雲武術館的負責人——凌父……
凌父平常因為忙著拓展武術加盟事業及籌措武打片事宜,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時間和家人見面。今天他卻赫然「駕臨」松竹居——
「爸,你今天怎麼這麼難得呀?還特地大老遠的跑來看我們?」凌松驚訝地問。
「看你們?我忙都忙死了,哪有空來看你們。凌竹呢?把她叫出來,我有話問你們兩個!」凌父氣急敗壞地說,手上緊捏著一封信。
凌松乖乖奉父命,上樓把凌竹叫醒。
凌竹睡眼迷濛地跟著凌松走下樓,怨聲道:「爸,你一大早跑來這吵什麼吵啊,我昨晚值大夜班,現在才剛入睡呢。」邊說邊呵欠連連。
「你們兩個兔患子!背地裡給我幹了什麼好事?怎麼有人寫信來,說要向跆拳道協會檢舉我們凌雲武術館作弊?」凌父咆哮著,像要活活把兄妹倆吞下肚。
「爸,你在說什麼作不作弊的?我們根本聽不懂。」凌松、凌竹兩人交換了眼色,故意裝傻,心中已知凌父所為何來。
「你……你這渾帳!每年要你去參加女子組的武術比賽,你不去,卻跑去當你哥的代打手?你們是要我在武術界抬不起頭嗎?萬一這個人真的跑去告發我們,那凌雲武術館往後還怎麼在同行中立足?多少人處心積慮要扳倒我們,你們竟然……」
凌父嘰哩呱啦地罵個沒完沒了,凌松、凌竹倆眼波暗送,沒一會兒,兩人一起爆笑出來。
「你們兩個,事到如今還笑得出來?說,你們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凌父銅鈴般的眼睛一瞪大,又教凌松、凌竹大笑起來。
「爸,你現在這張臉,好像一隻『凸眼金魚』,在那張嘴、合嘴、張嘴、合嘴……」
凌竹的取笑,無非是火上添油。
「你……你這個孽女!說,為什麼你不參加女子組?偏偏給我跑去男子組瞞天過海!」凌父只恨當年凌竹出生時沒把她掐死,留她在人間專門吐他槽、丟他的臉。
「我怎麼可以對女人動手動腳?女人是抱著疼的,怎能又是踢又是打的?」凌竹本著自己是個「大丈夫」的原則,所以她不和女人交手。「還有,哥每到年底社會杯比試時,總軋了一堆戲要拍,累都累死了,哪還有體力比,我是為了咱們凌雲武術館不敗的招牌著想,才勉為其難的代兄出賽耶,爸應該誇獎我才是,怎能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