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棠芯
「如果剛才撞到手肘的是你,那可怎麼辦?」
「撞到就撞到……」安萍抬起頭,卻望見他那雙比太陽還要炙熱的雙眸。
他正一瞬不瞬的望著自己,眼神甚為專注,表情凝重的搖搖頭。
「我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能讓你受傷。」
淚水停在眼眶裡,安萍的內心掠過顫抖和悸動,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能讓她受傷?
「我們……趕緊去醫療站吧!」她倉皇的低下頭,掩飾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和紼紅的臉頰。
這種感覺好奇怪,讓她極力想要逃避……
「好。」林玄沒有再說什麼,配合的跟著她走出車廂,只是他的心裡好像有些什麼東西開始起了變化,因為剛才她的淚水,因為剛才他衝口而出的話。
不知不覺中,安萍對他來說,原來已是如此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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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去坐馬車?」在策馬特這個度假勝地,明文禁止任何汽車駛入,使得這個極具歐洲古典風情的城市變得更加與世隔絕,卻也更風采迷人。
「走吧。」不顧安萍的反對,林玄拉起她的手。
在這個城市裡,可以代步的工具就只有這樣的馬車。
「我不想,我覺得很傻……」他們要去的地方明明走路不過十幾分鐘就到,為什麼非要坐馬車去呢?而且和他兩個人坐在馬車上……那種感覺總是很奇怪……
「哎喲!」就在她甩開他的手時,林玄卻忽然驚叫了一聲。
「怎麼了?」安萍趕緊來到他身邊,看著他眉頭緊皺,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對了,你的手,我忘記了!」他的手在火車上有經過簡單的包紮,醫生說休息幾天就會痊癒。
「……上車吧。」他一邊齜牙咧嘴,一邊眼裡閃過狡黠的光芒。
「不要再和我爭論了。」
「好好,你慢點。」安萍一著急,根本忘了自己很抗拒坐馬車這件事,連忙扶著他的手,小心的踏上踏板,上了馬車。
林玄對車伕說了幾句話,然後馬車開始緩緩向前。
兩旁的街景簡樸而雅致,還有遠處被白雪覆蓋的連綿群山,那種感覺就彷彿回到了中古世紀的歐洲。
馬步規律地答答向前,安萍的心情也漸漸放鬆下來。她來過策馬特幾次,卻不曾這樣悠閒的坐過馬車。總是匆匆忙忙的跑去泡溫泉,然後又去馬特洪峰上滑雪。
「這樣也不錯。」安萍看見街邊一家小店裡,有人在出售著名的瑞士刀,賣家和買家的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容,也看得她心頭暖暖的。
「如果可以住在這個鎮上多好。」
「那就住下來,來瑞士定居。」林玄忽然握住她的手。
「不必所有日子都待在這裡,買一幢小別墅,想來度假的時候就可以來。」林玄似乎在認真的考慮這個可能性,那雙魅力十足的精亮眼眸裡閃著認真的光芒。
安萍的心跳再度失去了控制,她想要抽回手,卻被他話裡期待的興奮所感染,居然也開始思考著在瑞士定居的可能性。
在寒冷的冬天燃上壁爐,坐在搖椅上,聽著古典音樂,窗外一片白雪皚皚,就算什麼事也不做,也是非常、非常讓人愜意的事情。
「怎麼樣?不如等一下我們就去看一看附近有沒有要出租或者出售的屋子?」馬車繼續步向街頭,林玄的聲音顯得更加興奮。
「好啊……」安萍露出笑容,又忽然皺起眉頭。
「等等,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去看房子啊?」
林玄眸子閃亮的望著她。
「怎麼了?和我就不可以嗎?」
「莫名其妙。」她再一次在他勾人心魄的注視下紅了臉,趕緊轉過頭去看著遠處的山巒。
「我過幾天就要結束旅行,回去工作了。」
「是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帶著一抹促狹的笑容凝望遠方。
「看來我們的旅行真的是到了盡頭。」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句含笑的話竟讓她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寂寥,是啊,再過幾天,他們就要各奔東西,也可能在未來的日子裡,根本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
她已經放下台北的一切太久,回去以後,要讓擔心她的父母和朋友放心,要重新尋找生活的動力,然後過好每一天。
這一切,似乎都是和他在一起的旅程裡,漸漸尋找到的未來方向。
「下車吧。」就在這個時候,馬車到了他們要去的目的地,他朝她伸出手。
「麼快就到了。」本來,這段路也不是很長,可是坐上馬車,她倒有些不想下車了。
總覺得只要坐在馬車上,就彷彿可以脫離現實。
「你如果不想下來,我們可以繼續坐下去。」他剛跨下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今天一點都不冷。」拉緊羽絨衣的領子,她忽然說了這句話。
林玄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於是低頭又對馬車伕說了幾句話,然後馬車再度邁開腳步,繼續向前邁進。
安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想下車,可是這樣靠在馬車上,看著兩邊風景,是多麼悠閒的事啊。
「真的還有幾天就要離開了嗎?」他的嘴角含笑,可是聲音裡似乎也有一絲遺憾和寂寞。
「是啊,我已經出來很久了……」安萍低下頭去,冷風從耳邊吹過,但不知為什麼,她覺得在這裡,即使是冬季,風也沒想像中的寒冷。
「我本來還想從這裡一路遊覽到日內瓦湖呢,這段是全歐洲最美麗的風景。他的手裡把玩著一把瑞士刀,嘴角揚起蠱惑人心的笑容。
「不如再多玩一個禮拜,然後各自離開?」
「一個禮拜?」她望向他的眼,看到裡面的期待,那種眼神讓人無法抗拒,而她似乎也不想抗拒……
於是,安萍露出笑容,本來不安的心,驀地放下。
「好,那我們就再多玩一個禮拜,然後從日內瓦回家!」她抓住他的手臂,對他嫣然一笑。
然後無意間看到他正在把玩瑞士刀的那隻手—
「林玄,你剛才騙我!」安萍大喊了一聲,剛才自己甩開的就是他正把玩著瑞士刀的這隻手啊!
是啊,她想起來了,他傷到的明明是右手,可是剛剛卻捂著左手喊痛!
她一生氣,就想立刻跳下馬車,林玄急忙拉住她。
「我哪有騙你?」
「怎麼沒有?」她幾乎已經是站在馬車上,卻被林玄緊緊拉住。
他的表情裡有三分認真,七分隨意。
「我剛才只是說手痛,又沒有說是我受傷的手痛啊。」他眨了眨無辜的眼,目光清澈的望著她。
「你!」安萍一臉氣惱,卻又發現自己無法反駁他的話,只好氣呼呼的坐下。
「你就這樣利用我對你的關心嗎?」如果不關心他,何必為他的手傷擔心?
「我只是想和你多單獨相處一會兒。」看著她一臉受傷的模樣,林玄只好實話實說。
安萍的心再度閃過一陣悸動,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或者說,他們在策馬特的這幾天,都怎麼了?
他總是用一種讓她顫抖的目光望著她,偶爾說出的話也像現在這樣擾亂她的心緒。
他們只是結伴旅行而已,並沒有其他的事,也不可能會有其他的事!
她才剛剛調整好自己的人生方向,不能再有任何偏差了,特別是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接受—段感情!
「我覺得冷了。還是回去吧,車伕,麻煩你調頭可以嗎?」她不再看向他的眼眸,也不管他此刻的表情到底是認真還是戲謔,只怕自己會沉淪在他那雙太過迷人的雙眼裡。
他令她忘記了過去的痛苦,想要重新振作,可也因此陷入了他的魔網裡,似乎還越陷越深……
不行,她還沒有準備好,也並不想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另外,她也不瞭解他—不夠瞭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會受到傷害,她不懂他的心情,也無法看透他那雙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的眼睛……
這是個危險的男人,她只能和他做普通朋友,不可能有其他的發展!
「安萍,其實剛才你說想要在瑞士定居的念頭,我也深有同感。只是一個人太寂寞,如果是兩個人……」林玄銳利的眼神依然有如探照燈般炯炯的照在她臉上。
「一定會很愜意……」
「不要說了!」她猛地摀住了耳朵。
「林玄,這些話我不想聽,你再說我就真的要下車了。」
「安萍,我並不想說些你不願意聽的話,可是,有些事是事實,即使我們想要掩飾隱藏,卻無法抹殺的東西,不如開誠佈公的說出來……」林玄頓了下,深邃的眼裡滿是認真嚴肅,他並不像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是個對感情毫不尊重的男人,他也不是個會隨便對女子表白的男人。
可是,他這一次是真的對她動了心,雖然剛開始也有過要不要表白的掙扎,雖然知道在她內心深處有道傷口,而他的心裡也一樣有秘密……
「安萍!」他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聲音和氣勢都透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