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棠芯

    氣惱著跳上床，安萍決定這種事情不必和他爭辯，不然一定會受到他更大的奚落。原本今天被他救起時，她還心存感激，認為他是個不錯的男人。卻沒想到他嘴巴這樣惡毒，和那些只看外表不看內在的男人一樣！

    胸大無腦的女人有什麼好？她忿忿的閉上眼睛，諒他也不敢對自己做什麼，因為他是林玄，是林薇的哥哥，是她兒時曾經很崇拜的一個哥哥……可是現在，怎麼會變成一個「花花公子」？

    她猛地又睜開雙眸，清澈的眼裡滿是疑問，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會讓他有這樣奇特的改變？彷彿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安萍發現，她有些小小的失望，因為那個讓人尊敬的哥哥似乎不見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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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裡，安萍忽然驚醒，覺得有人正抱著她的身體，她心裡竄過恐懼，對方似乎在對她說些什麼，可是此刻的她什麼都聽不清楚了。

    她伸出雙手猛揮，一隻手正好不偏不倚打在對方臉上，接著她就尖叫起來：「救命啊……」

    下一秒，她胡亂揮舞的雙手就被人抓住，嘴巴也被巨掌一把蒙住。她開始用腳亂踢，恐懼攫住了她的心，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是我，是我，安萍！你冷靜一點……」就在她極度恐慌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終於竄入耳中。

    那聲音很低沉，帶著些微的惱怒，聽得出他此刻不太高興！

    於是她不再掙扎，漸漸冷靜下來。

    「我現在放手，你不要再尖叫！」警告的話落下後，大掌也跟著鬆開。

    安萍沒有再尖叫，只是平靜的坐著。「開燈。」這就是她被放開後，說的第一句話，聲音很冷靜，感覺不出剛剛的驚惶失措。

    「我剛才沒有摸到開關。」林玄也起身去找床頭燈的開關。

    終於，黑暗裡湧進了光明，安萍也終於看清楚這個不應該出現在她的房裡——此刻卻站在她床前的男人，他的睡袍因為剛才她的掙扎而散開，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裸露的結實胸膛。

    她垂下眼深呼吸一下，然後抬起頭來瞪著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說我可以信任你的嗎？」

    「你以為我是進來幹什麼的？」林玄的神色自在坦然，雙手抱胸的佇立在她床前。

    安萍第一次發現——他可真是個長得很高大的男子，站在她床前，彷彿如鐵塔般的存在。

    可是她才不會因此而懼怕他！抬起眼，她斜睨著他。「我是在問你，為什麼要跑進我的臥室？不是說好了，你不會擅自進來的嗎？」

    他似乎不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再次問著。「你以為我為什麼進來？」

    「我當時第一個反應是我遇到了色狼。」

    「然後呢？」

    「然後當我聽到你的聲音，我以為你要侵犯我。」她實話實說。

    床旁柔和的檯燈燈光照射在他臉上，映出他一臉嚴肅，還有那雙有如黑曜石般深邃的雙眸。

    「不過，我想先聽聽你的解釋。」她握緊手裡的被子，目光移向他的雙眼，她的眼神清澈如鏡，彷彿可以探查出任何的邪念遐想。

    林玄那雙深邃的眼裡閃過幾分欣賞的表情，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絲笑容。「我半夜醒來喝水，卻聽見從你房裡傳來尖叫聲。我叫了你的名字，問你出了什麼事，可是你依然不停的尖叫，於是我衝了進來。焦急中，我沒有摸到電燈的開關，也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在你房裡。」

    「我在尖叫？」她半信半疑的望著他。

    他很慎重的點點頭。「我想你應該是作惡夢吧，我叫了你許多次，可是你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難過痛苦……」她還說了夢話，可他正猶豫著該不該把她的夢話告訴她。

    「所以你想把我搖醒，而握住了我的肩膀？」她吁出一口長氣，是不是真的是她太緊張了？惡夢？她剛才夢到了什麼？手裡的被子被她握得更緊了，腦海裡閃過一絲畫面……惡夢，她相信自己真的作了惡夢。

    「安萍，你還說了夢話。」他的臉色有些沉重。

    「是嗎？」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因為她漸漸想起自己的夢境，雖然不是很完整，可是卻能感覺到心裡的痛苦。是因為黑夜的關係嗎？那些一直壓抑的東西才會肆無忌憚的衝破她的防禦，而在她的腦海裡肆虐？

    「你相信我了？」他在她的床旁坐下，她異常蒼白的臉色讓他擔心。

    「嗯。」看著他，就算他給人的感覺是那種「花花公子」，是對什麼都抱著無所謂態度的男人，但她的心底深處還是非常信任他，不認為他會對自己做出什麼出軌行為。

    因為是多年的相識，所以才有這樣的認知嗎？安萍微微搖頭。「林玄，你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奇怪！我真的這樣相信。」

    他的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很少有女孩子對我這樣放心。他們通常會防備像我這樣的人。」就好像桑桑那樣——不，現在不應該想起桑桑，現在他要做的事，是和眼前的女孩好好談一談。

    「所以我才奇怪嘛……」她低喃了一句，抬起眼，那雙眼似乎比剛才更加清亮了。「告訴我，我說了些什麼。」

    第三章

    安萍的聲音出奇的平靜，那平靜就好像深不見底的大海，表面風平浪靜，可是裡頭卻可能暗潮洶湧。

    林玄微微一笑，笑容衝散了他剛才的嚴肅，他用輕鬆的語氣說：「你叫著一個人的名字，然後說什麼『不要走，你走了我怎麼辦的話』。」他的表情很隨意，只是銳利迥然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

    「原來是這樣……」安萍淡淡一笑，低下頭。

    她剛才又夢到了那一幕，自己站在教堂裡，忽然間，許峰出現了，可是他卻說要走，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個空蕩蕩的地方……

    安萍的臉上不自覺流露出悲傷，那種即使她想掩飾也掩飾不去的悲傷。

    「那個人是你什麼人？」這本來不關他的事，只是既然兩個人一起旅行，他就應該確保同伴的心情愉快，不是嗎？

    林玄微微揚起眉毛，那種表情讓人無法拒絕他的任何問題。

    安萍伸手抱住了膝蓋，剎那間，她臉上流露出小女孩般的脆弱。幾縷秀髮飄落額前，讓她更顯得楚楚動人。林玄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似的，猛地顫抖起來。

    這是什麼感覺？來得如此鷙猛和突然，讓他毫無防備。

    「他叫許峰……你剛才也聽到我說的夢話了吧？」安萍想要微笑，想要平靜的敘述，也許說出來之後，她就不會覺得自己壓抑地快窒息，就不會感到心臟突然的揪痛了吧！

    林玄帶著溫暖的笑容點點頭，同時也默默調整自己忽然紊亂的呼吸。

    「我和他在一起九年多了，從學生時代起就相戀。我以為我們的感情堅固如金石，不會被任何東西摧毀。」她繼續低垂著頭，白皙俏臉上浮現出的落寞，讓林玄感到淡淡的心痛。

    「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就是、就是他後來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子，在我們準備結婚的前夕……然後他提出了分手，我同意了……」安萍盡量讓自己保持笑容，可是笑容僵硬地掛在嘴邊，看起來比哭還要讓人難受。

    她勉強的抬起頭，定定望著一臉認真的林玄。「這就是我的故事，我本來以為自己很堅強，這樣的事不會給我造成怎樣的打擊。感情嘛，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如果有一方變了心，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林玄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用一雙溫暖的眼，默默的看著她。

    看著他的眼，他雖然什麼話也不說，可是安萍卻可以感覺到他的關心和理解。

    「可是，其實我深受打擊，不止是感情，還有自尊和自信……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和他之間會有那麼多的問題，直到他告訴我……我也不知道原來在他的眼裡，我是這麼的不可愛……他說我嬌縱任性，從來不考慮他的感受，他說我是個自私的女人，只想到自己的事業，而把他丟在一邊……」她心裡所有委屈和疑問，有如洪水狂洩般，一下子全都洶湧而出。

    她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淚水掛在眼角。

    林玄怔愣了一下，印象裡，安萍並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他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眼淚。

    「我真的是這樣的嗎？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到底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或者真的是我的錯，所以他才會變心，才會離開我……」安萍停頓了一下。「對不起，我居然和你說這些事，我本來打算誰也不說，想要忘記一切，然後重新開始……」所以她辭去了工作，告別家人和朋友獨自出來旅行。

    她單純的想著，既然這些事情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那她就乾脆選擇忘記不就好了嗎？可是，沒有用，一點用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