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方蝶心
「所以我們警方得著手查緝兇手的下落了。」馬特帶點自嘲的口吻說道。
「另外,葉春泉的肺臟另有傷口,疑似被異物從背後刺穿。」
「會是什麼東西?我記得他的背部並沒有明顯的傷口。」
「初步研判是針錐狀物品,才有這麼細微且良好的穿透力。」她冷靜的分析。
「梅鐸,階梯上的直線血印會不會與造成他肺部傷口的主因有關聯?」
「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據我推測刺穿葉春泉肺部的針錐物應是被歹徒暫時擱在一旁,所以才會意外留下一道痕跡。」她的表情依然波瀾不興。
「馬特,葉家沒有任何財物損失吧?」湯鎮權問。
「沒有,門窗也沒有任何遭人破壞入侵的跡象。」
「難道是私人恩怨?歹徒可能是熟人,所以葉春泉才主動開門讓他進來,因此沒有留下任何外力入侵的痕跡。」湯鎮權試圖推敲因果。
「想要破解密碼鎖,這對熟稔高科技的歹徒而言並不是難事。」伊塔蘿·梅鐸逕自拉起屍袋上的拉煉,把葉春泉推回原處。
「梅鐸,關於這起命案,妳有什麼看法?」湯鎮權問。
「這不屬於我的職責範圍,我的任務只有傾聽屍體說話。」她冷淡的說。
對於她的冷淡,他不以為忤的低笑,「走吧馬特,梅鐸法醫在下逐客令了。」拉著馬特,他們快步離開這森冷的太平間。
回到車上,馬特不住的搓揉雙臂,「那種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難怪梅鐸法醫老是冷著一張臉。」
「馬特,那本來就是給死人待的地方,他們需要那樣的溫度。」
馬特揚手制止他的言論,「夠了,別再說了!現在我們要怎麼做?」
「當然是召集夥伴們查案了。」
車子才正要離開法醫辦公室回警局,單璽的電話就打來了,湯鎮權接起手機,「喂,小璽,什麼事?」
手機那端的她聲音慘澹,「爹地,快來--」
「小璽,發生什麼事了?」他心裡不禁掠過一陣擔憂。
「媽咪說,今天之前沒見到你,她就不許我學射擊了,我不管,你快來幫我啦!」聲音裡滿是委屈。
這對母女真是……湯鎮權輕歎一口氣,「我知道了,爹地馬上到。」掛了電話,他一臉無奈。
「怎麼了?」馬特問。
「你的愛徒又遭受空前的危難了,你跟我一起到潘芭杜去一趟吧!」
「小璽?她怎麼啦?」
「因為她未經呈報就私下學習射擊,可薇說要殺了她的教練。」
馬特聞言猛然一驚,「啥?那你還要我去潘芭杜?我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很難說,不過如果你一命嗚呼她會比較開心,身為小璽教練的你,也只好壯烈犧牲了。」
「啥米?!權,我會被你害死啦!」他忍不住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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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藝廊的辦公室裡,關傳雍拉過一張椅子,安穩的蹺著二郎腿,像探照燈似的目光,緊緊鎖定躺在長沙發上的派翠西亞身上,那擁有一頭褐色頭髮跟無窮自信的--搞笑女子。
說她搞笑,那還真沒辱沒了她的表現。
明明清醒得很,卻礙於強烈自尊心作祟,寧可繼續裝昏裝睡,瞧,那閉得死緊的眼睛,不時還淘氣的想要睜開一點細縫窺看局勢呢!
實在忍俊不禁,他笑出聲來,「呵呵……妳確定要這樣一直昏睡下去嗎?」他忍不住推推她的肩膀問。
她不為所動,只是把雙眼閉得更緊了,眼部周圍被狠狠的擠出密集的紋路。
「妳當真不想把握機會,跟我這個擁有遺產裁量權的人好好談談關於下卷式琴幾的買賣?」他拋出誘餌。
瞧她宛若渾身緊繃的白雪公主,而他依然沒有得到回應,看來,這女人還是死愛面子一族的。
還撐?半晌過後,他的手指半似挑弄的輕撫過她的臉,「念在妳那天的盛情禮遇,原本想要給妳機會達成交易的,好吧!既然妳已經不想要那只下卷式琴幾了,我也只好當作沒這回事。」他作勢就要從椅子上起身。
旋即,派翠西亞一古腦兒的竄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什麼叫作沒這回事!你騙了我欸--」她惱火的睨著他。
可惡,這男人竟然把她耍得團團轉!害她糗態畢露,要不是不想年紀輕輕就去吃牢飯,她還真想一刀殺了他!
「我什麼時候騙妳了?」重新坐回椅子,關傳雍托起下顎好整以暇的問。
「明明就有!既然你已經握有遺產裁量權,下卷式琴幾賣或不賣都是你在決定,幹麼還要假扮買主到潘芭杜去吊我胃口?你這不是欺騙行為不然是什麼?」她耿耿於懷,一張嘴噘得老高。
他一定在心裡不只一次的嘲笑她吧,笑她像個傻子一樣為了琴幾自大瘋狂。
瞧她那張喋喋不休的紅唇,可愛得多生氣蓬勃啊!關傳雍暗自欣賞著。
「小姐,上潘芭杜不一定要買下卷式琴幾吧?難道偌大的潘芭杜,就只有那樣東西可買?而且我只是上門去逛逛,是妳東西還沒到手就拚命對我鼓吹,還向我誇耀萬無一失,嚴格說來,妳才有膨風的嫌疑。」
「我……」一時語塞,「可、可是你還是騙了我呀!」她氣得語無倫次。
「好啦、好啦,就當作禮尚往來嘍!妳騙我一回,我回報妳一次,現在咱們誰也不欠誰。」說得輕鬆容易。
「誰在跟你誰也不欠誰!」她狠狠的睞去一記白眼,起身拍打著她發縐的衣服,每一下都像在洩恨。
「要不然妳想怎麼樣?」
不發一語的瞪著他,派翠西亞兩眼的火苗正在竄燒。
他漾著從容的笑容,「欸,別再這樣看著我,要不,我會以為妳在暗戀我呢。」
她打鼻子呼出一聲冷哼,「哼--與其說我在暗戀你,你怎不說我正在估量著要從哪裡下手,好把你大卸八塊?」她齜牙咧嘴恨聲說道:「況且,我派翠西亞這輩子有可能暗戀美金、歐元、新台幣、人民幣、日圓……就是不可能暗戀你。」
「唔,這種火爆脾氣,好像不是一個業務員該有的樣子。」
「關傳雍,你給我住嘴--」
哪壺不開提哪壺,幹麼在這種羞愧難當的時候提醒她金牌業務員的身份啦!
「要不要喝點什麼?」
「我要低糖、低脂、無咖啡因且……」她存心刁難。
「白開水!」阻止她繼續說話,關傳雍轉身倒來一杯水,「喝吧,再發火下去,我整間藝廊都要陷入火海了。」
不知怎的,今天自己的耐心超好,竟有這等閒情逸致來安撫她,或許,這個叫派翠西亞的搞笑女人,深深觸動了他的幽默感和耐心。
她一手抓來,狠狠的飲個涓滴不剩,豪氣的用手臂抹去唇邊水漬,但,餘氣仍未消盡。
「妳看起來有點狼狽,嗯,眼下有黑眼圈,怎麼?期待今天跟我會面,昨晚忙著沙盤推演,所以沒睡好?」他又是一陣揶揄。
「關傳雍先生,警告你,不要在女人面前說她樣子狼狽,更不要提起她的黑眼圈!」這幾天為了搞懂葉家的底細,她已經沒能好好睡了,憔悴是當然的,幹麼還提!欠打--
他豎起雙手,「好、好、好,不說就不說,那請問一下,我們該說什麼?」
繼續大眼瞪小眼嗎?他搖搖頭,自己還不想太早死在派翠西亞的手裡。
「當然是說下卷式琴幾!」糗都出了,總不能無功而返吧!倘若如此,只怕她會遭受單可薇更加無情的二次傷害。
「嗯,好啊,那我們就來說那只下卷式琴幾。」
「多少錢?」她毫不囉唆單刀直入的問。
反正最糟糕可笑的樣子都被他看見了,還有什麼不能攤開來說的。
「這麼市儈!」他咋舌於她的直接。
「說我市儈?哼,關先生,不要以為用個藝廊來遮掩,就可以抹去你的市儈本質,更何況買賣東西銀貨兩訖是理所當然,何來市儈之說?」
「好,算妳有理。」關傳雍十分紳士的禮讓她。
「快說,你打算賣多少錢?」她擺起流氓的姿態。
「嗯……」雙手盤在胸前,他忽地揪起眉,「這真的很難決定。」
「鬼咧,就說個阿拉伯數字,有什麼難的?」派翠西亞為之氣結。
她受不了了,這男人壓根兒就沒誠意跟她好好談下卷式琴幾的買賣,他只是在尋她開心,從頭到尾說的都只是推托之詞。
她二話不說抓起包包就要走人。
「欸,等等,妳不會是要走了吧?」
「廢話--再不走,難不成讓你繼續戲耍下去嗎?」頭也不回,她宛若狂風似的掃過藝廊大廳,留下怒火。
「唔,真的走啦……」他兀自喃喃。
忽地,他歪倒在沙發上,不住的朗聲大笑。
好玩!這女人一定是看多了遇上熊的求生法則,竟然以為裝死、裝昏是最好的方法,難不成,她以為他是熊嗎?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