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金萱
簡翼一手攬著被嚇壞的喜兒,一手抓住船工丟下來的繩子,借力使力的奮力一躍,瞬間便帶著她躍回甲板上。
兩人同樣渾身濕透,像兩隻落湯雞似的。
簡翼因為有功夫在身,雖在這三月初春時節落水亦不覺得寒冷,但對於手無縛雞之力,身體猶若羽毛般輕柔纖細的喜兒而言,那可苦了,只見她面無血色,嘴唇已凍成紫白色,全身更是抖動個不停。
簡翼神色大變,驚恐萬分的便將她攔腰抱起,直接朝船艙裡衝去。
途中,聞訊的金大富神色匆匆的衝了出來,身後緊跟著嬋娟和另一名婢女。
「喜兒,爹的乖女兒呀……」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奴婢呀!」嬋娟淚漣漣的叫道。
「你們先別擋路。」他迅速的說:「嬋娟,小姐的艙房在哪兒?帶路!還有你,快點去準備熱水來,快去!」
嬋娟和另一名婢女立刻銜命而去,金大富則心懸愛女安危而繼續手忙腳亂繞著已陷入昏迷中的女兒猛打轉,嘴上還不住的自言自語。
「怎麼辦?怎麼辦?喜兒呀,爹的乖女兒,你張開眼睛看看爹呀,別嚇爹……」
「金老闆,船上有大夫嗎?」簡翼問。
「大夫?」金大富一臉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顯然還處在慌亂之中,好半晌才倏然搖頭,「沒有。」
「那你快去命船夫在下一個渡口停靠,金姑娘必須就醫。」
「好,好,我立刻去,立刻去。」又擔心的看了眼面無血色的女兒一眼,金大富這才轉身而去,步伐有些的踉蹌。
「少莊主,這裡!這兒便是小姐的艙房。」嬋娟推開臥艙中的一扇雕花艙門,急匆匆的說。
簡翼立刻將喜兒抱進房裡,抱到床上去,然後毫不猶豫的動手想脫掉她身上濕漉漉的衣服……
「少莊主!」嬋娟一見狀立刻瞠大雙眼,驚叫出聲。
他渾身一僵,縮回停在她衣襟前的雙手,倏然轉身走向嬋娟。
「替小姐將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他命令著,然後走出艙門,並背著身將艙門給拉上。
站在艙門外,他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
「翼少主,喜兒呢?」金大富匆匆走來,一臉憂心與著急的朝他問。
「艙房裡。」簡翼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沉鬱的回答。
金大富聞言,立刻伸手去推門,打算進艙房去看女兒,怎知簡翼卻伸手扣住他的手。
「翼少主?」他抬頭看他。
「嬋娟正在替金姑娘更衣。」
金大富怔愣了下,隨即頹然的垂下手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他滿臉憂愁的溢出一滴淚水。
簡翼抿緊唇瓣,心情因他的話語而更加沉重、自責。
他恨自己沒來得及在她落水前救起她,更恨自己明明就在她身邊,竟然還讓她發生這種意外。他當時到底在幹什麼呀?可惡!
「啊,瞧老夫一慌起來就亂了分寸。翼少主,謝謝你再度救了小女一命。」金大富抹去眼眶中的老淚,感激的朝他作揖。「還有,你全身也濕了,快點回房去換套乾衣裳,免得生病。老夫已命屬下替少主準備熱水。」
「我不礙事。」在未確定她沒事之前,他根本就無法離開。
「老爺,熱水來了。」婢女小翠領著兩名提著熱水的船工匆匆走來。
不確定房內情況如何,金大富於是命小翠先行進入艙房去看情況。
不一會兒,她推開門房向老爺點了點頭,那兩名提著熱水的船工便在金大富一聲令下,將熱水提進房內,一會兒又提著空桶子出來,艙房的門再度關上。
「翼少主,你先去換衫吧。」金大富再次開口,「這扇房門一時三刻是不會再開了。」
簡翼知道,只是放心不下,離不開而已。
不過終究他還是對金大富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回房沐浴更衣。待換上一襲乾爽的衣裳之後,這才走上甲板去等消息。
他不敢回到她房前,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雖然現在才這樣想是有點兒遲了,但是理智回籠的現在,他不能再放任自己感情用事了。
現實是現實,夢境是夢境,他絕對要搞清楚,不能將它們混為一談。
只是他想得如此理智,人又為什麼會在金大富的商船上呢?
簡翼輕歎一聲,為自己的心口不一感到莫可奈何。
春風在河面上輕輕拂過,漾起細細的波紋;春風抹過岸邊的柳樹,低低絮語,彷彿也在嘲笑他的心口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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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意外讓喜兒受了風寒,高燒不退。
簡翼眉頭緊蹙的看著嬋娟和小翠不停地來回打水為她降溫,又焦急又懊惱。
這簡直就跟夢中他帶她離開霞雲谷出遊回來時一模一樣。
「金老闆,金姑娘的情況怎麼樣了?好些了嗎?」雖然已經拚命的抑制住心裡的焦急,簡翼的聲音中依然流露著超乎尋常的關心。
金大富本該為此展顏的,他可以看得出簡翼對愛女的關心是出自於真心的,若能得此乘龍快婿,他肯定作夢也會笑。可是愛女高燒不退的情況,卻是讓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面色凝重的對他搖了搖頭。
「大夫開的藥有吃嗎?」
金大富點頭又搖頭。
「她始終昏迷不醒、神智不清,婢女根本無法餵藥。每碗湯藥她都只吃了少許。」他憂愁的歎息,臉上充滿擔憂。這樣下去該怎麼辦呢?
「不能再這樣下去。」簡翼倏然沉聲道,毅然舉步走下船艙。
「翼少主?」金大富跟著他定,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簡翼走到喜兒的艙房前,輕敲了下房門,不等房內人應聲即推門而入。
房裡有著淡淡的幽香,混雜著湯藥味,簡翼沉斂的目光在鎖住床上孱弱的人兒之後,便再也移不開了。
「少莊主?」看著驀然闖進的他,在床畔照顧小姐的嬋娟神情愕然,不知所措。
他聽而不聞的走到床邊,彎腰就要將喜兒從床鋪上抱起來。
「少莊主,你想做什麼?快點放下我家小姐!少莊主!」嬋娟慌亂的叫道,正去阻止,偏過頭突然見到老爺就站在房門前,擋住簡翼的去路。
「老爺,少莊主他……」她急忙稟報。
「翼少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金大富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沉聲問道。
喜兒是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而他不僅闖進她的閨房,還將衣衫不整的她緊抱在懷中。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他應該知道才對,他這樣做是否已經代表要負起女兒的一生了呢?
「知道。」簡翼正視著他,沉穩的回答。
「你確定嗎?」他嚴整的盯著他。
「確定。」
既然他都這般明確的回答了,金大富自然沒理由再阻止他。他退後一步讓了路。
「老爺,你快點阻止少莊主呀,小姐她……」嬋娟不明就裡,只知簡翼這樣做於禮不合。
「稍安勿躁。」金大富截斷她道。
「可是小姐她……」
「翼少主會好好照顧喜兒的。」他相信的說。
「可是……」她還想說什麼,卻見老爺已邁開大步朝兩人離開的方向追去,她呆愣了下,也立刻追了上去。
金大富在船舷邊追上簡翼。
「簡翼,你要帶喜兒上哪兒去?」既已確定他將會迎娶愛女成為自己的女婿,金大富便直呼其名諱,不再以翼少主相稱。
「城裡客棧。」他回答。
在客棧中養病絕對優於濕冷的船艙,況且城裡大夫多,一個不行就換一個,他就不相信整個新城州找不到一個能夠醫好喜兒的大夫。
一聽見他的回答,金大富便立刻瞭解他的用意,他對他點了點頭。
「安頓好之後,派人回來,我讓婢女準備些換洗衣裳給你們送去。」
簡翼迅速點頭,抱著喜兒走上岸邊,跳上歸燕替他準備好的馬車,瞬間駕的一聲,馬蹄嚏嚏作響,馬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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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向東狂奔,穿過幾個村莊,即進入新城州的州城。
簡家莊在新城州里擁有兩間票號,所以不僅簡翼對此城不陌生,向來與他形影不離的歸燕和如箭亦是如此。
一進城門,他們立刻兵分兩路,歸燕駕著馬車直奔向城內最豪華的新城客棧,而如箭則轉往城中的簡家莊票號之一,吩咐該處掌櫃為他們尋找名醫。
客人出手越大方,小二的動作越快。
馬車停在新城客棧前還不到一刻,喜兒已被安置在客棧中最豪華的金鳳齋裡。房裡雕樑畫棟、美不勝收,但簡翼壓根就沒注意到,一雙憂鬱愁慘的眼就這樣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床上蒼白孱弱的小臉。
「歸燕,去看如箭為何還未將大夫請來。」他頭也不回的沉聲命令。
「是。」站在房門邊的歸燕立即應聲。
他轉身拉開房門,前腳才剛踏出門檻,就見如箭朝這兒急步走來,身後還跟著新城州簡家莊票號之一的掌櫃,和一名氣喘吁吁,年過半百,肩背布巾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