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寶蒂

    「是呀，我不講話的確沒人當我是啞巴，可是就有人三不五時要我出去看『那人』還在不在！妳煩不煩吶？如果真想看他，不會自己出去，或者叫他進來也行，光會叫我跑腿，我照實話報告，妳又罵我，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全世界也只有我肯干了，當妳弟真是倒楣。」小智也不怕愛葳生氣，反正他跟他姊從小鬥嘴鬥到大，一天不吵嘴，還嫌日子無聊呢。

    「你跟著我吃香喝辣的時候，就不見你說自個兒倒楣了！」

    「在姜家當小霸王呼風喚雨的，我要吃水果有人切來，我要吃飯有人端來，我什麼事都不用做，當然不倒楣，哪像現在，妳明明沒事卻要躲在醫院，我還得當妳的傭人，讓妳呼來喚去，任妳差遣，妳到底是想怎樣？真不要當桃花姊姊的替身，不想要泰炎哥繼續煩著妳，妳也得出去跟人家說清楚、講明白呀，淨躲在病房裡，妳知不知道妳這樣，讓泰炎哥很煩惱、很累人。」

    雖說才十三歲，但他可是看連續劇看到大的，隨便瞧就知道老姊的心理。

    「他跟你說我很煩、讓他很累？」

    「泰炎哥那麼好的人，哪會跟我講這個啊，那些全是我自己想的，我要是有妳這樣的女人當女朋友，鐵定一頭撞死算了，哪會任妳這樣糟蹋我的感情。」

    「你幹麼講得那麼毒啊，我、我又不是存心故意要刁難他的。我就是搞不懂自己的心意，才會這麼煩啊！」如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她還會這麼不幹不脆、拖泥帶水嗎？

    依她的個性，早就自己快刀斬亂麻了。

    「奇怪了哩，我又沒什麼事，醫院為什麼還肯讓我住在這？」愛葳突然想到。她真的可以繼續住下來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妳聽過吧？」

    「小智。」

    「幹麼？」

    「你最近真的有在讀書耶，連有錢能使鬼推磨都會講了！你真不簡單。」小智近來真的進步很多耶！

    「開什麼玩笑，要不然，妳以為泰炎哥花錢幫我請家教，是來教我談情說愛的喲。」他當然也是有在讀書的好不好，倒是她，「妳不是懷疑自己為什麼沒事還能住在醫院裡嗎？」

    「是。」

    「還不是泰炎哥砸了錢，妳住院，他付費，半毛錢也不欠醫院，醫院當然肯讓妳住。」泰炎哥那個蠢男人，今天要換成是他，他鐵定叫醫院趕人，這樣他姊就沒地方可躲了，還能不見他嗎？

    就說泰炎哥把他姊寵得無法無天了，他還嘴硬說沒有。

    「是他……幫的忙！」

    「是，要不然妳以為全世界還有誰會容忍妳的任性？當然是泰炎哥幫的忙，不然還有誰會對妳這麼好？只要妳高興，什麼都隨妳！」他甚至懷疑就算他姊殺人放火，泰炎哥也會派人去頂罪，說句實在話，他真的覺得泰炎哥不能這樣慣他姊，總有一天他姊會被他給慣壞的。「我真不曉得泰炎哥這樣對妳，妳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為什麼還要這樣折騰他，讓他不好過？」

    為什麼？

    她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姜泰炎對她愈好，她心裡愈是不好過？她寧可他不要對她溫柔，寧可他對她不好，也不要他對她百依百順的。

    以前，她是基於他對桃花的癡情，才會同情他，決定要當桃花的替身，讓他愛的，但現在，他對桃花的癡情只會讓她覺得心痛，像是她不管多努力，而他愛的卻是她這張臉所代表的那個人，永遠不是她。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副討人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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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小智睡著的時候，愛葳偷偷溜出病房，當她門一打開，就看到姜泰炎壯碩的身體縮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閉眼假寐。

    他……一直等在這裡嗎？

    一直沒離開嗎？

    看到他這樣，愛葳又心軟了。她明知道他對桃花癡心，也知道他無法對桃花忘情，而她卻利用這個弱點，老是讓他傷透腦筋，今天要換成是別的男人讓她這般耍弄，只怕早掉頭走了吧！而他卻無怨無悔，沒有一句抱怨地守在她身邊。

    他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他這樣，所以才讓她不甘心自己一輩子都得輸給一個死掉的人。

    愛葳悄悄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知道嗎？她好想就這樣名正言順地賴在他身上，向他撒嬌、跟他談情說愛，而不是以桃花替身的身份。

    他知不知道她已經泥足深陷，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了？

    她的動作驚醒了姜泰炎，他一楞，坐正身子，而愛葳也察覺到他醒了。

    「你別動，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的臉。」愛葳連忙摀住了自己的臉。她這副醜模樣絕不能讓他看見！

    見她顯得慌亂，姜泰炎馬上乖乖地又閉上眼睛，動都不敢動。

    「我知道我對你很壞……」

    「妳沒有。」

    「我有，就連小智都說我任性，我也知道我不該挾著你對桃花的愛就對你為所欲為，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很想像桃花那樣溫馴，當個乖巧溫順的女孩子，但是當你愈是對我好，我就愈是想對你使壞，我想試探你對桃花的愛究竟有多深，看你可以忍受我多久，可是你愈是忍我，我愈是難過……因為我知道你想忍讓、想疼寵的根本不是我，而是那個跟我相像的人。

    也是因為桃花，你才肯愛我的，但是，日子久了，我就忍不住要吃桃花的醋，我不懂為什麼相似的一張臉，你就是不能愛我，只願意愛我的影子？你明知道她已經不在了不是嗎？」愈講心愈酸，愛葳淚如雨下。

    她抹抹淚。明明說好不哭，不用眼淚討他同情的，現在就不該掉眼淚企圖影響他。

    她要自己堅強，不能扮柔弱，用哭泣流淚來跟他討愛是很可恥的一件事，她不屑為之。所以她吸吸鼻子，硬把眼淚逼回眼眶裡。

    「你跟我說過，你會愛我對不對？」

    「對。」

    「但事實上，你愛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的樣子對不對？」

    「對。」他再一次地點頭。不懂愛葳為什麼在這時候才在跟他計較這個，她原本就知道的不是嗎？

    這是他們當初說好的條件……

    「我原以為我會甘心的，只是我沒想到……沒想到自己會陷得那麼深。」她原以為得到他的錢，管他愛的是誰，反正桃花已經死了，也不可能從墳墓裡跑出來跟她搶男人，但她沒想到，到最後自己竟連死人的醋她都吃。

    她氣自己明明活著，卻不能取代桃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氣自己頂著跟桃花同樣的一張臉，卻勾引不了他的心。

    「我希望你愛我，希望你喜歡的是我，而不是我這張臉。」嗚嗚嗚……她終於講出來了，像她這樣大剌剌的跟男人索取不屬於她的愛情，是不是很丟臉？很不要臉？

    愛葳哭得淅瀝嘩啦的，卻不知道當她靠近他懷裡，眼淚沾濕了他的衣襟時，他的心頓時軟了大半。當她開始哭訴委屈時，他就好想摟著她，騙她說，事實上他已經不愛桃花，他愛的人是她，但……

    愛葳願意相信嗎？相信他這種因為同情而說出口的安慰？

    如果她願意相信，那麼……為了讓她止住淚水，不再傷心，他願意開口欺騙她，他現在愛的人是她，而不是桃花。

    「姜泰炎。」

    「嗯？」

    「你還要我嗎？我是說……像我這種小鼻子、小眼睛，愛亂吃醋又愛耍脾氣的女孩子，你還要我嗎？」

    「妳問這是什麼傻問題，只要妳願意待在我身邊，那麼，是的，我要。」否則他幹麼浪費心神與她在這聊這個話題。

    「因為我像桃花？」

    「……」他沉默了。

    但愛葳卻明白他沒說出口、不好坦誠這問題的心意是什麼。是的，因為她像桃花，所以他才會包容她所有的任性跟無理取鬧。

    「我會留下來，但你能不能試著打開心房去接受何愛葳這個人，而不是透過何愛葳找尋桃花的影子？」他這樣執著桃花，她一輩子也無法取代桃花的地位，一輩子也沒辦法讓他真正地愛上她。「如果你答應了，那麼我就留下，要不然，我想趁早斬斷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我……不想當別人一輩子的替身情人。」

    她想清楚了，如果他不能愛她，那麼待在他身邊只會愈陷愈深，而她不想自己愛慘了他之際，想抽身已經來不及了，而他卻仍只愛著死去的桃花妹妹，因此他要就只能要她何愛葳，否則她寧可親手斬斷這段剛萌芽的戀情，好過日後愈陷愈深。

    「你答應嗎？」她再問一次，而這一次他倒沒讓她失望。

    姜泰炎知道該是放桃花自由的時候了。他一直在追尋著桃花的身影，桃花要是知道了，想必也不會開心，所以他願意慢慢地從桃花的記憶中抽離，學習去接受愛葳跟桃花是兩個不同的人，然後努力地……愛上愛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