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唐筠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要回去就回去好了,我要留下來繼續找人。」季梵竣瞪著他,繼續說:「就算你放棄她,我也不會放棄,我會和她簽約,把她捧成國際超級明星。」
「你高興就好。」
荻健錫自始至終都是面無表情,連身為他好友的季梵竣也猜不透他此時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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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夜在汽車修理廠附近找到了一個分租的房間,老舊而且沒有電梯,站在巷子口往裡頭看,只見每個窗口披掛著的衣服像萬國旗一股迎風飄蕩,狹小的巷弄,在夜晚顯得格外的陰暗,她來到了法國鄉村的貧民區,而且還是具有歷史的古跡,卻少了熱絡的人群,怪得是房租還貴得離譜。
隔壁房住了個日本女留學生,昨天羅夜來看房子時,那個日本女孩和她打過招呼,而當她決定住進來的時候,和日本女孩同居的男人卻對她放電,於是今天一早日本女孩就把她當成陌生人。
下樓後,羅夜忍不住回頭告訴日本女孩,「那種喜歡亂放電的男人,早點把他甩了會比較好。」
日本女孩英文不好,愣了半天才回答她,「聽不懂。」
「聽不懂就算了。」羅夜無奈的笑笑。
當她來到汽車修理廠時,文森還在悠哉的吃早餐,一個客人在他身旁用流利的法文嘀咕個沒完。
客人來拿車,文森卻告訴對方吃飯比較重要,客人氣得跳腳,文森還悠哉游哉的吃著他單調的早餐,理都不理那急如熱鍋上螞蟻的男人。
「妳去把樓梯口的輪胎拿出來,換到門口那輛灰色車子的後輪上。妳會換車輪吧?」
「會。」
就這樣,文森讓她換了一整天的輪胎,再也沒有做其他事情。
「換輪胎有什麼感觸嗎?」
「感觸?」羅夜傻傻的歪著頭。能有什麼感觸?
看了她的表情,文森搖了下頭,對她說:「好了,今天到這裡就可以,明天再來吧。」
「那我走了。」
蹬上自行車,她聽見自己肚子咕嚕咕嚕的唱著空城計,才想到一整天她只吃了一個法國麵包。
進餐館的時候,服務生對羅夜一身的污漬皺起眉頭,活像她是細菌帶原者,而餐館裡許多動作優雅的客人則對她投遞著懷疑與排斥的眼神,但她仍是我行我素,絲毫不在意眾人看她的目光。
一頓美食下肚,看了不少人生百態,此時,她從心底覺得好笑,美麗與真正的價值,到底是從內在散發,還是從一個人的外表來定義?從他人眼中,她清楚的知道,人們還是習慣以第一印象來評斷別人,
黃昏時她回到租賃的房子,在樓下遇見日本女孩的法國男朋友。
也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她對法國男人不愛洗澡,卻喜歡用香水掩飾身體的氣味很感冒,所以當法國佬靠近她時,她下意識拉開了兩人距離。
「妳的生活很苦吧?若妳可以表現得友善一點,也許我可以提供妳一些幫助。」
她冷淡的沒有回應。是她一身的污穢讓法國佬有這種感覺?否則他怎會如此自以為是的認為她需要幫助?
美麗的巴黎鐵塔的故鄉,現實卻不見得浪漫美麗。
誰知道她身價幾千萬,幾年來的賽車獎金讓她荷包滿滿,但她永遠是一身廉價與簡單。
衣服台幣99買的,褲子599,鞋子倒是身上最好的品牌,皮軟好走路,這是她唯一要求的精緻與舒適。
她的不理不睬讓法國佬很沒面子,一隻大手向她搭了過來,卻被她反手一扭,痛得哇哇大叫。
「離我遠一點,聽見沒?」
「妳放手!」
大男人像個繡花枕頭,難看!羅夜心裡嘀咕著。要不是日本女孩出現,她可能會把他踹得躺在床上好幾天。
「妳為什麼打他?」日本女孩不悅的問。
「因為他欠打。」兩個女人的對話充滿了火藥味。
「警告妳不要勾引我的男人!」日本女孩撂下話。
「愚蠢!」她可是夜女神羅夜,從來只有男人想要勾引她,沒有她想勾引的男人。
奇怪的是,在這念頭一出現的時候,她的腦海卻莫名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讓她錯愕,她用力搖搖頭,想甩掉那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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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
虞思婷受季梵竣之托,加上自己也非常擔憂羅夜,於是她來到一個久違的地方。
川菜小吃館裡,客人來來去去,生意看起來相當不錯,而店內一個身材依然曼妙的中年婦人正忙得團團轉,連頭都幾乎沒有空抬起來。
「羅媽媽。」終於等到外帶客人離開,站在一旁的虞思婷才開口叫喚對方。
羅曼伶抬起頭,看了虞思婷一眼,納悶的問她,「妳哪位?」
「我是蘋果,羅夜的高中同學。」
當虞思婷提到羅夜時,羅曼伶臉上的表情突然黯沉下來,不發一語的又開始撈煮的動作,彷彿她不存在一般。
「羅媽媽,我想問一下,羅夜有沒有打電話給您?」
「妳找錯地方了,我不認識這個人。」
沒想到羅媽媽至今還對羅夜賽車的事不能諒解,態度和幾年前一樣冷硬,虞思婷尷尬得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如果妳不買不吃,不要在這裡影響我做生意。」
「對不起!」
都被下逐客令了,虞思婷當然不好意思繼續留在原地,只好舉步退出小吃館,朝停放車子的停車場前進,才走了兩三步路,她的手機倏地響起,來電無顯示號碼,所以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
「我是虞思婷,您哪位?」
「是我。」
話筒那端傳來羅夜的聲音,讓虞思婷忍不住提高了八度音,「小夜,妳在哪裡?」
「我還在法國。」
「我當然知道妳還在法國,我是問妳住址,妳一個人跑哪去了啦?我們都擔心死了妳知道不知道啊?健錫哥和梵竣哥都還留在巴黎找妳呢!妳把住址給我,我叫他們去接妳。」
「不行。」
「為什麼不行?」
「麻煩妳轉告他們我很好,請他們先回自己的工作崗位,我想通了自然會回去,我打這通電話只是要告訴妳這些,讓你們不要擔心而已,我要掛了。」
來不及反應,虞思婷手中的電話就被從後頭走來的羅曼伶搶接走了。
她拿著話筒對著那端斥責,「妳是存心要把我氣死是不是?混到都不知道自己家在哪裡了是不是?」
沒想到話筒會突然傳出母親的聲音,電話另一頭的羅夜嚇了一大跳。
「沒話說是不是?妳要是不想回來就永遠都不要回來好了,反正我也不當自己生過妳這種不肖女,我明天就去登報和妳脫離母女關係,妳愛在外面怎麼混就怎麼混。」
其實,羅曼伶是想念女兒的,太久沒聽到羅夜的聲音,她極端渴望能夠聽見女兒叫她一聲媽,也好確定孩子確實平安,但是電話一拿到手,她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和女兒互動。
「媽,我過陣子就會回家,您身體還好嗎?如果小吃店太累就收起來吧!我賺的錢夠我們母女倆吃穿不愁了。」
「我不要花妳那種玩命的錢,如果妳不想讓我這白髮人送黑髮人,就早點給我退出賽車界,否則妳就不要回來見我!」
羅曼伶撂下狠話,把手機塞回給虞思婷,什麼話都沒再多說,只轉身走回小吃店,繼續她忙碌的工作。
看著她走離的背影,虞思婷忍不住拿起手機抱怨,「羅夜,妳媽媽很擔心妳,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是我看得出來她很想妳,妳早點回來吧!」
「該回去的時候我就會回去的。」
「羅夜……」再對著話筒叫喚,那端卻已經傳來斷線的嘟嘟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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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健錫開著車在巴黎的大街小巷環繞,在回台灣之前,他盼自己能夠找到羅夜,也希望屆時她已經改變主意願意歸隊。
車速緩慢,街道上儘是陌生的面孔,不同的身影一一從窗口掠過,成了另一種奇特的街頭景色,和美麗的法國融合,變成一幅特殊的畫。
然而這些形形色色的人之中,始終沒有他想尋找的人兒。
電話響了,荻健錫按下接聽鍵,樸理諾的聲音透過耳機自台灣傳來。
「什麼事?」
「你還在巴黎嗎?」
「是,但是我下午就搭機回台北。」聲音裡不帶感情。
「羅夜打過電話給蘋果了。」
心底是激動的,但是荻健錫抑制住了,只冷靜的詢問,「是嗎?她說了什麼?有說何時回去嗎?」
「她跟蘋果說她要想些事情,等她想通了就會回來,不過她沒有留下聯絡方式。」
「早知道會那樣,真是個麻煩的女人。」他歎了口氣。
「你真的這麼想?」樸理諾的聲音裡蘊含著揶揄。
「什麼意思?」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