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惜奴
「以為什麼?」她語氣平淡,「其實你大哥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了,和女性朋友
交往也是很自然的事,我不至於連這種事都想插手管,難道你真想你大哥喊我娘嗎?」
費天翔噗嗤一笑,「我原先以為……唉!都是我多想了,把事情想錯了。」他豁然
開朗。
戴晴聳聳肩,無意再繼續討論這件事,「不論你怎麼想,就是別把我和你們家聯想
在一起,我可不想每天二十四小時,時時刻刻都得面對你們兄弟倆。」
「戴晴,我……」
「好了!現在已經是我的下班時間,也就是我不用對著你們兄弟倆的時候。」她拾
起皮包和外套,「就請你讓我過個寧靜的週末吧!」在離去前,她投給他一個微笑,輕
快的說:「再見!」
※※※
搭上最末班南下客運,戴晴雖然和其它旅客一樣,安靜的坐在座位上,但內心卻難
以平靜下來。
這一次擺脫了費天翔,卻難保他下一次的行動她還能這麼幸運。他是愈來愈直接表
達他的情感了,而她不知還能裝傻到什麼時候?
她知道這一輩子,她是不可能沾碰「情」這玩意兒的;然而,她卻無法阻擋它來沾
碰自己。為何愈不願碰觸的事,卻愈容易發生呢?
如果這件事讓費雲翔知道了,他會有何反應呢?他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弟弟和一名過
去有不良紀錄的女人談情吧!就如同費雲翔他自己,對她也是惟恐避之不及是一樣的,
她想。
當然,她是不能要求費雲翔以何種眼光來看她,雖然,他從不曾因她的過去而鄙視
過她。但是,她可以隱約的感受到,費雲翔總會適時的與她保持距離,而且從費天翔自
美國回來後,情況是更加明顯了。
或許,她該有自知之明,就像她對費天翔說的,除了公事以外,不和他們兄弟有任
何的關聯。也或許,費雲翔就是這麼想的呢!偏偏,她又不希望他是這樣的想。
在費雲翔的面前,她能表現自己最真實的一面,不需造假、不需隱藏,就如同費天
翔曾向她抱怨:「為何只有在大哥的面前,你才願意顯現你活潑和俏皮的一面呢?」
她不希望這份真實也有必須隱藏的一天,她的心裡已太沉重了,不該也不能再加上
這一項。
客運終於停靠在終點站,戴晴是惟一在終站下車的旅客,附近的商家早已關門休息,
就連載客的出租車也不見一輛,只見冷風橫掃清涼的街道,有股「淒淒慘慘慼慼」的味
道。
「孤寂」似乎和她特別有緣,她想。也好,她可以一步步慢慢走回家,緩和一切心
緒,乎靜的面對家、面對父親。
突然,她又想到費雲翔,不知道他現在做什麼?是早已呼呼大睡,還是……還是如
同費天翔所說的,正和女朋友情話綿綿呢?
※※※
「爸,我回來了。」
戴晴對著門默念,即使在這寒冷的深夜,她的心同樣熱切的渴望見父親一面。但是,
她缺少那推開那扇隔距他們父女倆的門的勇氣,她佇立沉思,一臉的默然。
「唉唷…是你呀!」
賀子玲不知何時冒出來,一臉惺忪的睡眼,散亂的頭髮上纏繞著大小不同的發卷,
身上穿的是已不適合她年紀的性感睡衣。
「阿姨。」她輕喊。
「幹麼三更半夜才回來,不吭不響的站在這兒,我差點讓你給嚇死了。」她嘟嘟嚷
嚷嘀咕著,同時也摸進了廁所裡。
戴晴輕手輕腳的走回房間,將東西放下後正準備關上門,賀子玲已從廁所出來,並
且用她還濕答答的手搭在她門上,而另一隻手則伸向戴晴說:「乾脆點,別每次都要我
先開口。」
總是這樣,賀子玲要錢的方式總像是她欠她的。雖然她的確是虧欠於人,但這個人
倒是她的父親,而不是眼前的賀子玲。
「你小聲點,我不想吵醒爸爸。」
「你……」賀子玲忍住心中的不悅,「好!有錢的人最大。」她縱身走進房間,關
上門後說:「這樣你滿意了吧!」
「阿姨……」
「唉!別阿姨長,阿姨短的,我知道你心裡並不是真的想喊我,而你也明白我受不
了你的長篇大道理,我們之間只需你給我錢,我走人,就這麼簡單。」
「我只是想說,請你好好照顧爸爸。」
「廢話!這十多年來我做的不就是這些,你的話倒像是我刻薄了你爸爸一樣。」
「爸爸還好嗎?最近有沒有起色?」
「還不就是老樣子,躺在床上讓人伺候,真不知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們家的,得……」
她細碎罵了些粗話,一臉的不耐,「你到底給不給,拿你的錢這麼難呀!我們當初可說
好的,你拿錢回來,我就負責照顧你爸爸。你若是不放心,大可親自進房裡看你爸爸,
看我到底有沒有刻薄他,倘若你不怕他二度中風……」
「夠了!夠了!」
賀子玲總知道如何刺激她的弱點,說的話既無情又尖銳,戴晴聞言後急忙從皮包裡,
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錢交給她。
賀子玲得意的冷笑,拿到錢後,就當著戴晴的面算起錢來。
「別怪阿姨現賀,這個世界沒錢就什麼也不行……」她一張張仔細的數著,「唉!
怎麼又是五萬塊而已,三年來都沒變過。」
「我只有這麼多。」
「不會吧!你工作的公司規模這麼大,不可能三年都不加薪吧!」
戴晴靜默不語。
「唉!算了!算了!你就會拿那死人臉來給我看。」把錢收攏,賀子玲轉身將房門
大開,雙手交握,一扭一扭的走了出去,「一個月五萬塊能用多久,你要再不想點辦法,
那我只好自求解決之道,自己想辦法喔!」
戴晴跟了上去,想問她什麼意思,卻隱約聽見父親幽怨的歎氣聲傳來,她卻步了,
看著賀子玲砰然闔上的房門,戴晴只有自己反覆思量她的語意。
突然,她想起三年前,賀子玲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那時她提議將父親送進療養院
內,為此她們還大吵了一架。
莫非……莫非,賀子玲又想以此作為要脅?這女人,為了錢,任何事情她都做得出
來,只怕是再多的錢,也無法滿足她的貪婪。而父親又堅持不再上醫院,她又無法直接
詢問他本人的意思……唉!除了想辦法賺更多的錢,滿足賀子玲的要求外,她實在別無
選擇了。
※※※
「爸爸我走了。」另一夜,戴晴又對著著父親的房門說。
「要走啦!」賀子玲在客廳,蹺著腿坐在椅子上,瞄了她一眼說:「多好,一個月
只需回來一趟,丟了那點錢拍拍屁股就走人,天底下大概就屬我最笨,守個半死活的活
死人十幾年,這輩子可是一點指望都不敢想……」
「下個月開始,我會多給你一萬塊的家用。」
「呀!喔!好呀!好呀!」賀子玲原先尖酸的刻薄話,一下子自動消失,整張鬆垮
的臉馬上興致勃勃起來,「你一個人在台北生活,可得好好照顧自己,別擔心你爸爸,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我知道,這世界只要有錢,就什麼都行,是嗎?」
她的不領情,令賀子玲十分尷尬,討好巴結的笑容一下子又鬆垮下來,哼聲低喃的
說:「算我自討沒趣,熱臉硬往你的冷屁股送,你好不好關我個屁事……」
戴晴走出家門,把所有的煩苦全拋在腦後,冷風朝她迎面襲來,她想,她還是比較
適合過「孤寂」的生活。
※※※
星期一,一早就開了個冗長的會議。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風吹多了,戴晴現在覺得整個人頭昏腦脹的,會後的文件資料搞
得她眼花撩亂,頭一次感到想工作卻力不從心。
她歎口氣,突然覺得身為女人的悲哀,她居然輕易的縱容自己軟弱……
「怎麼啦!」
她心臟猛地一驚,她居然忘了會議室裡還有其它的人,而且還是她的老闆費雲翔。
他的眼神讓戴晴相信,自己一定失態極了。
她立即搖搖頭。
「心情不好?還是和男朋友鬧彆扭啦?」他問。
她輕笑,佩服他把事情想到這上面,「你的樣子倒是很快樂,想必和女朋友處得十
分愉快囉!」她避開話題,反而談起他的事。
安雲翔聳聳肩沒有否認,笑容顯得十分神秘,「八成是天翔告訴你的,他對你永遠
藏不住話。」
戴晴直視費雲翔,笑著說:「怎麼,你不想讓我知道嗎?這是好事,遲早大家都會
知道的,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請我們喝喜酒了,是不是?」
不知怎地,他的臉色突然暗沉下來,又用那抹深究意味頗濃的瞳眸看她,戴晴恍然
意會自己說錯了話,卻不明白錯在哪兒?「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嗎?」
他好似被她的話所驚醒,連忙說:「不!不是!我只是……」他頓了頓語氣,再而
說:「很早以前我就想告訴你,別老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女人還是找個好歸宿比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