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凌小純
她忽然想到惠琳,好久沒有她的消息了。
她好不好呢?那個毗鄰而居的男孩楊寶旺,對她有沒有明朗化的行動呢?
唐靜有些擔心了,惠琳上補習班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考上大學,萬一談起戀愛,恐怕很多事情會因此而改觀……。她看了看手錶,才傍晚五點多,她還可以去補習班一趟探探惠琳的近況。
補習班正值下課的時間,嘈雜的氣氛令人險些喘不過氣來。只見「高四」的重考生一副惶恐、緊張的神情,拿著講義簇擁著王牌老師一旁低聲詢問。
唐靜繞到防火巷後的學生公寓。輕敲幾聲,有人下床開門。
「惠琳!怎麼瘦成這樣呀?」乍見惠琳,唐靜嚇得退後一步。
「我好幾天沒去上課了。」惠琳做個無奈表情。「感冒,不是重感冒,是——嚴重感冒喔。」她故作幽默的一笑。
唐靜有點難過,她忽又想到,「那功課怎麼辦?」
「還好啦!」惠琳拿易開罐的伯朗咖啡給唐靜,又為自己倒了杯熱開水,「就是——楊寶旺嘛!你見過啊!他會記得替我拿講義,我不懂的,就麻煩他替我問老師_!」
唐靜這才注意到惠琳雖顯得清瘦,可是氣色還是粉粉的,加上頭髮又留長了,很有「鄰家少女」的純樸自然。
唐靜有些看呆了,她心想,這小妮子八成在談戀愛了吧?!
「惠琳!問你一件事,不過你有權利決定是否回答。」
惠琳只好點頭答應著,手又不住的摸著頸上的十字項鏈。
「你跟楊寶旺很談得來,是不是?」唐靜不太敢想惠琳會老實告訴她,有時她的保守、固執就跟一塊大石頭一樣。
「我想……」惠琳歪著頭沉思,最近她病得真的很心煩,幸好楊寶旺時常安慰她,甚至陪她去教會做禮拜。
有一回天空下大雨,惠琳因為沒有帶傘,就在教堂門口祈禱著雨勢變小。
她緊閉著眼睛,很是專心的十指交握輕誦禱告。
眼簾似有陰影覆上,她一張眼,只見匆匆趕來的楊寶旺正為她打起雨傘,表情有些神秘的氣味。
「謝謝!不好意思,還讓你特地跑來。」
楊寶旺沒有接話,兩人靜靜走下廊下石階。
「楊寶旺,雨勢還是很大,我想坐計程車會比較快吧。」
楊寶旺走到路邊,很快地攔到一部計程車,他讓惠琳先坐進去,收起雨傘,迅速地上車。
一路上,兩人不知怎地都變得很沉默。楊寶旺將坐姿坐正了點,才從有點被雨淋透的牛皮紙袋中拿出一個酒紅色的小盒子。
他遞向惠琳,神情非常誠懇,「送給你的,你千萬不要拒絕。」
惠琳打開一看,一條晶瑩的十字項鏈,正閃閃發亮著,她想,好細心的人,還能想到她的信仰在她的生活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楊寶旺,以後我一定會用它來禱告的,謝謝您。」
「你喜歡就好。當然它可陪你一起上教會是更好的。」話才說完,前座的司機從照後鏡看了一下,笑笑,心想,這是一對情竇初開的小情侶。
惠琳只覺得外頭雖有滂沱的雨勢,可是車中的溫暖就不可言喻了。楊寶旺終於鼓起勇氣將惠琳白嫩的小手握在手中,這一刻如天旋地轉,好令人打從心底想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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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琳,我看你是不用解釋了,反正能互相照顧,楊寶旺又能為你解答功課,就沒什麼好令人擔憂了,不是嗎?」
惠琳無意識的支頷,眼神有點感歎。
「我也希望凡事都可以很完美的,不過我盡量不去想以後的事了。」
唐靜有些詫異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最近,楊寶旺功課有明顯的退步,成績單寄回去,他家給他很大的壓力。所以……」話有些說不下去的惠琳,眼眶競紅了一圈。
「唉!怎麼變成這樣,不過……這是過渡時期啦!也許是你想得太嚴重。」
惠琳一向相信唐靜分析事情的能力,聽聽也就感到比較有希望了。
唐靜走出補習班,耳邊仍響著惠琳的聲音:「他家給他太大的壓力……。」壓力,當現代人好可憐,好像每個人心裡頭都有數不盡的問題。而她自己呢?多麼熱愛身邊週遭的一切事物,可是就算這樣,也會有事與願違的時候啊!
她用力踢起路旁的小石塊,揚起了一些風沙,她拂清前額的亂髮,才看清自己正走到「美加補習留學中心」門口。
「留學」也許是一個好方法,眼不見為淨就是「走」嘛!到另一個國度,講著洋濱腔,就能忘記眼前的一切嗎?
兀自跟自己努力辯證的唐靜,忽聽見有人喊她。
這種地方會遇到誰呢?她抬頭一看,竟是多日一直在逃避的一個人——童任華。
見童任華主動招呼自己,她趕快訕訕開口:「童任華,好久不見了。」
一說完,童任華強大的手腕即將唐靜架進轎車內,南陽街的人潮立時被隔絕在外,車內靜得有些恐怖的氣氛。
唐靜想想仍忍不住嚷道:「你以為我是故意不回你的信嗎?」
童任華沒想到唐靜會如此開門見山的說話,「我不至於這麼認為,可是你不用如此刻意躲避呀!』』
被人猜中或者說中心事的感覺都令人同樣的不好受,何況是感情的事,生怕一辯解起來,就索然無味了。
「我沒有刻意,只是我需要時間考慮。我並不希
童任華忽笑得如同震天價響,「喜歡只是一個直覺或者一個念頭罷了,我不懂你到底要考慮什麼?」
唐靜心想童任華分析得有點道理,她至今暗戀著那遙遠,甚至不可能交集的「李仲平」,不也只是一剎那的感覺衍生而成永無止盡的思念嗎!
相較於李仲平,童任華的表現對唐靜而言,他是太熱情,像一團熾熱的火焰,直教人為它燃燒,甚至失去理智……。
唐靜由車內望向街道、公園或馬路上,三五成群踽踽獨行的夜歸學子,似乎帶有一股倉促之感,夜裡看來,更添幾分寂寥。而她何其矛盾,居然被人莫名地架進車子,無聊的暢談對愛情的辯證。
「童任華,我在想,也許你應該找個厲害的角色,不該像是我這樣容易猶豫,甚至還有些愛情恐慌症候群的人。」一時之間,唐靜有點想哭,可是盡量放在心裡面,「說真的,未來很遙遠,初戀也許是很美,不過我……」她有著訴說有關「李仲平」的衝動。
「唐靜,你很聰明,怎麼不能放開胸襟去接受你明明可以認同的事呢?」
童任華這次終於忍不住了,他溫暖的大手慢慢覆蓋在唐靜的手上。
這次她的心好像也在蠢動,約是情感的火苗也慢慢被點燃了。
是呀!任何一個年輕純真的青春少女都不會錯過如此美好的盛情追求。
童任華直覺唐靜的心門打開了,雖然似乎只是一扇稍可見到陽光的小窗,他還是笑了。至少這一刻是可以甜言蜜語的,他可以輕吻唐靜美麗光潔的額頭、雙眼、鼻、唇……
唐靜恍惚的驚覺張開眼,輕柔的說道:「送我回家吧。」
童任華初嘗情滋味,愛戀不捨的看著唐靜,而她只是專心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坐好喔!要發動了!」他知道唐靜根本不會回答他的。
而唐靜只是轉頭回眸柔柔一笑,目光又重新落向窗外。那車子也正駛向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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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唐靜睡得極不安穩,她連連醒了好幾次,想著真的對童任華動了情嗎?頻頻問著自己的真正答案。
她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咦?難道自己是起了生物性般的慾望?思及此,她一骨碌的跳下床走到鏡子前端詳自己。
「唉!發神經!」她低低的咕噥一聲。
轉眼東方已發白,唐靜為理清心中那種被擾亂的心緒,在穿衣鏡前站了好久,又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頰,似要要清醒,或者更害怕某種變化的來臨吧!
還是太過小題大作了吧!可是萬一童任華一下就對她認真起來,那麼她會不會掉入另一個桎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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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以手指撥開室內百葉窗的筱青,望去灰濛濛的形容仍有一抹殘存的淡霞。是昨日驅遣不散的嗎?如同她從唐靜家中拿回來的信。童任華的任何一句措詞都緊緊的撕扯自己的神經……
她腦海中始終充塞著童任華飛揚的字跡,「……唐靜,這一切不得不感謝那可愛率真的筱青,用了一我差不多可以倒背如流的形容詞。我又暗自想著,世上還有這樣令人心動的女孩嗎?她想到這,用力地甩甩頭,但,甩得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