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凌兒
沉浸於這驟來感傷的曉潮開始娓娓道出那個既纏綿悱惻又惆悵淒傷且揮之不去的夢境,卻沒有注意到天子昊漸鎖漸深的眉宇。
「所以你第一次叫我『曉潮兒』時,我真的嚇一跳,好像又回到夢裡那種……很自然的感覺……」她低下眼簾,帶著幾分赧然說道。
喊她「曉潮兒」是那麼自然的事!而當他聽到她喊「昊」時,卻無法多想,天子昊暗自怔怔思量著,只本能地讓更多的情慾佔據他的思維,燃燒他的思想,一切就像在夢裡那樣,他霸道地想完全擁有她,卻整日為她魂牽夢繫……
驀地,曉潮幽幽低歎了一聲。「告訴我夢裡的一切不是真的,好嗎?我害怕那樣的分離。」
他回過神來,吻了吻她的額頭,安慰地說:「你想得太多了!其實我也有相同的夢。」
「真的?」曉潮屏息地望著他,清澈的眼眸盛滿無法置信。
「真的!」他摟著她,輕聲說。「信不信?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她屏息地復誦,一股酸意陡然衝上眼眶。「一模一樣……」
曉潮緊依在他溫暖壯實的胸膛,為這驟來的認知感動落淚,原來那場夢並不是夢,原來他們真的曾在某個不知名的世代奇妙地相遇相知,原來他真的曾經那麼深愛過她,原來……
看著心滿意足地倚在懷裡的可人兒,天子昊的心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寧靜與祥和,能這樣延續一輩子應該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何況這是那場揮之不去的夢裡所汲汲追求不到的甜蜜。
想到這裡,他不禁微笑地看向曉潮,見她正眼波盈盈地望著自己,他不禁再次俯身重重吻住她,醉在她細緻的頸項間,醉在她柔嫩的酥胸前。
真是不可思議!她竟然跟他有同樣的夢境,他恍惚地想。
「我真願相信,」曉潮的聲音有如夢幻的波浪傳到他的耳際。「我們真的在另一個世代相遇,天子,昊,跟曉潮兒,這樣生生世世……」
她的話令他忍不住同意微笑。「是呀!我們這樣生生世……」
突然,天子昊猛頓住話,臉上的微笑也倏地隱去,心更像被雷擊似的一震,耳膜也轟隆作響。
生生世世?!這表示什麼?另一個世代的牽絆還不夠嗎?竟要延續到這一個世代?想他天生浪蕩不羈,遊戲人間,從來就沒想過要為一個女人安定下來。
這些年來,多少女人為了要綁住他,甚至不惜利用懷孕生子的名目,結果只落得淒慘的下場,「安定」不在他人生哲學裡,「婚姻」更不在他生活字典中。
而曉潮!他看一懷中粉雕玉琢的水人兒,明白她將是惟一能令他迷醉癡狂的女人,即使此時,他對她仍有極強烈的愛戀,但是另一個世代的情牽魂縈已經夠了,他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被一個女人綁住他自由的心!
曉潮!他再次熾烈地佔有她,深深沉迷於與她相融的歡愉,令他戀戀難捨就如另一個世代。但這將是最後一次,正因為他無法控制自己為她的心醉,在魂魄再次不能自拔地被她牽絆住,他的心失去掌控以前,他要離棄她!
沒錯,遊戲人間的天子昊,是絕對不會為任何一個女人停駐的。
第九章
曉潮去見紀醫生時,已經超過一星期的約定了。
這回是在紀醫生氣派的私人診所,因為大醫院讓她有窒息的感覺。
「從你的檢驗報告顯示,一切看來都好,」紀醫生坐在黑色皮製轉椅上,極具權威性地做了一番說明。「不過……」
「不過?」她看著紀醫生緩緩皺起眉頭,似乎連她原本平靜的心湖都被他的眉頭擰皺了。
「這個……」紀醫生重重吐了口氣,神色凝重地說。「你的腦部斷層掃瞄有些部分不太明朗,這讓我有點擔心。」
「你是說我的腦可能有問題?」這簡直是晴天霹靂!曉潮不禁惶恐起來。
「這需要再做進一步的檢查,」紀醫生表情泰然。「你別太擔心,這也許是機器出了問題,你找個時間過來,這次,我親自替你做檢查。」
「噢!」曉潮怔怔地應了一聲,心頭早因紀醫生的話蒙上一層陰影。
「好了!去櫃檯預約下次會診的時間吧!」紀醫生職業性地催促道。
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走了出去。
看著曉潮憂心忡忡的背影,紀醫生陰陰一笑。其實曉潮的檢驗報告一切健康正常,但是為了他偉大的研究,必須對她耍一點小手段,否則他怎有機會研究這個在海中昏迷奇跡般活過來的女孩呢?
***
曉潮心事重重地走出紀醫生的私人診所,她不能相信向來大病不生小病不患的自己竟然腦部出現問題,可是她的頭部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呀!
雖然紀醫生叫她不用擔心,可是這種事已經落到頭上,怎教她不憂慮,要是讓父母知道這件事,恐怕他們比她更無法接受這件事的發生。
想到父母傷心欲絕的神情,曉潮當下決定暫時不讓父母知道,反正目前還能用健保支付,但是……唉!她想著想著,不由得抬頭望了下晴朗的天空,卻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
「曉潮!」
一聲夾雜著機車引擎的叫喊,她回頭一望,是詠良。
「你怎麼沒在診所門口等我呢?」詠良溫和地說著,語氣完全沒有責備的意味。「你忘了我說下了課就要來接你的嗎?還是我來得晚,你等得不耐煩?」
「對不起!」都是紀醫生的話攪得她心神恍惚!她這才想起來跟詠良的約定,連忙歉然地說:「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忘了你要來接我。」
「什麼事讓你想得這麼入神?」詠良一面隨口問著,一面將另一頂安全帽遞給她。
她接過安全帽,欲言又止地看了詠良一下,隨即搖頭。「沒什麼!」
「坐上來吧!」詠良將身子往前挪了挪。「對了!上禮拜四你跟誰去海邊?我到你家去還你的CD,你媽媽說你下課後就跟同學到海邊去了,你們班的人還真有興致。」
「嗯!」曉潮的心跳了一下,耳根也一陣熱,連忙掩飾地跳上車,支吾地說:「他……他們臨時想到要去海邊……」
上禮拜四正是天子昊帶她上遊艇的那天,想到那天,曉潮的心跳就猛然加速,跳得她頭暈目眩,跟天子昊在一起是她一生中最奇妙的時刻。
隨著機車的衝刺,那遊艇的記憶躍進曉潮的腦海,播放著他們親密的每一幕,天子昊的狂野,天子昊的溫柔,天子昊的霸道,天子昊的呵護,天子昊的……即使現在她靠在詠良單薄的背上,仍能感覺天子昊的輕憐蜜意。
但是為什麼那晚分手後,天子昊就沒再出現?日子一天天地過去,遊艇上的甜蜜像是曇花一現的幻影,已不存在,卻烙印在她心頭。
那晚,天子昊駕著法拉利送她到家門口。
「我再打電話給你。」他在她打開車門以前,俯頭深深吻了她。
她怔立在門口,目送他的車直到消失為止,那一天過得像場甜美卻短暫的春夢,即使她已經站在家門口,仍有踩在雲端的輕飄感。
在用鑰匙打開家門以前,她猛然想起,他未曾問過她的電話,也未曾留下他的電話或地址。
雖是如此,她仍抱著他知道她家電話的希望。沒人知道,每當家中電話鈴聲一響,她的心就像要從嘴裡跳出來一樣,但最後總是失望。
就是因為這無盡的等待,她上課聽不進教授的聲音,走路看不見交通信號,吃飯感覺不到食物的美味,更別提會記得與紀醫生的約定。
剛才紀醫生對她公佈的消息稍稍讓她忘了天子昊的失約,但詠良不意的提起那個特別的一天,讓她不由自主地思念起天子昊,然而每念及天子昊一回,她心頭的惆悵便增加幾分。
一部白色的跑車倏地在對面的車道閃過,曉潮的眼光本能地追著那部車的背影,心底卻在幽幽歎息,她真是個傻瓜!
明知那不會是他的車,明知每一部自她眼前駛過的白色跑車都不會是天子昊的法拉利,她就是無法放棄任何見他的希望,即使那希望渺茫無期。
唉!天子昊可知道為了他的失約,她已等得失魂落魄了。
「曉潮,你已經沒課了吧?」詠良在等紅燈時,停車問道。「你要回家,還是……」
「我們去海邊走走,好不好?」她不假思索地要求。
海邊的一切沒有改變,海風依舊帶著特有的鹹腥味和著潮聲徐徐吹著,陽光仍然如上回那般燦爛耀眼。
不同的是,天子昊的濱海別墅大門深鎖,上次的通往私人碼頭的小徑已圍起柵欄。不過,從大門這邊,還是能隱約看到停泊在碼頭邊的白色遊艇。
「你還在想那艘遊艇嗎?」詠良見曉潮試探性地朝大門柵欄間翹首遠望,奇怪地問。「你想來這裡就為了看那艘遊艇?這不太像你平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