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林芷薇
丹丹遙指展示架上一套比基尼加丁字褲的內衣，「一萬八千塊！意大利進口的，純手工，全世界只有一百套。拉風吧？還鑲金線哩！保證晚上穿起來金光閃閃，具有導航效果……」
區維平面紅耳赤地看著那套超級性感內衣，有穿沒穿其實差不多……哇！現代女性的內衣款式真是五花八門、琳琅滿目……有鑲水鑽的、網狀全透明的……羽毛型、花瓣型及貝殼型……也許哪天還會發明有翅膀或沒翅膀的「怎麼樣啊？大叔，你到底要不要買嘛？」丹丹不耐煩地催促他。
大叔？！區維平霎時只覺天崩地裂、山河變色！他立刻左右張望，「你……你是在叫我？」
「廢話！」丹丹翻翻白眼，「你自己看看全六樓內衣區除了你，還有第二個男人嗎？到底買不買嘛？樓長在瞪我了，以為我第一天上班就拿著內衣跟客人調情。」
傷心過度的區維平勉強擠出一句話，「你別叫我大叔。」
「喂！叫你大叔是抬舉你羅！負心漢！」丹丹上下打量他，「您老今年貴庚？」
「三十。」
「三十歲，我十八歲。看！你足足大我一輪呀！一輪！十二歲，可以跟十二生肖重新排列一次，你說我該不該尊稱你一聲『大叔』？」。嘩！相差十二歲，丹丹咋咋舌，難怪她無法認同區維平病態的戀媽情結，三歲一代溝嘛！他們之間就差了四個代溝！
三十歲的區維平一向有黃金單身漢之稱的他，第一次遭受棄如敝屣的待遇。
「喂，大叔，如果這邊的內衣款式你全不滿意，就請回吧。」
傷心之餘的區維平只好胡亂一指，「好吧，我買八千塊這一套。」
「賓果！大叔，你真是有眼光，我告訴你，這一套內衣還有全系列的，她的名字叫做『愈夜愈美麗』，包括透明睡衣、浴衣、吊帶襪、睡安道爾……應有盡有。買回去之後，保證讓你的老婆脫胎換骨『愈夜愈美麗』。」
雙眼浮現$符號的丹丹立刻鼓起三寸不爛之舌，凱子爺！不好好搾他一筆豈不太對不起自己的業績了？而且如果他真是盼盼姊的老公的話，她這是在替盼盼姊教訓他哩！
「好吧。隨便，你高興就好。」區維平有氣無力地說，腦中不斷盤旋那五雷轟頂的兩個字：大叔、大叔、大叔……嗚「那我立刻幫你包起來。」丹丹樂得眉開眼笑，「大叔，看你這麼有良心置內衣給老婆的份上，我再好心報你一件『好康』的——那一套內衣，對，一萬八千塊那一套，她的芳名叫做『我的夜晚比你的白天美麗』，買內衣還有機會得金幣，再送你去夏威夷喔！名額有限，要買要快！」
「不……」
區維平的頭才一搖，丹丹就快手快腳地抽出另一件，「那這個怎麼樣？魔術胸罩，聽過吧？現在最熱門的呀！穿上後保證『平胸變豐胸，小丘陵變聖母峰』！不挺不要錢！才一上市就造成轟動呀！全台灣女性幾乎人手一件，我敢打賭：你走在街上迎面而來的三個女人中，至少有兩個是穿我真滿意『的魔術胸罩，大叔，買個十件八件吧？」
「不……不用了，我先買這套就好。」區維平盯著那造型詭異的「魔術胸罩」，頭皮一麻，他一個大男人買胸罩做什麼？晚上用來當眼罩？尺寸也未免太大了吧？
不錯，他是交過很多女朋友，但貼峰內衣可千萬不能亂迭，太暖昧了！至少他目前就沒有感情好到可以送內衣的女朋友。真拿去送嫂子盼盼，不！鐵定被那超級愛妻、醋勁奇大的大哥一路砍死！
「大叔，你付現金嗎？一共是兩萬七千塊錢！」丹丹填好收據，抬起頭對他甜甜一笑。
「不，我刷卡。」區維平被她嫣然一笑弄得七魂丟了六魄，就是這個笑容害他今天一路失常……拿出信用卡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看到一項最有利的證據……身份證！。「丹丹，你看，我真的沒結過婚！盼盼真的只是我大嫂。」他急忙獻寶般地掏出身份證。
丹丹一瞄，喇，配偶欄真是空白的，不過…這也不能代表什麼，也許是結婚後故意不去登記；也許盼盼真的是他大嫂——一股奇異的喜悅感侵人心頭，丹丹的臉莫名湧起紅暈…，怪了，這傢伙有沒有結婚關自己啥事？
「謝謝你啦，大叔，歡迎下次再來。」丹丹把刷好的信用卡還給他。
這時又有別的客人走進來，區維平捉住丹丹叫，「你晚上幾點下班？」
「咦？」丹丹很意外，「六點啊。」她今天上早班。
「我來接你！」眼見丹丹的客人愈來愈多，區維平丟下這句話後就離開賣場。
「……」丹丹愣敢一下，這人真霸道，也不問她的意見……不過她竟喜歡這種霸道……
「小姐，這種內衣可以讓我由三十二變成三十六嗎？」
一個顧客拿起一件魔術胸罩問。
丹丹回過神來趕緊說，「當然！這魔術內衣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女人的恩物！它可以讓你平地起高山，小丘陵變聖母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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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五十分，正準備下班的丹丹忙著結算今天的營業額，不錯嘛！第一天上班就成果斐然，尤其是區維平那就成果斐然，尤其是區維平那一筆兩萬七千塊的，更是讓她的營業表風光得不得了！
不過，顯然他沒結婚，他到底會把那一套內衣送給誰呢？他的女朋友？丹丹突然非常地想知道答案，也非常嫉妒！
一個龐然大物移過來，遮住丹丹頂上的日光燈，「丹丹……嗚……」
「嚇！」丹丹連忙往後仰！「是你……馬太太？」原來是丁莎莉。
腫得像一坨肉圓的丁莎莉竟嗚嗚悲泣地拉著丹丹的手直搖，「丹丹，你一定要幫我，一定要幫我啊！」
丹丹被她搖得快神經錯亂了，；馬太太，你別哭，你別哭啊！有話慢慢說。「天啊！別的女人哭是一枝梨花春帶雨；丁莎莉是一團肥肉在出油啊！
「丹丹，你是讀書人有學問，你一定要幫我討回公道……」莎莉哭得兩隻小眼眼瞇成一條線，「我要告那間『愛你瘦減肥世界』……嗚……他們欺負我，騙我的錢啦！我去他們那邊減肥兼臉部保養，他們先是收去兩倍的錢……說什麼我的臉像月亮，比平常的人大三倍，每次護膚做臉都要用掉一大罐按摩霜……」
「錢的事也就算了，」莎莉擰了一大把鼻涕又繼續說，「我在他們那邊上了快半年的課程，花了我一、二十萬，一公斤也沒瘦到，每次還被他們當猴子一樣折騰來折騰去，嗚……我不甘心呀！丹丹，你一定要幫我討回公道！」
「馬太太，你先別哭。」丹丹急得手忙腳亂，「我陪你去減肥中心看看情形就是了。可是，這種事情也許請馬先生一起出面會更好。」
「他！那天殺的死鬼！我已經忘了上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了？八成又迷上哪個小明星了，晚上根本不回來，害我們房間那大張床塌向右邊——左邊根本沒入睡嘛！」
「這樣子噢！好可憐喔！」丹丹開始同情她。
「丹丹，拜拜。」隔壁的專櫃小梅探過頭來，「咦，這位是你媽啊？來等你下班？」奇怪，這麼胖的母親怎麼會生出這麼瘦的女兒？
我媽？！丹丹和莎莉同時愣了一下。死查某囡仔莎莉用狠毒無比的眼光瞪了小梅一眼，我我我……我才二十三歲呀！（十八歲那年奉女兒之命嫁給馬偉仁的。）你多加我三十歲是什麼意思！
哎喲！這歐巴桑怎麼殺氣騰騰的？小梅嚇得把頭縮回去。
「馬太太，走吧，我陪你去減肥中心。」丹丹已辦好交班，六點了，區維平……真的會來嗎？
丹丹和丁莎莉才出一樓電梯，就被一個男人攔下來。
「孟小姐，下班了！我正要上樓去接你下來呢！」營業部經理郭仲邦一手撐住牆面，臉部側向十五度，以自認為最帥的姿勢說。
「接我下班，，謝謝你，我還認得下一樓的路。」丹丹。
「是這樣的，我有兩張維也納交響樂團來台演奏的門票，是貴賓席呀！就是今天晚上七點半，演奏的曲目包括『德西布』和『威爾麥思』哦！我是否有這榮幸先請你去吃一頓燭光晚餐，再請你去聽音樂會。」
才二十八歲就當上部經理的郭仲邦平日對女孩子可說無往不利。他也自命風流瀟灑，俏麗動人的丹丹來面試時他就注意到她了。
「謝謝你，我聽不懂音樂會，會在裡面睡大覺，而且，郭經理，是德布西和威爾瓦第。」
丹丹暗自呻吟，老天！「威爾麥思」嗎？他以為在喝麥斯威爾咖啡啊？
嘩！大帥哥，見到帥哥就會瞳孔放大的莎莉此時雙眼大如牛鈴。找我啊，找我啊，我有一個天大的空！我願意跟你去聽演奏會，反正不管演奏什麼都很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