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笙晴
「我沒事。」強壓下翻騰的氣血。
李仁煜,真不愧是他纏鬥多年的敵人!
「爺,蝶夫人會平安的回到您身邊。」
平安?
他連詠蝶現在是否存活於世都不知道,他痛恨極這種坐以待斃的感覺。
刑天剛深吸一口氣,靠著多年的訓練立刻讓自己在短時間內冷靜下來,讓思緒逐漸證明後,才能找出事情關鍵點。
不能放棄,他絕對不能倒下。
「你立刻去辦一件事情。」
刑天剛對黑衣人密語數句,黑衣人點頭後,立刻消失在房中。
詠蝶,你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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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在叫她?
詠蝶昏沉地躺在榻上,體內的灼熱高溫讓她意識模糊。
「夫人,您快醒醒!」
呼喚聲變得焦急。冰涼的觸感覆上她的額際,詠蝶勉強撐開眼皮。
「銀杏?」
銀杏咬住下唇,使勁點頭。
「夫人,我來救您出去的。」她努力撐起詠蝶虛弱的身體,並且小心避開她肩膀處的傷口。
看來李仁煜已經讓夫人自生自滅,傷口僅以白布包裹,並沒有善加照料。
「你,怎麼會……」疼痛讓詠蝶更加清醒,她喘了一口氣問道。「……回來?」
銀杏眼眶一紅,淚水立刻掉落。
「我的家人全被李仁煜害死了,奴婢差一點也……」一手拭淚,一手支撐詠蝶全身依來的重量。「我逃出後,本來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過了這一段時間再說,可是李仁煜的手下不放過我,幸好王爺也派人找奴婢。才撿回了一條小命。」吸了吸鼻子,簡略敘述這一段時間的顛沛流離。
「天剛,沒事吧?」她念念不忘他的安危。
「王爺沒事,顏護衛也脫離危險了。」這是所有不幸中的大幸。
顏勁被刺前的驚愕及無言的責備目光,一直在她腦中盤旋,幸好顏護衛沒事,否則她一輩子都會自責不己。
「夫人,您沒事吧?」
高溫從詠蝶身上傳來,銀杏一探手覆上詠蝶的額際,燙的嚇人。
「還撐得住,我們趕快走。」她一刻也待不下了,拖著千斤重的雙腳就要往前走。一個踉嗆,差點跌向地面,嚇得銀杏連連驚呼。
「夫人小心,奴婢扶您慢走,王爺就在外面等您呢。」
「天剛也來了?」詠蝶微微懷疑。如果他來,應該會立刻來接她才對。
「王爺為了引開李仁煜的注意,所以派人圍住整座府邸,令奴婢潛入府救您出來。夫人,這邊。」
銀杏邊說邊撐著詠蝶走,兩人步出石門就看到癱倒在地的守衛,以及幾間相同設計的石屋。經過那些石屋後,一條幽暗曲折的地道出現在面前,牆壁上點燃火炬方便人行走。
「這裡是?」
兩人順著地道往上走。
「這裡是人工湖底,我家人也是被關在這裡的。出口被水瀑掩蓋住,若沒有人帶路,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的奧秘。」銀杏解釋。
果然走沒多久,瀑布立刻出現在眼前,詠蝶和銀杏終於安全到達出口。
夜幕低垂,星子遍佈天空。
「銀杏,謝謝你。」詠蝶雙手反握住銀杏,真心感激。
如果她還有一絲懷疑,現在也全煙消雲散了。
「是銀杏不好,才會害得夫人這樣,又差一點害死顏護衛,您現在反而向銀杏道謝,銀杏承擔不起。」銀杏惶恐道。
「你是為了家人逼不得已才做這種事,換成是我,我也會有相同的選擇。我謝你是因為你肯冒得著生命危險救我出來,讓我還有機會見到最想見的人。」想起既溫柔又帶著邪氣的鳳眸,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
她曾經無數次放棄希望,以為此生再也無法與刑天剛見一面,如今獲救,她真的開心的想抱著銀杏哭泣,言語已經無法表達她的喜悅。
「夫人!?」銀杏怔怔的回視,淚水再次滾落。「夫人,謝謝您,銀杏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得到您的原諒,可是聽您這麼一說,銀杏突然覺得很輕鬆,真的很輕鬆……」
淚水愈抹愈多,好像擦不完似的。
「傻瓜!」詠蝶忍不住也紅了眼。「不要再哭了,你害我也跟著想掉眼淚。」
「好,銀杏不哭,夫人也不要哭了。」
「好,都不哭。」
兩兩相望,突然又噗哧一聲笑出來。
「你的鼻子好紅。」
「夫人的眼睛也紅紅的。」
銀杏攙著詠蝶起身,她的眼神雖然愈見清亮,可是身體的高燒仍未減。
「夫人,您覺得如何?」
「有點昏眩,應該不要緊的。」詠蝶也試著自己站起來,可是雙腳卻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怎麼辦?還有一大段路要走。」銀杏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支撐夫人到目的地,而且途中若遇到李仁煜的手下,到時候就再也沒有機會救夫人了。
「讓我來吧。」
一道黑影突然聳立在兩人面前,詠蝶緩緩抬頭。
「你是誰?」
來人皺眉,望著詠蝶一身凌亂淒慘以及肩處的傷口。
「請往這邊走,詠蝶夫人。」
看樣子,王爺此次的怒火,必會是空前絕後的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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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親眼確定刑天剛仍平安地存活於世間時,終於雙腿一軟,陷入黑暗之中,但唇邊帶笑靨,顯得安然。
只不過那位懷抱著她的人,看到她身上不整的衣物、浮腫的青紫、刀傷、以及全身高熱後,狂燃熊熊地獄烈火,玄冰似的陰寒目光足可將敵人凍斃。
「你該如何解釋,李仁煜?」如地獄透出的死訊,駭得教人腳軟。刑天剛陰沉地迸出話語。
「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把戲?」一概拒絕承認。
大廣場上以他倆為中心,低沉的氣壓籠罩,沉重的空氣叫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或許你派出的殺手能讓你恢復一下記憶。」
「殺手?連聽都沒聽過。」李仁煜冷笑。
「很好。」刑天剛同樣回以冷笑。「那麼你勾結禁軍侍衛統領意圖不軌、行賄軍器所楊大人私造兵器、籠絡兵部尚書黃大人、包庇高官行賄送金……都沒聽過嗎?」
「你含血噴人!」手心冷汗直冒。
「我手中握有你數十條罪證,你等著皇上發落吧!」一甩袖,抱著昏迷不醒的詠蝶轉身離去。
「慢著!我的府邸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李仁煜怒喝。
只要今日將他擒下,消滅證據,刑天剛依然功虧一簣。
「想擋我,你還沒那種本事!」邪魅的一眼。「來人呀!押他進宮面見皇上。」提氣大喝。
「刑天剛,你太放肆了!」身形甫動,卻被四周屋頂上嚴陣以待的弓箭手制住腳步,右臂成爪頓在半空中。
「你敢動我的人,我會叫你悔不當初!」冷冷一笑,翻身上馬拉韁。
「刑天剛!」李仁煜咬牙切齒,所有的妒意、恨意全由他的目光,毫不保留地射向刑天剛。
「你夠聰明,可惜用錯了地方。」刑天剛留給他最後一句評語。「你不用感謝我沒有當場將你碎屍萬段,因為我要讓你後半輩子都在悔恨惹上我!」冷冽的目光刺向李仁煜。
駕喝一聲,揚長而去,留下再也無法起死回生的李仁煜。
「刑天剛!?」
暗夜中,不甘之聲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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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蝶這一倒下,足足三天三夜不起,昏迷中仍然惡夢連連,高燒不斷,精神狀態極不穩定,有時還會極力扭動掙扎,似乎正在對抗某種無形的束縛,口中不斷喊著刑天剛的名字,眼角的淚珠滾滾而落,讓守在一旁的刑天剛心疼無比。
是夜,他和衣抱住她,憔悴地俊美臉龐不復以往的邪美勾人,好看的劍眉在睡夢中依舊攏起。
一雙小手撫上他眉心的皺痕,試圖將之撫平,溫柔晶瑩的目光在憔悴的臉上搜索,似乎一輩子也瞧他不夠,想將他烙進心房之中。
大掌突然覆住在自己臉頰邊的小手,深邃的鳳眸驀然張開,以額際觸碰她潔白的額際。
「退燒了。」瘖啞地說道,心中一塊大石終於放下。「想不想喝水?」
詠蝶點點頭,他立刻翻身下榻,親自倒來溫水,扶著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
「慢慢來。」沉聲說道。
詠蝶推開見底的杯子,她仍有些使不上力。
「你沒事?」她不確定地再問一聲。
在昏迷中她無數次夢見他倒在血泊,胸口插著一把長劍,而持劍的另一端正是她自己,愉悅開心地笑著。雖然現在知道他是平安的,可是懸空的心仍無法安穩。
「我沒事。」他向她保證。
「天剛……」她主動伸出手臂環上他寬闊的肩,柔柔地低喚他的名字,側臉貼在靠近心跳處,靜靜聆聽。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更為一個小小的擁抱欣喜不已。想必他現在的表情一定跟初懂情愛的毛頭小子一樣精采。
他甚至不敢相信詠蝶會主動抱住他。
「詠蝶?」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真的沒事!」這一次是肯定句了。
刑天剛幾乎被她逗的發笑。不過他喜歡這種測試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