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沈葦
「找我的‥」該不會是昨天那登徒子找上門來吧?事情是她惹出來的，她有義務出去收拾乾淨，不該再為山莊添麻煩。「我出去瞧瞧。：冱回她可記得穿上繡花鞋了，還再三確定自己的打扮沒問題才出去。
婉菁跟在她身後，也想出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當小蠻來到大門時著實被嚇了一大跳，山莊裹的人都站出來捍衛山莊，她可以感受到其中最高大的那個人，還是習慣性地保護著她；想起上回他在客棧為她受傷的事，她就過意不去。
眾人見她一到，立刻讓出一條路來，她這才能看清楚是誰來找她，但這一看卻讓她嚇呆了，久久無法平復心情。」你怎麼……」亦舒原先是不想讓她知道，獨自處理掉這些……奇怪的人。因為直覺告訴他，他們是蒼玉族的人，此番是來帶小蠻回家去的，所以他不想讓她知道。
「參見聖女!」門外的人一見到她，全都恭恭敬敬地朝她磕頭跪下，只有一人除外。
沒錯!他們正是蒼玉族的人，昨天小蠻上街時被蒼玉族的一員瞧見，他馬上通知族長與族裡的人，於是今天所有的人就都趕到蒼勁山莊來帶聖女回去。
「起來吧。」此刻的她威嚴無比，臉上不再有著平時的笑容，陌生得讓亦舒感到慌張。
「謝聖女!」在她一聲令下，每個人才恭敬地站起來。
山莊內的人都看呆了，尤其是陳總管，無論他怎麼看也想不到她是個聖女，還有那麼多人得聽她的命令，這一幕簡直教他傻了眼。
亦舒此刻內心也不好受，先前與她避不見面，至少還知道她留在莊內，可是這回她擺明要被帶回蒼玉族了，她這一離去，恐怕……
「月兒，幫聖女把漢服換下，身為蒼玉族的聖女是不能穿漢人服飾的。」薩蕃面無表情地命令小蠻的侍女。
「何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的話，恐怕我已命喪黃泉。」她不再叫他何大哥，因為在族人面前她是無情無慾的，她之所以會這麼說，全都是為了保住蒼勁山莊的眾多人命，不想他們因她而死。
「嗯!」薩蕃點頭對她做了無言的承諾，只見薩月兒領著若干侍女隨著小蠻進到內院去幫她更衣。
他不要!他不要小蠻叫他何公子，他是她的何大哥!儘管他的內心奔騰不已，還是壓抑著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瞪著那位最高權力者看。
薩蕃並不是沒有瞧出亦舒眼中的敵意，但既然他答應了小蠻，就不會為難蒼勁山莊的每個人。
兩邊人馬在大門口僵持著，沒有任何一方敢先輕皋妄動，因為就算是個小動作，都有可能引發兩邊的爭戰。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小蠻領著一群侍女走了出來。
亦舒失神地看著她。的確!蒼玉族的服飾比漢服要來得適合她，此時的她全身雪白，腳上穿著小白靴，靴上還有兩個精緻小巧的銀鈴鐺，她的頭飾也是由銀鈴鐺組成的，只要一走動，就會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的手腕也戴了許多銀飾，可是他可以看到他送她的鳳鐲依舊在她的手腕上，他的內心是既高興又憂傷，高興的是她沒把鳳鐲給遺忘，憂傷的卻是她即將離去。
小蠻面無表情地走到他面前，她不能顯現一絲一毫情愫，否則要是讓她的族人知道她為異族的人動了情，那可就糟了。」何公子，非常感謝你的捨命相救，也謝謝你讓我在府上叨擾了這麼久，小蠻銘感五內，無以為報，還望何公子能多多珍重。」她面無表情地把這些話說了一遍。剛才她在房內讓月兒她們為她打扮時，曾不斷地在心裹默念這些話，此刻她可是盡了最大的力量才不至於讓淚水滑落，內心苦澀無比。
眼前陌生的她，面無表情，竟讓他慌亂得手足無措，對於她的話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有呆愣地看著她。
「扶聖女上轎。」薩蕃一聲令下，侍女們便扶著小蠻上了轎子，而四周蒼玉族的人又跪下來迎接她上轎。
「小蠻女!」他幌喊。
小蠻聽見了也停下腳步。她好想回頭再看看他．只要看一眼就好……
「聖女!」月兒在身邊輕聲警告她別輕舉妄動。
聽見月兒的警告，她不再遲移地上了轎子。是的!她不該輕舉妄動的，否則就會害了所有的人。
別了!她最在乎的人……這是場注定沒有結果的戀情，就讓它隨著她的離去而消失吧!
「謝謝你們照顧聖女。」薩蕃見小蠻上了轎子，才回頭向亦舒道謝。他並沒有承諾將來是否要報答，實因他們蒼玉族不可能再到北方來，而亦舒也進不得蒼玉族，所以這個恩算是不報了。最後，他意味深長地看著亦舒好一會兒，像是瞭解某件事一樣。
「起轎!」在薩蕃一聲令下，擔任轎夫的蒼玉族人才抬起轎子離去，而其他跪在地上的族人這才逐漸由地上爬起，跟在轎子的後頭離去。
亦舒心疼地看著她雕去，他知道她此次離開就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他們今生今世是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想到這兒他不禁痛恨自己，為何前陣子執意要避開她?要是沒有避開她，他們至少還會多幾天快樂的回憶；要是沒有避開……今天的他也許會和現在一樣痛苦，但至少不會多了一層遣憾。
坐在轎中的小蠻並沒有比他好過，她好想哭，可是不能哭，只要她一哭出來，族人就會知道她愛上何亦舒。為了他的性命著想，她只有拚命強忍淚水，努力咬緊牙關不讓淚水流出。
天知道她剛才離開時，是費了多大的勁才沒有掉頭跑回去。這次回大漠她就不能再想著他了，她要把心思放在蒼玉族身上，可是……她做得來嗎?她真的能忘得了他嗎?她不知道，或許只有時間才能證明她是否能把他給遺忘……
第六章
「我有話對你說。」在趕回蒼玉族的途中，他們在一家客棧休息，薩蕃也趁此到小蠻房內找她。
月兒見族長進來，向他行了個禮後才走出去，並順手把門帶上。
「是!」小蠻恭敬地低下頭，等著他的訓示。
「你可知道這回私自離開蒼玉族為我們帶來多少麻煩?」他冷冷地盯著她問，語氣還是和莊常一樣不慍不怒。
小蠻根本就不敢抬頭看他，也沒臉回答．只好沉默不語。
「自古以來，咱們蒼玉族就規定族人不得對外接觸．也不許外族人進入，而今這規矩因你而破，你有什麼話好說?」見她沉默不語，他又繼續訓示。
「我無話可說。」她漠然地說，不讓感情洩漏於字句之中。
「別忘了，在你十八歲生日那天要加冕為聖女，我不希望這段期間再發生什麼意外。」他警告著。
「不會有意外的。」她很肯定自己會成為聖女，所以大膽地抬起頭來迎視薩蕃的目光。
「是嗎?你怎能如此肯定?我不知道在你心中是蒼玉族比較重要還是他。」他嘲弄地看著她美麗無瑕的臉龐。
「我不明白你指的他是誰。」她知道，只是不敢承認罷了。
「何亦舒!」他們兩人都知道那個「他」是誰，既然她不願承認，他當然得點明說清。
「我不認為他輿我的加冕有什麼關係。」儘管她已努力想忘掉他，但一聽見他的名字由別人口中說出，她的心仍是深受震撼。」只要你告訴我蒼玉族和他誰比較重要就成了，到時我再決定他與你的加冕是否有關。」他並不把她的話當真，畢竟她還太嫩，不能真正偽裝自己的心情，所以很快就被老練的他瞧了出來。
小蠻沉默地看著他，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說話老是不帶表情，彷彿這世上除了蒼玉族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事值得他關心了。
「蒼玉族。」過了好久她才緩緩地道出答案。這真是答案嗎?不，在她心裹有著另一個答案。」你的答案想得太久了，我希望下回問你時，你能馬上回答我。」顯然他還是不滿意她的答案。「由你今天的表現看來，我必須對你說，你對他已洩漏出太多感情，凡是明眼人皆可看出你對他已動了真情。」
「我沒有!」聽他一針見血的說詞，她馬上開口反駁。
「沒有?騙誰?騙你自己，還是騙我?」在遣世上再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她了。
「你身為聖女理當絕情絕欲，我必須對你說，你在這一點上做得很糟糕，蒼玉族要的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不是一個有血有淚的凡人。你是聖女!千萬別忘了自己的職責所在。」他再次提醒她的職責。
「我不要當聖女!我討厭當聖女!!」是她第一次大聲表示不喜歡當聖女，也是她最激動的一次。」這事由不得你說不要，你既然被選上就要認命。」他打斷她的不滿。
「為什麼你們從不問問我的意思，在我十歲的時候就決定了我未來的命運?我討厭這所有的一切!我是人，不是木頭，當然也會有七情六慾，為什麼就要我絕情絕欲?我做不到!我不要加冕!我要當個平凡的人，只要阿爹和阿娘回到我身邊。」她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壓力，放聲大哭。為什麼她要是聖女?她只想平平凡凡地過完短暫的一生，只要身邊有愛她的人就足夠了，她一點都不貪心，為何連這最基本的要求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