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沈韋
她不服!在她跳舞時,魏無極的注意力該全副放在她身上,而非水染灩。
可惡!她愈是看水染灩沒啥表清的臉龐,心底便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忿,水染灩定是在向她下馬威!絕對是!
挫敗的淚水淒慘地滑下臉龐,盼得座前人憐惜。
「你沒事吧?」最為緊張的人是陳老闆,他實在是弄不清楚,剛剛明明邊跳得好好的,為何會突然出錯跌倒?女兒的失足讓他跟著掛不住顏面,虧他還向魏無極引薦自家女兒,誇說自家女兒最擅長於舞蹈。結果看看!看看女兒帶給他多大難堪?!簡直是丟盡他的老臉。
此時,陳老闆氣得想罵女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在重要的客人面前出錯,可是礙於魏無極在場,不好罵出口,唯有壓下滿懷的不悅,先行關心女兒的傷勢。
「爹爹,女兒一時不小心給扭傷了足踝。」陳雪柔可憐兮兮,眼角猶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道。話雖是對著父親說,可她的目光是隱含癡纏與怨懟凝望著魏無極,心底萬般期待魏無極能親自扶她起身。
「你們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將小姐給扶起來。」陳老闆皺著眉,將怒火發洩在一旁的僕傭身上,全都沒有用!連討好魏無極的小事都做不來!今日雪柔這一跌,往後要再叫魏無極看雪柔跳舞可就會難上加難了!
唉!明明是練到爐火純青,怎會發生跌倒的事?莫非雪柔沒那福氣成為魏無極的妻子?
陳老闆無奈地一再搖頭歎氣。
陳雪柔心不甘情不願地讓侍女們扶起身,雙瞳中含有更多的委屈,直問自己,為何魏無極不肯關心她?難道是她的舞跳得太差?
不!不會的!或許魏無極是欣賞她的,只是礙於懷中的妖女作怪沒能表現出來。她不斷地安慰自己受創的芳心,把所有過錯全推到水染灩身上,試圖讓自己好過些。
水染灩靜默不語,她猜得出陳雪柔為何摔跌在地。她淡然地接受陳雪柔不友善的目光,這種情況她遇過多次,早已習慣。
「陳姑娘,請好好休養、保重身體。」魏無極明顯感受到陳雪柔極需他的關懷,淡淡地賜予。
「謝謝魏公子關心。」魏無極關懷的話語一出,陳雪柔開心地破涕為笑,深深淺淺的愛慕浮上眼瞳,更加不捨離去。
離去前,陳雪柔依戀地不斷回首,冀望將魏無極俊偉的身影牢牢記下,以供日後思念之用,直到再也看不見魏無極的身影時,她仍舊眷戀不已。
「魏公子,不好意思,讓您看笑話了。」女兒離開後,陳老闆急著打圓場,試著不讓魏無極對雪柔有太糟的印象。
「陳老闆太客氣了。」魏無極也曉得陳雪柔會跌倒的原因,說他是故意的也好,無意也罷,他已看過最完美的扇舞,何必再委屈自己看不夠完美的扇舞。
「我可以保證,等下回雪柔再跳扇舞絕對不會再出任何錯誤!」陳老闆趕忙把話題帶到下一回合女兒的舞蹈上,幾乎要拍胸膛保證,待雪柔的足踝復原後,他定要再請人好好的教導她,不讓她再有出現錯誤的機會。
「我相信陳姑娘不會再有失誤。」魏無極笑了笑,知曉陳老闆的意圖,不會再有下回了,一次就夠,他懶得再浪費時間看蹩腳的舞蹈。
在魏無極的想法裡,既然他要欣賞,就是要欣賞最好的舞蹈、最完美的表演,不然他寧可不看。
而舞得最好的人就在他懷中,她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所有該學的,他都請最好的師席到魏府教導她,所以水染灩無論琴棋書畫乃至舞蹈,均堪稱一流,外人之所以不知,是因為他不許她在外人面前展現出唯他獨享的才華。
聽出他的言不由衷,水染灩一雙明眸閃了閃。
「呵!呵!」陳老闆乾笑兩聲,由魏無極的言詞中並未察覺有任何不悅,想必對雪柔印象不壞才是。
「不知魏公子對小女印象如何?」顧不得水染灩在場,陳老闆豁出去,趕忙打探魏無極對雪柔有意無意,好讓他再琢磨、琢磨。
「陳姑娘是位好姑娘。」他模稜兩可道,沒說出對陳雪柔喜歡與否,任憑陳老闆兀自猜測。
「哦?就不知雪柔和魏公子身邊的人相較,在魏公子心底是孰勝孰優?」
「兩人各具特色,無從比較。」這話算是給足陳老闆面子,事實上,他早忘了陳雪柔的模樣。
他的話引起水染灩的質疑,會嗎?在他心底她是具有特色?而非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奴。不!她不相信他的話,和他相處太久,早摸透他的個性,他不過是說場面話,讓陳老闆志得意滿,此番話根本不是出於肺腑,她何需為場面話而心思煩躁,失了平時的冷靜。
沒錯!女奴是不必具有特色,只要聽話就夠了!她不必在意,他的話並無任何含意。
「呵!呵!」陳老闆乾笑兩聲。心下無法贊同魏無極的話,因為那不免將雪柔的身份貶低。
陳老闆打量水染灩,不可否認,她是個漂亮、艷麗的女人,可以輕易吸引男人的注意力,換作他是魏無極恐怕也會捨不得放走水染灩,會不會魏無極心中打的主意正如他所想?
這可不成!那樣一來雪柔想得到魏無極的心,可是難加上難,他得探探魏無極的口風才行。
「我瞧水姑娘跟在魏公子身旁多年,老夫不由得猜想,魏公子將來對水姑娘做何打算?」他在暗示水染灩跟在魏無極身邊已太多年,該是魏無極更換枕邊人的時候了。
話題談論到她身上,水染灩仍舊是無動於衷,她跟魏無極所簽下的是生死契,除非魏無極自願放手,否則她不會離開,這是他倆心知肚明之事,況且在旁人面前,沒有她開口說話的分兒,而她也不會將此事讓旁人知曉。
「我對她的打算似乎不關陳老闆你的事,不是嗎?」魏無極微慍,惱於陳老闆自以為是他的丈人,管起他的私事來,要知道,就算他真娶陳雪柔為妻,陳老闆照樣是管不到他頭上來。
「呃?!是!是!是老夫多事。」瞧見魏無極的不悅,陳老闆霎時冷汗涔涔,不敢再多事。
糟!他都忘了魏無極的可怕,居然膽大妄為管起魏無極的事來,希望魏無極大人有大量,忘了他先前說過的話。唉,他一時的失言,已壞了大局,已無緣和魏無極結為親家了。
陳老闆神色敗壞,青白交接,扼腕不已。
「陳老闆,我先告辭。」魏無極抿著唇站起身,神情有些不耐。
水染灩的動作永遠是和魏無極一致的,她跟著魏無極起身,不顧陳老闆的挽留,相偕離開。
「魏公子,請別急著離去!魏公子!魏公子……」陳老闆登時欲哭無淚,瞧他做了啥好事!
唉!再多的好話也留不住魏無極了!都怪他!都怪他得意忘形,才會得罪魏無極。
陳老闆含著老淚,自我懲罰似的打著自己的臉頰。
出了陳老闆的府邸,坐在馬車中的水染灩像隻貓似的,螓首趴伏在他的膝上,魏無極一隻手來回柔撫著她一頭秀髮。
人是出了陳府,可他猶想著陳老闆所說的話,將來對她做何打算,半垂著眼看著膝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兒,對她能做何打算,當然是永遠將她留在身邊,不許她離去,不論他的妻子是誰,皆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陳老闆先前的話可影響了你?」他冷著聲問,想知道陳老闆的話是否讓她再生二心。
「沒。」水染灩淡然道。她不會因明知不可能的事而受到丁點影響,是他多心了。
「真的嗎?」他不信她,嗓音益加冷冽。
「是真的。」察覺他的怒火,她變得更加柔順了,只差沒捱進他懷裡,撒嬌乞求憐惜。
「曉得嗎,你此刻的表情和當年你父親將你賣給我時如出一轍。」表面上是一樣的順從,實際上並不。
他沒有忘記當年買下她的情形,寒冷的大雪日,她那好賭成性、販田賣地、散盡家財的父親執意將她賣入妓院的情景。
「那年你幾歲?」
「八歲。」她沉默了下,清冷回答,明白他的目的,存心要她無法忘懷當時的情景。
怎能忘?怎會?她永遠都忘不了父親當日對她的無情,任憑她哭求都不予以理會,直到她眼淚流盡,發現以她的力量是無法改變將來的命運,認命跟著父親同老鴇談論她的賣身價。
「因為你眼底的桀驁不馴,讓我搶在老鴇之前由你的父親手中買下你。」本來他只是路過,沒想要踏這蹚渾水,管起不屬於他的事,是她眼底的認命與不馴觸動了他,令他命家僕將她買下入府。
水染灩沉默了,可雙拳卻洩漏了她的情緒。是的!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命定的一天,因為他的出現,改變了她的命運,但沒人敢保證,她隨他入魏府的日子是否好過在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