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蕭如安
「媽,那你認為我值多少錢?」
李寶貴被堵得接不了話。
「媽,你不是在賣女兒。」
李寶貴有點惱羞成怒。
「不嫁就不嫁,到時候別後悔就好了。」她嘴角下滑的扒了兩口炒飯。
孫海芬從皮包裡拿出了五千元的鈔票放在桌上。
李寶貴看了她一眼,將五千元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孫海芬暫時還不想讓媽媽知道她要離開夏家的打算,免得媽媽又要埋怨她放棄了這麼好的飯碗,更有可能會阻礙了她既定的計劃。
「你爸爸打電話回來說,過完年他就會回來,這一次回來後,他就不跑船了。」
「喔。」她應了聲。她對爸、媽的任何決定都沒有太大的好奇心。
「他想要自己做點小生意,以後可以將生意交給家龍,也不怕家龍退伍後沒事做。」
她不愛聽這些事,便站了起來。
「媽,我先回去了。」
李寶貴也跟著站起。
「才回來,不多坐一會兒。」
「夏家還有事。」
不等媽媽反應,她走出窄小的客廳,跨上了腳踏車。
從小爸媽就將孫家龍寵上了天,孫家龍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她們姐妹要好上幾倍,她們姐妹賺的錢,也幾乎都賠在孫家龍的身上。
她現在只能用逃避的心態,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她不要再陷入重男輕女的可悲世界中,也不要再將她的所得無邊無際的付出。
她要多愛自己一些,要開始學會為自己著想,不要再讓無形的牢籠困住自己。
第六章
在距離夏家三十公尺遠的地方,孫海芬的腳踏車被林震源的摩托車阻擋了去路。
她緊急煞車,跳下腳踏車,冷眼看著他。
「海芬,這一個星期以來,你為什麼都不理我?」林震源的質問中有著落寞與傷感。
「對不起,我……」太難聽的話,她怎麼都狠不下心說出口。
林震源喜歡她,她不應該傷害他的心,就像她喜歡夏之維,夏之維也沒有用難堪的話來讓她死心。
林震源下了摩托車,來到她的身邊。
「你是因為我爸爸托人去問你媽媽有關結婚的事在生氣嗎?」林震源試著找出答案。
「林震源,你不覺得你太心急了嗎?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根本還沒有那麼深的交情。」她試著委婉的解釋。
「我以為你被我的誠心打動了,所以才肯跟我去約會。」在她生病那幾日,他連續去探望她,後來她跟他到鎮上去約會,他以為自己已經收服了她那顆孤傲的苦心,沒想到這一個星期他去找她,都吃了閉門羹,連一向支持他的奶奶及夏媽媽也都不幫他說好話,他真不知道事情哪裡出錯。
「很抱歉,我因寫無法辜負奶奶及夏媽媽的好意,所以才……」
他握緊她的雙肩。
「所以你是因為她們,才勉強和我去約會的!」他急了。原來她從來都沒有真心的想要和他出去過。
「你先放手,我們再談。」她努力想揮開他強而有力的鉗制。
「不放。從你在我的超市當收銀員開始,我就很喜歡你,但不管我怎麼向你示好,你就是不理我;原本因為你的辭職,我也跟著死心,誰知道老天爺又給我新的機會,讓我可以再一次接近你,你為什麼不試著跟我交往?你會發現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林震源的手指幾乎掐進她手臂裡。
「你放手,你弄痛我了。」無奈她人小,力氣更小,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稍稍收斂了手勁。
「海芬,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林震源,我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我不可能會喜歡你的。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她暗紫的唇一咬,忍住手臂傳來的痛楚。
「是誰?我認識嗎?」他逼問。這個鎮上稍有名氣的人,沒有他不認識的,他不能輸得不明不白。
「你不認識,就算你認識,我也不會告訴你。」她又開始冷漠起來,原先的不忍心在他的粗暴舉動下消散,她不再和顏悅色。
「根本沒有這個人,是你編出來的借口,對不對?」
他收緊手臂的力道,將她往懷裡抱。
她用雙手捶打著他如銅牆鐵壁般的胸膛。
「林震源,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其實她的聲調已經因為恐懼而高出了好幾分貝。
冬夜風冷,在這鄉村小路,在這晚飯時刻,根本沒有過路人。
「你也會怕?我以為你冰冰冷冷的,根本沒有感情。」他眼底被濃濃的慾望吞噬著。
「你不能因為你喜歡我,就強迫我也喜歡你,這不公平啊!」她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他一時怔忡,她趁機用力揮開他的雙手,努力往前跑,跑沒幾步,又被他攔了下來。
不等他有所動作,她先大喊:「之維!救我,之維!」
他以為她喊得很小聲,但在這寂靜的鄉間小路,一點聲音就可以傳得很遠。
他一把抓緊她的肩頭。
「女人說不要的時候,通常都是要,是不是我耍帥強悍一點,你就會喜歡我!」
於是他低頭要強吻她,她的臉東躲西藏,想避開他的攻勢。
「碰」的一聲,她狂亂的掙扎碰倒了腳踏車,林震源不顧發出的聲響,繼續他的下流行為。
突然,一個拳頭打向林震源的右臉頰,他一吃痛,放開了懷裡的孫海芬。
她一得到釋放,便不顧腿軟的跑開,卻硬生生的跌倒在地上。
「林震源,你這是在幹什麼!」夏之維臉上青筋暴露,大吼一聲,一邊扶起滿臉驚慌的孫海芬。
林震源如大夢初醒的看著哆嗦著的孫海芬。剛才他是被什麼蒙蔽了心智,才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如果沒有任何人出現,他是否會強要了她?該死的他!
他心裡開始為這樣下流的舉動感到深深的懊悔。他沒說半句話,跨上摩托車,猛一催油,呼嘯而去。
夏之維想去追他,狠狠的揍他一頓,卻不敢丟下孫海芬一個人。
「海芬,你沒事吧?」
昏黃的路燈下,她暗沉的膚色卻慘白得驚人。
她沒有掉下眼淚,她只是拚命用著袖口猛擦雙頰,頰上有著林震源剛剛吻過的口水。
他看她沒有反應,一徑的重覆擦臉的動作,他心疼的將她雙手拉下,擁她入懷裡。
「好了,沒事了,真的沒事了,有我在你身邊,不會有事的。」他輕聲的哄著,撫摸她細柔的長髮。
她抬頭看著他如星夜的雙眸,然後用力的閉上眼,徹底的想忘記不愉快的畫面。再張開眼時,她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
「我沒事,你放心。」
「真的?」他仔細的凝視著她。
見她點頭,他才又說:「都是我不好,我答應過你,要替你擋掉他,卻沒能做到,反而讓他差點傷害了你。」
想到林震源對她的舉動,他內心有著不捨與自責。
「這怎能怪你呢?」
「剛剛林震源上我家來找你,我告訴他你回家去,沒想到他卻守在這裡等你。我要是警覺性高一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我可以體會喜歡一個人卻不被喜歡的痛苦,所以我不怪他。」
她看了兩人略顯親密的姿勢,靜靜的退了一步,與他保持適當的距離。
看她見外的隔開了距離,他能感受到指間還留有她秀髮柔軟的觸感,他牽起一抹勉強的笑。
「你的善良替林震源找了個借口。」
「是嗎?至少我不會像他那樣對待我喜歡的人。」
她低著頭,緩慢的往夏家的方向走去。
昏黃的路燈下,冷風呼嘯的吹著,她孤寂的背影是那麼令他心動,他好想將她擁入懷中,好想告訴她,讓她不要再倔強,他的胸膛可以讓她好好的倚靠。
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會不會錯過了生命中最懂他、最愛他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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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那天,孫海芬搬進了夏之筠位於台南市的住所。
這一整排五層樓的公寓位於市中心熱鬧的黃金地段,其中一棟屬於夏家所有。公寓一樓為夏之筠服飾店的店面,二樓為她和孫海芬的住處兼倉庫,三、四、五層樓對外出租,當作辦公室或住家。
同時,夏家新請來的人也搬進了原本孫海芬的房間,這讓孫海芬可以無後顧之憂的離開。
拗不過夏之筠的苦苦哀求,孫海芬答應她白天在新開張的「筠之屋」服飾店幫忙記帳、招呼客人,讓夏之筠有更多的時間去外頭批貨、張羅業務,至於晚上時間,她想參加夜二專的總複習密集班。
原本夏之筠勸她,既然要唸書,就乾脆下定決心去念大學,晚上照樣可以在「筠之屋」打工賺學費,但她自認考大學那些學科,不是她這種念高職出身的人可以應付得來,而且她脫離課本實在太多年了,她還是找個自己熟悉的科目念,比較能夠得心應手。
大年初八這天,是黃歷上唯一的開張吉日,於是「筠之屋」選在今天正式舉行開張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