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任倩筠
不知道是不是反應太遲鈍,狄米特裡似乎沒有感受到氣氛越來越不對,他怒氣沖沖地轉過頭瞪向瑪格麗特,企圖為自己辯白。
「瑪格麗特!你這個陰險的女人!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她,我也是被害人哪!」為自己的名譽而戰,聲音聽起來卻還是斯文得很,狄米特裡就是這一點吃虧,才會老是被瑪格麗特吃得死死的。
「那到底是不是你把藥放進她飲料裡的呢?」瑪格麗特十分精明,一下子就戳到他的痛處。
狄米特裡緊張得直冒汗,來來回回地分別看著公孫聿和瑪格麗特,口齒開始不清。
「那、那是……」
「而且昨晚跟她做愛的那個人也是你吧?」瑪格麗特語氣加重,有幾分誇張和幾分不屑,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冷冷地看著狄米特裡的一張俊臉漲成豬肝色。
「啊……那是……那完全是……誤會……」他雙手亂搖,聲音越來越低,卻也間接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嗚嗚!他明明也是受害者,為什麼情勢看起來卻好像全都是他的錯?
可惡的瑪格麗特!這麼可怕的女人為什麼偏偏是他的表妹呢?
公孫聿的視線裡再度只剩下狄米特裡一個人。
比瑪格麗特還要出眾的容貌,黑褐相間的卷髮如波浪般起伏,稍嫌柔弱的五官容易給人女性化的錯覺,但他的身材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微敞的襯衫裡露出的肌肉均勻結實,給人精悍的印象。
就是這個比女人還美的男人奪走自己的初次嗎?直到現在,公孫聿還是無法相信。
「你就認了吧!狄米特裡,做錯事就要勇於承認,你是男子漢不是嗎?」瑪格麗特嬌脆的聲音繼續推卸責任兼落井下石的工作。
向來溫和得像是沒有半點脾氣的狄米特裡終於受不了她的挑撥,黑眸怒火高張,雙拳緊握。
「瑪格麗特,那藥明明是你……」
話才說到一半,眼前突然黑影閃過,疾風撲面,狄米特裡感覺到自己的領口被人提起,剛想要低下頭確認,冷不防被一個重重的拳頭打向臉頰。
砰的一聲,他倒退了兩步才止住踉嗆的腳步。
眼前金星亂冒,一片昏暗,狄米特裡拚命眨眼,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另一邊的臉頰又立刻遭到同樣的攻擊。
清楚目睹這一幕的瑪格麗特雙手死命的摀住嘴,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被、被打了!那麼高大的狄米特裡居然被打了,而且這兩拳疾如閃電,快得讓人眼花撩亂,出手還不輕,她無法想像那樣的拳頭往自己臉上打來的情景。
看來公孫聿是被氣瘋了!
狄米特裡晃了晃腦袋,那一頭漂亮的波浪長髮隨之起舞。
嚴格來說,公孫聿這兩拳雖然是使出全力,但還不至於對他造成真正的傷害,他是震驚多過於疼痛,以至於有半晌的時間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黑眸茫然地注視著她。
公孫聿眼神冰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從那雙異常閃亮的眼睛和緊身夾下不斷起伏的胸口,可以稍微窺見她高張的怒氣。
「混蛋。」紅唇終於輕啟,吐出她出場以來的第二句話,語調平穩,不見起伏,目光中的火光稍減,卻依然凌厲若刀。
裹在緊身皮褲裡的勻稱大腿沉穩地移動,目標直逼大門,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腳步聲,像是習慣於這樣的移動方式。
瑪格麗特如臨大敵,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輪、輪到她了嗎?她打算怎麼對付她?她看過不少中國功夫的電影,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佛山無影腳,她會用那個來對付她嗎?如果是的話,那她會覺得比較光榮。
胡思亂想之間,腳步聲已迅速接近,她閉上眼準備壯烈犧牲——
等了半晌沒有疼痛襲來,但是冷冽的氣息卻說明公孫聿仍未離去,她悄悄地將眼睛打開一條縫,只見一雙又黑又冷的眸子就在眼前。
咕嚕!是口水滑落她肚腹的聲音,在她的注視下,瑪格麗特不敢移動分毫。
修長的手指無言地伸過來,有力地托高她的下顎,目光沒有絲毫波動。
啊,是要她以肉體來償還嗎?瑪格麗特眸子一亮,對這種懲罰充滿期待。
「你也一樣。」冷冷的句子落下,像把刀子劃過;手指咻的離開她的下顎,沒有半分留戀。
黑色的身影向外移動,穿過庭院逐漸遠去。
「什麼嘛?不是要對我以牙還牙嗎?」瑪格麗特在終於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後,失望的直跺腳,心裡不斷惋惜,嘴唇因為期待落空而噘著。
而狄米特裡則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來這兩拳對他的打擊著實不小,歎口氣,她朝他走近。
「你還好吧?」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動。
狄米特裡的焦點不知放在何處,「瑪格麗特,我昨晚……昨晚真的跟她……做了那種事嗎?」
完全感覺不到臉頰上的疼痛,在狄米特裡的心裡有另一種感覺在蔓延。
「廢話!你要不要進房間去看她的處女證明啊?」她沒好氣地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狄米特裡的目光逐漸聚攏焦點,視線落在瑪格麗特的臉上。
「瑪格麗特!」他忽然伸出手用力抓著她的肩膀,眸光因為興奮而閃亮。
「幹嘛?很痛耶!」她掙扎著,不習慣被這麼抓住。
「公孫聿,我要娶她。」他語調平穩,終於弄清楚心裡那股異樣的感覺是什麼了。
嗄?完了,這次不是智力退化,而是打擊大太,導致精神妄想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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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
早上十一點,卻不是風和日麗的日子,狂風驟雨狠狠地打在玻璃窗上,十月的秋台以沒有人能預測的威力夾帶著豐沛的雨量,在十點三十分一登陸地後,開始狂掃台灣北部。
窗內,一反窗外的狂風驟雨,黃色的燈光灑落在白色地板上,輕柔的古典音樂從喇叭中流瀉出來,磁杯中熱燙的紅茶霧氣裊裊上升,氣氛柔和恬靜。
一雙柔白的手從沙發上伸出端起紅茶,水嫩的嘴唇輕啟,優雅地喝了一口,清澈的黑眸往房間裡震震作響的落地窗上瞥了一眼,秀眉輕蹙,有點擔心這麼強猛的風勢會把大面玻璃整個吹破。
正在考慮要不要起身將窗簾拉上,視訊電鈴卻在此時響起。
秀眉皺緊,這種天氣郵差不可能會出來送信,也不可能是朋友來訪,她的神秘和冷漠嚇退不少人,僅有的一個朋友已經嫁到荷蘭當王妃了,想來想去,一定是別人按錯門鈴。
俐落地起身,她準備用最簡潔冷漠的字句打發掉誤闖者。
拿起聽筒,螢幕上出現一張被雨淋濕的臉,五官深刻俊美,似曾相識。
(喂?)
低沉醇厚的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
沒有回答,她深思地望著視訊中的黑白畫面。
(請問是公孫聿小姐的家嗎?)聲音繼續傳出,這次帶了點猶豫。
視訊螢幕前,一雙黑眸因為憶起什麼事而閃爍著複雜的光亮,握著聽筒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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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公孫聿家樓下的人正是狄米特裡。
由於樓下的電鈐只是一個普通的裝置,上面附上電眼以方便住戶觀看來訪者是誰,因此來訪者本身是看不到所要拜訪對象的臉孔,所以他才會顯得有點不安。
對方依然沒有回話,電鈴裝置傳來干擾的沙沙聲響,他擰起眉,狂風夾帶的勁雨不斷地打在他臉上,雨水順著頭髮滑落臉頰,他伸出一隻手,將頭髮統統往後撥,露出一張清晰突出的臉孔。
不會是沒有人在家吧?但他明明聽見話筒被拿起的聲音啊!
狄米特裡在公孫聿所任職的航空公司打聽過,知道她這幾天沒有排班,奇怪的是除了地址之外,沒有知道她的行蹤;從她們的口中,他得知公孫聿是一個獨來獨往、不跟任何人過從甚密的神秘人物。
狂風瞬間捲來,巷子口低矮建築上的鐵片嘎嘎作響,不知哪兒的盆栽被吹落下來,發出砰然大響,狄米待裡無暇分心注意自己的安危,眼睛和耳朵都專注在電眼上,恨不能透過這個電眼看清楚裡頭的一切。
不在嗎?他乾脆彎下身,靠近電眼努力的瞧,雖然這舉動很傻,但是想見到她的心情那麼強烈,不做些傻事他覺得無法安靜下來。
突然,喀的一聲,他聽見話筒被狠狠掛上的聲音。
電眼前的黑眸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眨了幾下,深思了一會兒,突然綻出放明亮的光芒。
沒錯!他感動得握緊雙拳,內心沸騰的熱血使他完全感覺不到濕透的身體帶來的寒意。
那掛斷話筒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很不友善,但是卻意味著剛剛在螢幕前觀看他的人一定是公孫聿本人,不然不會在看到他之後一聲不響地就掛上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