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雨虹
阜爾駿站在唐采兒花店的對面,已經好幾個鐘頭了,他看見了那個男人一直圍繞在采兒身邊,他也看見了采兒偶爾迎上他的笑容,那道淺淺的笑容讓他妒嫉得半死。
他目光如炬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也就愈來愈不是滋味。
她現在就對著另一個男人笑?
這麼快,她就走出悲傷,重新戀愛了?
他還以為她會為他哭泣得不成人形,或者傷心欲絕,但是她沒有,她該死地看起來好極了,就好像他不曾傷害過她那般,她未免也恢復得太快了一些?
哼,難怪人家說女人是最善變的動物,他原本還以為她是與眾不同的,但現在看來,倒也沒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但他為何看到她的笑會如此心痛,如此的難受?
身旁的漢斯再也按捺不住,它終於朝采兒奔了過去。
唐采兒正在與王振家對話,漢斯衝上來就朝她直撲過去。
她先是跌倒在地,然後整個人僵住,抬起的眼眸與阜爾駿憤怒的黑瞳又對上了。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隨即緊張地起身,隨手抓住了椅把。
「你來做什麼?」她由齒縫中進出話來。
不能哭,不能倒下去,不能讓他看笑話,不能!她必須堅強,必須維持她的自尊,必須!
阜爾駿眼眸深黝地凝睇著她。
王振家隨即護在唐采兒身前。
「你就是阜爾駿對不對?對,我記得你,我們見過一次面,還有你這只白狼。」他伸長兩手擋住采兒,?「你回去,以後都不要再來了,采兒再也不會理你這種人!」
阜爾駿以無比銳利的目光直射向王振家。
「滾開,你憑什麼說話?」他現在滿身妒火,直想殺了這個礙眼的男人。
「他當然有權說話!」唐采兒不自覺地脫口道,然後發顫地挪動腳步來到阜爾駿面前,以手肘勾住王振家的手臂。
「他是我的未婚夫,他當然有資格說話。」她盡量平穩情緒,但最後出口的話依舊是抖著聲。
王振家先是張著嘴愣了一下,然後喜不自勝地望著雙肩顫抖的唐采兒,打心底樂翻了天,他緊握著她勾在他手臂上的那隻手,得意洋洋地看著阜爾駿。
阜爾駿不相信她的話,因為在她眼中,他讀到了與他相同的哀傷與憤怒,然,他的眼神更為深沉了,直盯著王振家握住的那隻手。
「沒想到這麼快,你就找到替代品了?現在,我是不是應該對你說聲恭喜?」他用那種令人聽了會發抖的聲音說道。
又氣又惱地,唐采兒的胸口急促起伏,她怒瞪著他,用力吞嚥著口水。
「彼此,彼此。」最後她咬牙道。
他凝視了她半晌,不再說話。
她被逐漸緊張的氛圍壓得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他的沉默代表什麼意思。
他在生氣嗎?
他憑什麼生氣,比起他的行為,她這樣做已經太過善良了!唐采兒生氣地想著。
阜爾駿打量著她原本蒼白,現在卻愈來愈紅潤的臉頰,明白她在生著悶氣,突然間,他很想笑,憶起了當初第二次的見面,她也是這樣的表情。
他好想吻她,好想擁她入懷,從那晚她自晶華離去之後,他便無時無刻不在為她擔心,不在想她,但他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只因為她說她身旁這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王振家受不了他們這樣沉默地眉來眼去,他跳出來大叫道:?「喂,你也該走了吧,哪有人那麼不識趣的,說完了恭喜還不走,難道要等著喝喜酒嗎?」
阜爾駿猛瞪他一眼,憤怒的眼光使他背脊發寒,動彈不得。
漢斯則朝他凶狠地嚎叫,齜牙咧嘴像要吃了他似的。
「哇,你還不趕緊趕走你這只白狼,媽啊,怎麼咬人了——」就這樣,漢斯一路把王振家由屋子裡趕了出去。
唐采兒訝然地看著這突來的變化,又氣又惱地想要追上去,但被阜爾駿一手給抓了住,他一個使勁,她便整個人投入他的懷中。
他凝視著她憤怒的眼眸,輕托起她的下巴,注視著她那兩片誘人的芳唇。
她掙扎,他不顧她的反抗覆上了她,極其狂暴地吸吮她的唇,接著落在頸上,一徑往下滑去——
她生怕自己又會再次淪陷在他懷中,於是她用盡所有力量嘶聲狂喊:?「放開我,你憑什麼抱我?你這個大騙子,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我好恨你!」
他怔了住,抬起傷痛的眸來凝視她。
「采兒,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他捺著性子說,不希望將兩人的問題愈弄愈僵。
像觸電般,她立即昂起下巴,直視著他。
「解釋?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再當一次傻瓜,再讓你騙得團團轉是不是?放開我,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鬼話!」她開始掙扎,想甩開他的鉗制。
「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他沉痛地說。
「你有!」她吼。
「我沒有!」他亦回吼。
「你有,你有,你有——」唐采兒整個人又趴了回去,朝他的胸口猛捶打著,?「你有你有,你就是有——」
淚已不爭氣地爬滿臉頰,她連最後的力氣都用盡了,整個人崩潰地伏在他的胸前哭泣。
他抓住她的雙手,她的淚令他心痛。
他深情地凝視著她,低訴:?「我不是一個聖人,從來就不是,我做錯過許許多多的事,但絕不包括說謊這一項。」注視著她的淚眼,他心疼地說,?「我從來都沒有欺騙過你。采兒,從來沒有。」
他說的都是事實,采兒因羞愧而顫抖。
是,他是不曾騙她,因為他連欺騙都不用說,她就已經自動地投懷送抱了!
他今天到底來做什麼的?是來羞辱她嘲笑她的嗎?
「你非得讓我這麼無地自容嗎?」她呢喃著,?「是,你沒有騙過我,是我自以為是,是我一廂情願,這樣可以了嗎?你放過我好不好?你走,你走!」
他沉默地看著她,知道她再也禁不起任何刺激。剛才他妒嫉那男人享有她的笑靨,但此刻,他卻願意用任何代價換回她的笑靨。
「我知道我傷你很深,但請你相信我,事實絕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這輩子,我從來都不曾想過要保護任何人,但是你成了第一個,第一個我希望能保護一輩子的女人。」他悲痛地看著她,對她鞠了一個躬,?「請原諒我,采兒。」
她別過頭去,咬著下唇,忍住大哭的衝動。
他依戀不捨地看著她決然的樣子,明白這輩子她再也無法原諒他。
一步三回頭,他不斷地看著她,每踏出一步,就像是拿了千把刀在他心口上挖般的疼。
她恨他,而他一直都知道這一天終會來到,只是不知道面對時,竟是這般難以忍受——
她一直等到大門關上的聲音響起,才回過頭來追了上去。
她努力地想控制不讓眼淚掉下來,但淚水卻不聽使喚地滾滾滑落。
她不要去想過去的種種,但往事歷歷,清清楚楚地在腦海裡呈現——她看見他們第一次的相遇,第二次的告白,到之後的種種甜蜜,以及颱風夜他的出現,還有兩人在山上的種種情景——
她恨他,卻又無法否認她是如此深愛著他!
她無法制止自己可笑的愛,但這樣的愛沒有未來,沒有明大——一陣噁心感頓時又襲了上來,她想起晶華酒店的那幕,想起那個美麗綽約的周紫璇,於是她又乾嘔了起來,嘔得胃都發疼了。
趴在門邊,羞憤的眼淚模糊了她的眼,她用力地抹開它,強忍住淚水。對,她拒絕再為他掉淚,她已經浪費太多寶貴的淚水了,她不能再哭了,不能再傻了,她必須堅強。
她告訴自己,她是打不倒的唐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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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紫璇找到了唐采兒的花店。
唐采兒由花叢中抬起頭來,在她看見那道婀娜多姿的身影推開門的一剎那,臉上血色盡失。
她緩緩地由花叢中站起,臉色蒼白地喊著:「歡迎光臨。」
周紫璇一開始還奇怪店裡怎麼沒有人,直到聽到采兒那聲緊繃的「歡迎光臨」後,她才看到了花叢中的采兒。
她鄙夷地看著她滿手的污泥,皺了皺眉說:「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與你談談。」
唐采兒本想馬上拒絕,但隨即想到這樣很可能更會讓人笑話,於是她走了出來,「請坐。」說著,她逕自走入內去洗手。
周紫璇四處打量了一下花店裡的擺設,然後拉著嗓門問:?「我婚禮上要用的玫瑰,你準備得如何了?」
在水槽旁的采兒瞬間全身僵住,但很快地恢復過來。
她擦乾手,走了出來,?「我以為周小姐準備換人了。」她不亢不卑地說著,直視著周紫璇。
周紫璇假意地訕笑了兩聲,?「怎麼會呢?我才不會那麼小家子氣!」
說著,她取了一枝玫瑰嗅了嗅,轉身對唐采兒道:?「爾駿有時是愛玩了些,不過你知道嘛,哪個男人不花心?尤其是像他這種又帥又有錢的公子哥,更是讓女人愛得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