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雨虹
漢斯搖了搖尾巴,表示它知道了。
他們就這樣一人一狼坐在車內,靜靜地遙望對面,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他們看著她店裡客人出出入入,看著她微笑地送走每一個客人——
突然,漢斯驚覺地站了起來,直盯著對面的小綠屋,臉上出現怒容並發出淺淺的狼嚎。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阜爾駿皺起眉來看著綠色小屋,但是他瞧不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他打開車門,漢斯便直接衝了出去,他亦緊跟著下車,去看個究竟。
漢斯衝過車輛繁多的車道,直往采兒的花店衝去。
它一衝進去,首先就咬走王振家剛遞給采兒的漢堡,並護在采兒面前,對著王振家發出低沉的嚎吼。
「漢斯?」采兒驚訝地喊著。
「白狼!」一看到它,王振家嚇退了好幾尺,緊跟著四下找尋攻擊的用具,?「采兒,退開一點,我馬上來救你!」他急嚷著,嚇出了滿頭汗。
漢斯亦不甘示弱地發出攻擊的嚎聲,一時間氣氛緊張了起來。
「別怕,它不是白狼,它是一隻狼狗,我認識它的,你不要緊張!」唐采兒一面急著對慌成一團的王振家解釋,一面用手輕摸著漢斯的額頭安撫它,?「噓,噓,別叫啊!」
「不,不,它不是狼狗,它是一隻狼!你看清楚點,采兒,它是一隻狼!」
「不對,不對,它是一隻狼狗。我認識它的主人,瞧,它的主人過來了!」
在這緊張時刻,采兒壓根忘記了她發誓要恨這個男人一輩子的事,一見到阜爾駿進門,她就朝他奔去,拉住他的手急道:?「快告訴振家,漢斯是隻狼狗!」
阜爾駿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他眼中閃過一抹詼諧的光芒,大掌覆在她拉住他於臂的那隻小手上,然後低下頭來,幾乎就靠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那個人說得沒錯,漢斯確實是一頭白狼。」
「呃?」
「轟」的一聲,唐采兒頓時像被雷打中似的,驚呆了。
她杏眼圓睜地看著漢斯,又抬起頭來看看阜爾駿,阜爾駿給予同情的一笑,接著漢斯又討好地奔向她,輕舔著她的足踝。
「它——它是——」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白狼。」阜爾駿忍住笑意。
「白狼!」
她雙眼向上一吊,接著,就在阜爾駿懷中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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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之後,唐采兒的腦袋才又開始有了運作。
首先她發現,她正躺在一張又舒服、又柔軟的大床上,然後她的眼珠子繞了一圈,瞪大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回想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她的腳底傳來濕濕涼涼的觸覺,好癢!
她低頭察看了一下腳底,然後對上了一雙無辜的大眼珠。
「漢斯?」她直覺地喚道,然後在下一秒整個人彈跳起來,?「漢斯!」這時她才記起了昏倒的原因。
漢斯嗚嗚地叫了一聲,極可憐地望著她,它搖搖尾巴,乞求她的友情。
采兒望著它那對滿是無辜的黑眼珠,頓時覺得非常愧疚。
漢斯雖然是一頭狼,但是它對她一直是那麼的友善,從來也沒有傷害過她,她怎麼可以怕它?那對它不是很不公平嗎?
這麼一想,她就緩緩地朝漢斯伸出手去——
漢斯一瞧見她伸出手來,就直接將兩隻前腳往上躍,撲到她的身上,然後用粉紅色的小舌頭熱情地舔著她的臉頰,就像第一回見面時一樣。
「呵——漢斯,不要啦!好癢耶——」
阜爾駿端了一盤精緻的餐點進來,一入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不自覺地勾唇微笑,放下手中的餐盤,朝她走去。
「不怕它了?」他凝視著她,剛醒來的她皮膚像嬰兒般細嫩中還透著微微紅暈,讓他的手好癢,好想摸一下。
唐采兒倏地停止了笑聲,仰起頭來看他,然後一抹憂鬱閃過,緩緩地垂下了手臂。
她想起了她發誓要恨他一輩子的事,這個可惡至極的男人!
漢斯自動地跳下了床。
發現了她故意不回答,阜爾駿皺了皺眉問:「怎麼了?難道你還有哪裡不舒服?」
她斜睨著他,努努嘴,還是不說話。哼,她才不要理他咧,除非他先道歉!
他突然發現她微翹嘴唇的模樣相當可愛,她的睫毛很長,輕輕扇動著像把小扇子似的,那不經心的美目流盼,比周紫璇刻意營造的媚眼更具魅惑,突然讓他很想逗逗她。
「真的嚇傻了?我以為你的膽子應該很大才是,看來是我高估了你。」他咳了咳故意說著。
她瞪了他一眼。你才是膽小鬼咧,聽到人家說愛你,竟然拔腿就跑!
「哦,我猜錯了,那你一定是在擔心那個愣小子,是不是?他是誰?你的哥哥嗎?」他故意試探性地提起王振家,語氣中有著酸酸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睛,這才想起當時王振家是在場,那後來呢?他怎麼樣了?
「我猜他不是你的哥哥,他應該是你的——」他頓了一下,有些困難地開口,?「情人吧?」他心中強烈地希望她否認。
她本來是想馬上否認的,但在開口時打消了念頭,她沉思了幾秒鐘,最後決定就讓他這麼認為吧,至少讓他知道,她唐采兒也不是沒有人要的。哼,誰稀罕他!
她沒有否認,這讓阜爾駿首次嘗到一股失落,但他很快地收拾心情,然後用一種滿不在乎的口吻諷刺道:?「我還以為你的眼光應該更高一些,那個男人看起來實在不怎麼樣!」
她馬上像被球砸中似的,彈跳起來,並憤怒地揚起下巴,怒瞪著他。
「那你呢?你又有多好?自以為是,自大狂、騙子、膽小鬼!」她衝口罵道。
他挑了挑眉,極有趣地看著她,很高興她終於肯開口「說話」了。
他清了清喉嚨,有點不太確定地問:?」我聽過比這更惡毒幾千倍的批評,不過,說我是膽小鬼,你還是第一個。能不能讓我知道,我到底是哪裡膽小了?」他有趣地凝視著她。
她的胸口因喘息而急促起伏,她的眼睛則因憤怒而燃燒著火焰,看來美麗極了,他欣賞地想著。
「怎麼樣?想不起來嗎?我就知道那只是你隨便瞎說的。」他逗著她,覺得逗她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比取得幾億的生意讓他更覺有趣。
她咬著唇,氣紅了臉。
該死的,她真想踹他一腳!
他當然是膽小鬼了,要不然他怎麼會在聽見她說愛他以後,就落荒而逃?但這話說出來,實在很——從來沒有人可以讓她那麼——那麼——丟臉!
是的,一想到她就覺得真丟臉!想著想著,她竟紅了眼眶。
阜爾駿愣了一下,為她泛著紅潮的眼眶。
「好端端的,為什麼哭了?」他彎下身去輕撫她的臉頰,嗓音好輕,好溫柔地問著。
「哪裡好端端了?」她萬分委屈地回道,含淚的雙眸瞪著他,?「我才一點都不好哩,我發過誓一輩子不再和你說話的,我——」
「一輩子太久了。」他打岔。
她愣了愣,以為她聽錯了,?「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一輩子太久了,」他凝視著她,她紅馥的嘴唇像甜美的櫻桃,讓人好想咬一口,?「你若是一輩子都不和我說話,我想我應該會很難過!」他心裡是這麼覺得的,絕不是甜言蜜語。
難過?他說她不跟他說話,他會難過?
采兒懷疑地睨著他,?「你又想騙人了,對不對?」這回她不傻了,她小心地求證著。
他對她搖了搖頭。沒想到他說實話時,反而不容易取信於人。
「那——那天怎麼解釋?我才跟你說我愛——」
阜爾駿用一個熱吻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次將那句話說出口,那太沉重了,他不勝負荷——
她瞪大眼看著他,雙手胡亂揮舞著,兩片嘴唇讓他壓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他們分開了。
她呆了兩分鐘,然後一句很輕很輕地問話逸出口:?「為什麼?」她抬起頭來凝視他,很真摯的,「你為什麼要吻我?」
他看著她純潔黑亮的眼眸,心底有種陌生的悸動。
「對不起。」他說,垂下了眼睫。
她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回她並沒有那麼生氣,反而覺得他很可憐。
真的,覺得他很可憐,他低下頭去的樣子,好像充滿了愧疚,而像他這樣的男人實在不應該會有那樣的表情。
她輕輕地口歎了口氣,走下床。
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話也沒有說地走向窗邊,拉開窗簾一看,才知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她說,轉過身來發現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後,用一雙深奧難懂的眼眸望著她。
「請問,這裡可以叫到車嗎?」她凝視著他,心口有著隱隱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