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芃羽
他的表情頓時一沉,目光冷漠得有如極地的冰霜。「妳這種動不動就打人的習慣真的得改掉,方大小姐。」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她強忍住胸口的苦澀,顫聲質問。
「妳還不懂嗎?男人叫女人滾開的意思就是覺得她很煩了,乏味了,再也引不起興趣了。」他惡毒地解釋著,有種報了一箭之仇的快感。
在方騰面前羞辱他女兒,想必比直接攻擊他還要來得有效吧!
「司徒煉!你給我閉嘴!」方騰大吼一聲,心疼女兒竟被這種混帳東西給羞辱。
「唉!有些女人就是蠢,稍微招惹一下,就輕易被弄上手,真是太沒挑戰性了,簡直和那些只會迎合男人的歡場女人沒什麼兩樣。」他被心底的恨意沖昏了頭,為了替母親要回公道,替父親一吐怨氣,也不管話有多麼傷人,毫無顧忌地把箭頭全對準方垠。
方垠後退一步,身體裡的血液彷彿一下子被抽空了,心臟,也在瞬間被擰碎。
他……在說什麼?那毫無感情的語氣,充滿輕蔑鄙視的神情,好像把她當成了一個主動投懷送抱的……妓女……
「小垠,別聽他的,快過來!」方騰氣得衝上前,一把將她拉向自己,並在同一時間下令手下們動手。
他不把這個該死的混蛋揍扁難消心頭之怒!
一陣激鬥於是展開,方家人馬同時湧上,他們並非一群烏合之眾,個個武藝精良,出招又快又猛,然而司徒煉也非省油的燈,他毫無懼色,好像早已習慣單打獨鬥,面對方家軍,仍神色自若地一一回擊,出拳,旋踢,擒拿,身形靈矯,驍勇剽悍,攻守俱佳,明明以一擋十,但方家軍卻一時之間仍奈他莫何。
方垠踉蹌地被拉到一旁,胸口被司徒煉的毒辣口氣螫得又痛又苦,整個人陷入了失神狀態,除了心口那份撕裂的痛,什麼也感覺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了……
她以為她找到了真愛,到頭來卻只是一場騙局,她早該明白,司徒煉百般逃逗她,擄獲她的心,都是有目的的。
是啊,她怎麼會忘了呢?他的任務也許是真的要幫她,但另一方面他也提過他和祥和會館之間似乎有些仇怨,為了這個仇怨,他才說他要得到她的……愛?
到底是什麼仇怨?讓他非這樣對她不可?非把她傷透才甘心?
方垠找不到答案,只能怔怔地流著淚,癱坐在地上。
方騰見司徒煉如此刁鑽難纏,也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身手,若是自己人,必能替祥和會館添增戰力,但這個小子傷害了他的愛女,他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他。
「開槍,直接解決他。」方騰不願再纏鬥下去,冷冷地喝令。
「是!」眾人立刻拿出手槍,全部瞄準司徒煉,開槍掃射。
方垠怔怔地流著淚,透過矇矓水氣的瞳孔看著司徒煉被一大群人圍攻射擊,忽然想起他被魯道夫的手下攻擊時的情景,那時的驚恐再一次鑽回她心中,她突然感到一陣戰慄,幾乎沒有多想就衝進槍林彈雨之中,衝向他身邊。
「小垠!」方騰驚駭地大吼。
「方垠--」司徒煉看著她不要命地衝向他,臉色大變,心跳瞬間停擺。
方家軍見到大小姐衝進槍陣,都嚇了一大跳,雖然即刻停火,但還是有些人來不及住手,子彈繼續飛竄,眼看她就要被擊中,司徒煉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撲倒,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著她。
就在這剎那,他的手臂中彈,灼熱的刺痛讓他悶哼一聲,眉心揪緊,臥倒在方垠身上。
這一變化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尤其是方騰,他沒想到之前口口聲聲踐踏方垠自尊的司徒煉竟會用身體替方垠擋子彈……
方垠腦中一陣嗡嗡作響,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司徒煉一聲暴喝:「妳這個呆子!妳不要命了嗎?」
她愕然地抬頭看著他,他的神情彷彿受了驚嚇,兇惡又憤怒,好像她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似的……
她心中微微刺痛著,正想開口,卻赫然發現他手臂中彈流血,立刻坐起,拉著他的手驚喊:「你……你受傷了!」
「滾開!都是妳!妳不來礙事,我根本就不會受傷。」他怒斥一聲,用力推開她。
「對不起,我……」她臉色蒼白,既擔心又不知如何是好。
「臭小子,你這是什麼態度?」方騰哪捨得女兒被人如此對待,氣得抓起一旁手下的槍,走向司徒煉,指著他的頭大罵。
「不!別開槍!爸!不要傷了他……」方垠張開雙臂擋在司徒煉身前大喊。
方騰和司徒煉都愣住了,
「小垠,妳這是幹什麼?」方騰瞪大眼睛。
「求求你,放了他吧!」
「妳這個傻丫頭!他根本不愛妳啊!甚至只是在玩弄妳……」方騰氣得跳腳,又憐惜又火大。
「我知道……」
「妳知道還想保護他?」方騰簡直無法理解。
「是的……因為……我愛他……」她看著父親,臉上有著自我厭棄,卻又無法自拔的痛苦,「明知他在耍弄我,但我的感情……已經收不回來了……」
司徒煉驚愕地看著她的背影,胸口像是被狠狠揍了一舉,痛得他無法呼吸,他都已經撂下這麼無情的狠話了,為什麼她還要護著他?
為什麼她會這麼傻……
「愛他?妳難道愛他愛得可以不要妳的命?」方騰痛心地望苦她。
「是的……他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下去……」她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他的那種痛了,再也不要。
司徒煉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撫著脖子,方垠的告白像是魔咒,他頸上那道無形的頸圈似乎勒得更緊了,緊到幾乎令他窒息。
方騰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愛情的酒有多麼烈,他不是沒嘗過,看著女兒到這種時候了心都還向著司徒煉,他就知道說再多的話也沒有用。
「算了,只要妳沒事,我也不追究了,但妳得眼我回去,而且永遠別再見這個男人。」方騰讓步了。
方垠吸口氣,點點頭。「我會跟你回去,可是,我還有話要和他談,十分鐘就好,請讓我們單獨談談……」
「妳……罷了罷了,就給妳十分鐘。」方騰沒轍地搖搖頭,一揮手,叫方家軍撤離,自己則轉身定回座車等候。
四周安靜下來,方垠伸手想扶司徒煉,但他卻冷著臉避開。
「我沒什麼要和妳談,妳走吧!」他不想再看她,逕自走進屋內。
「我還有話要問你……」方垠快步跟了進去。
他上了樓,走進浴室沖洗掉臂上的血漬,熟練地以繃帶綁住手臂止血。
「子彈得拿出來才行。」她跟在他身旁,焦急卻又幫不上忙。
「妳可不可以別再煩我?滾!」他怒聲大喝,對自己胸口那種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窒悶束手無策而生悶氣。
「我會走的,而且走了就永遠不會再來煩你,只是,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要知道原因。」她強忍住淚水,直盯著他。
「原因?很簡單,誰教妳是方騰的女兒?要怪,就怪妳父親。」他惱怒地撥開前額的頭髮,霍地面對她,嘶聲低喊。
「我父親?」她愣住了。
「對,二十多年前,我母親差點為了他死掉,甚至還一直心繫著他,可是他卻什麼都不知道,不但娶了一個和我母親長相相似的女人,還把我母親忘得一乾二淨!」他咬牙怒道。
她瞪大雙眼,呆立原地,
他……他在說誰?他的母親和……她的父親?
「你母親到底是誰?」她直覺司徒煉的母親才是一切混亂的關鍵。
「你們沒有人會知道她,就算知道的,也早已忘了她……」他冷驚地道。
方垠怔了怔,在她印象中,父親真的愛過的女人只有她母親而已,並沒有辜負過誰啊!
而他還說他母親和她母親……很像?
倏地,一個幾乎被遺忘的名字閃進她腦中,她駭然地瞪大雙眼,隱隱有了答案。
「你們一家人過得幸福快樂,我卻永遠只能望著我母親的背影,她的目光始終眺望著遠方,她的心始終不在我和我父親身上,那種被忽略的感覺妳能瞭解嗎?妳懂嗎?」司徒煉激動地說著,第一次在她面前顯露他的痛處。
她屏息地看著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口氣道:「你的母親難道是……關瑾之?」
聽見自己母親的姓名從她口中說出,他驚得呆住了。
「是嗎?你……你母親就是關瑾之?」她又問了一次。
「妳……妳怎麼會知道她?」他比她還要震驚。
「她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她滿臉疑惑。
「妳為什麼會知道我母親的名字?」他揪住她的手腕追問。
「我小時候喜歡研究五大家族的族譜,在江家的族譜上看過她的名字,曾經問過澄叔,澄叔才告訴我有關她的事……」她解釋著,想起那時江澄曾提到,關瑾之和她母親長得非常相像,但也提醒她不能在方家提起這個名字,免得她母親心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