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夏娃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什麼口氣嘛。「就算我設計得再少,我能養活我自己就夠了。」再說她還有孫慈阿姨和父母留給她的一點遺產。反正她的開支也沒多少,要一個人生活根本不是問題。
「……妳以為妳所設計的珠寶當真賣得很好嗎?」
「你是什麼意思?我的東西都是獨一無二的,而且在梅氏的珠寶公司裡一直賣得很好!……你該不會是想說這一切都只是梅寒玉在同情我吧?哼,他很清楚他這麼做對我是多麼殘忍的事,他也知道他要是當真這麼做了,根本騙不了我!」休想打擊她的信心。
「梅寒玉……他當然不會。不過我會。妳的設計獲得好評,那只是我想給妳一個生活重心的假象而已,那些破銅爛鐵現在全丟在我抽屜裡,妳要看嗎?」他的面無表情反而顯得更殘酷。
「……你說什麼?」她像無意間被狠狠潑了冷水一樣傻住,不久全身冰冷!他的話還在她的腦袋裡迴盪著,她還難以置信--
「妳以為賣得很好的那些珠寶都是我找人去買的。」他執冷的眼神並沒有因為她震驚過度而褪盡了血色,一臉發白而改變主意。「妳自己清楚得很,妳隨時都可能陷入昏迷,隨時都需要醫生急救!妳說,妳有什麼能力獨自生活?少在這兒大放厥詞了!」
此時此刻他完全成為撒旦的化身,冷血而無情地不停剝著她的傷口捅她的痛處!冉寒蓮一陣暈眩……她緊緊抓著床單撐住自己這可恨的身子!
「……除了這裡,妳還能去哪裡?走出這裡一步,妳只會給人添麻煩而已!」
「……我討厭你。」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
「無所謂,只要妳記住,妳乖乖的待在這裡,反而大家都能好過一點。別再惹麻煩了。」他瞅著她,放緩了語調。
「……我恨你!」她恨他,因為他無情的說出事實,讓她到無可反駁的地步!她恨他,完全摧毀了她的生活能力和自信……她不懂,她到底做了什麼?她做了什麼落得他……
在她倒下來前,羅為及時抱住了她。
「……寒蓮?」他輕聲喚地,她已昏了過去。他一怔,坐在床沿,摟住她的身子。「丁揚,你還要躲多久?」
門打開,他就站在門口。
「……我聽見有爭執,才過來看看。」到現在他還心驚膽戰,羅為今天是吃了炸藥了嗎?
「白衣呢?」
「在樓下喝茶,我去叫他。」他趕緊轉身。
「……這一陣子,叫他暫時住下來。」他深沉的眼神緊鎖著她蒼白的容顏,無意識地攏起眉頭。
「……寒蓮可能會很生氣。」丁揚回頭瞥他一眼。
「由不得她。」
「……我知道了。」他下樓,去把白衣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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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下起了豪雨。
客廳裡只有羅為一個人。難得看他在喝酒。丁揚停下腳步,猶豫了一會兒,才走出來。
羅為抬起頭瞅著他嚴肅的臉色,他扯起嘴角,喝了口酒。
「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想……你也注意到了,她的身體已經……愈來愈差。」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把羅為從歐洲找回來。
羅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過去任何人敢對他說這種話,恐怕都很難再見到明天的太陽,但是今天……
丁揚歎了口氣,「我是認為……你今天有點失常,這樣對她太殘酷了。」
「……我知道。」他是有點急了。只是,在她昏迷的期間,他承受了焦慮和煎熬那種非人的滋味,他絕對無法再忍受,所以他才決定要立刻斷了她那愚蠢的獨立宣言--
……他承認,他的確是亂了方寸,但他的煩惱可不在這兒。
「唉……」有些話很難說出口。丁揚在他對面的沙發裡坐下來。
羅為瞧著他,有些不耐煩。「你還想說什麼?」
他想說,他是不是就乾脆接受冉寒蓮的感情,讓他們彼此沒有遺憾,讓冉寒蓮能安心的……
「不,沒了。」
……她的身體要撐過今年冬天恐怕不易。丁揚,你是殺手頭子,你去跟撒旦說。
你這個死白衣!醫生的命值錢,殺手的命就不值錢啊?
話不是這麼說,畢竟你們交情比較好,而且你膽子比較大。
哼,碰到撒旦的死穴一樣死路一條!
難道別說?
第四章
雨……下了好幾天了。
整個房子裡就只有雨聲不斷,平常的丁揚不愛說話,羅為經常早出晚歸,而冉寒蓮已經有好幾天不出房門了。
「其實……我是覺得沒那麼差啦。」身為醫生,不但要照顧病人的身體,還要看護病人的心理。……他其實只是沒有人陪他說話,只好找一個最美的對象聊聊而已。
雖然美女不理不睬,坐在靠近陽台的椅子裡,光是望著外頭的雨。
「……不,我的意思是妳設計的珠寶都很出色,就算羅為沒有在暗地裡動手腳也一樣能夠賣得很好。」一定是他說得不夠感人,他特別換了一個說法。
可惜佳人一樣無動於衷。
「真的,妳的設計我都看過了,我看那根本是羅為自己想珍藏,才偷偷找人去收購的。那麼精緻的東西,誰都會愛不釋手的、」這可都是他的真心話。就像美人兒本人一樣,那個獨佔欲強的羅為不惜人力物力,只為了能夠守住她,就連出自她的手的東西也不許別人擁有,
她終於回過頭來。「你看過?」
「對!」盼得美人回眸,白衣連忙點頭。
「在哪裡看到的?」
「……羅為的書房裡。」因為過於好奇,他使出了「拿手絕活」。
「白衣,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一雙勾魂眼兒鎖住了他,微微一笑。
「當然。」只要她肯開口,肯重展笑顏,他是鞠躬盡瘁,在所不惜。
「替我把那些東西全扔了。」她淡淡地說。
白衣嚇得一愣,瞅著嫵媚佳人,臉上掙扎猶豫,心想到撒旦的可怕,他緩緩垂下頭。
「你怕什麼,沒有人會在乎的。」只有她,她在乎那些東西繼續存在。冉寒蓮望著他沮喪而膽怯的模樣。她相當困惑。
「唉,妳還是不相信我的話嗎?沒有人敢去動屬於撒旦的東西,特別是屬於妳的……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偷偷潛進去看的。」他臉上難掩得意的表情。
冉寒蓮卻無動於衷。「那些『破銅爛鐵』,早應該當垃圾清理掉了。」
「我想……沒有人會把『垃圾』鎖在保險箱裡。」想看她驚訝的表情,她卻連一絲感動都沒有。
看來他的話就像拂過她耳邊的風一樣灌不進她耳朵裡。
白衣猶豫了半晌,才又緩緩開口,「說老實話,我很佩服妳平時精神奕奕的模樣。身為醫生,我很清楚這對妳而言需要花上比一般人多數十倍的精力。」
「醫生……你這是褒獎還是在損我呢?」她淺淺一笑,冷淡的目光回到雨幕裡。
他知道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在被她拒於門外之前,他趕緊說:「寒蓮,雖然說我很佩服妳,但是看在眼裡,連我都很心疼了,更何況是羅為。他可以說比一個醫生還瞭解妳的身體狀況--」
「我好得很。我不認識他,不要跟我提--個陌生人!」
「妳昏迷時,他頭痛犯了好幾次,但就是不肯離開這個房間。在妳沒有張開眼睛前,他幾乎是一句話都不說的。寒蓮,我今天跟妳說這些話,是必須冒著生命危險的。」萬一給撒旦知道他的下場會很淒慘的。
她沒有說話。
「……寒蓮,我不敢跟撒旦說,妳目前真正的身體情況……可是總不能一直瞞著他吧?」
冉寒蓮回過頭來,笑著凝視他,「你如果不想提早被丟入海裡,就什麼也別說。」
白衣一臉訝異和百思不解,「妳既然知道他很重視妳,那妳也應該明白他說那些話最主要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守住妳,妳為什麼還要在意他那些話?」
「我一點也不在意。」
「……妳的樣子像不在意?」他挑起了眉。
「……白衣,你是想由我去告訴他,根據你的診斷,我是活不過今年冬天了,是嗎?」她當然是不在意幫他這個忙啦,如果他還要追根究柢的話。
「不!不……真的不要害我。」他明明是醫生,剩下不長的壽命的人又不是他,為什麼現在苦著一張臉的卻是他?他凝視著冉寒蓮淡然的笑顏,眼裡難掩憐惜和仰慕,「難道妳一點都不恐懼?」
「你是說……對於我快死了這件事嗎?」她淺淺一笑。這種話要是被羅為給聽到,他又要拉下臉來了。
白衣忍不住往門口看了一眼,害怕走路像鬼魅般無聲無息的撒旦會突然出現。雖然明知他一早就出門了。
「有什麼好恐懼呢,反正人都該死,誰也無法長生不老啊,何況我當自己在二十歲的時候就該死了,接下來每活著一天都算是賺到的……這幾年也算賺了不少了,我早有心理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