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路晴

    「不，妳是另一個郝詩齋。」龐千燁低聲的說著。

    「你知道我的存在？」「郝詩齋」睜大眼睛，隨即又恢復成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這也難怪，你是龐氏集團的大老闆，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你的眼睛。」

    「妳想做什麼？」

    「我想要做什麼？」「郝詩齋」似乎對他的問題感到很有趣，嘴上那抹微笑帶著些挑釁之意，「你說，又是停電，又是孤男寡女的，在這種地方，我還能幹嘛？」

    「看妳這個樣子，我想她心中的疑問已有了答案。」

    「什麼？」

    「住的地方常停電，逼得她不得不使用蠟燭，但一看到蠟燭，妳們就人格轉換，接著妳跑到千燭屋跳舞，給了那些搭訕的人電話，鞋子也因為整夜跳舞而嚴重磨損……」

    「你很聰明。」「她」格格笑道：「事情全部被你料中了。也只有那個呆子，會真以為有騷擾電話和惡鄰居。」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想知道答案？」「她」揚起眉，同時發覺外面風雨已經停歇，天邊出現魚肚白。

    「是的。」

    「想知道答案，就跟我來吧！」

    第八章

    微風徐徐，日光暖暖。

    昨天的那一場風暴似乎完全沒有發生過似的，天際無雲，陽光普照。

    「郝詩齋」騎著她那輛小五十，後面載著龐千燁，快速而靈活的在車陣中穿梭。

    「妳要載我去哪裡？」車速過快，龐千燁幾乎要大聲呼喊，才有辦法讓「她」聽到。

    「等等你就知道了！」

    這個不一樣的「郝詩齋」，似乎不到最後關頭不肯公佈答案，只見「她」油門催緊，繼續往前奮力衝去。

    龐千燁已有好多年沒坐過這種「平民交通工具」了，一時間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車子很快殺出煩囂的城市，騎著騎著，最後躍入眼裡的是－－

    以臭豆腐聞名的深坑。

    「到啦！下車吧！」

    龐千燁從來沒有來過深坑，只見眼前熱鬧非凡，大街上滿是人潮，鼻間聞得到菜葉蔬果等等雜貨的味道，還有兒時童玩和燒烤，到處是熱情的叫賣聲，有別於一般的大賣場。

    「你在看什麼？過來啊！」

    「郝詩齋」不若之前的嬌憨純真，雙手扠腰，叫喚著發呆的龐千燁，隨即走進人群之中。

    「妳到這兒來幹嘛？」龐千燁連忙跟上，但仍不知道她有什麼用意。

    「放心啦！不會害你的。」「郝詩齋」白了他一眼，嘀嘀咕咕的說道：「真是的，那個笨蛋怎麼會看上你這種愛問東問西的人……」

    「妳說什麼？」

    「不，沒有沒有。」

    「她」連忙住嘴，同時似乎看見了熟人，興奮的大聲打招呼，１福姨！」

    「這不是小詩嗎！妳來了啊？」只見那個被喚作福姨的女子，也熱情的回應著。

    龐千燁順著聲音望去，只見福姨推著一個坐著輪椅的男子，輪椅上掛滿了清潔用品，看樣子也是沿街叫賣的攤販之一。

    「郝詩齋」指指坐在輪椅上，目光渙散的男子，１福叔有沒有好一點？」

    「最近還好，只是天氣熱，他老是流汗，一天得換兩次衣服。」福姨尷尬的笑著，目光轉向「郝詩齋」身旁的龐千燁，「妳交了男朋友嗎？很帥耶！」

    「這位是我的朋友啦！他叫作龐千燁。」「郝詩齋」連忙澄清，向龐千燁介紹道：１福姨是以前我爸媽住在這兒時的鄰居，她人很好，是這個市場裡有名的大好人喔！」

    「哎呀∼∼說什麼大好人，偶會臉紅說∼∼」福姨哈哈大笑，黝黑的臉兒上漾著紅意。

    「你們今天賣出去多少了？」「郝詩齋」看看福叔的輪椅上，發現還有一大堆貨。

    １還……還在努力。」福姨強顏歡笑。

    「我剛剛老遠就看妳推他在轉來轉去，怎麼轉到現在都還沒有收穫？」

    「沒辦法，現在的人似乎對我們這種清潔用品不太感興趣。」福姨支支吾吾的說著。

    「哦！原來是這樣啊……」聽出福姨語氣中的無奈，「郝詩齋」伸出援手，「那要不要我幫你們？」

    「妳……妳要怎麼幫？」龐千燁插嘴，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幫你們叫賣，怎麼樣？」「郝詩齋」笑咪咪的說著。

    「好啊好啊！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幫我們賣出很多清潔用品的！」福姨轉憂為喜，連忙應和。

    「我還沒有說好不好，妳們就這樣決定了？」龐千燁出聲抗議，可惜眼前這一老一少兩個女人，似乎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對他的抗議充耳不聞。

    「郝詩齋」很快的打斷他的抗議，「我帶你來這裡，就是要讓你看看窮人的奮鬥。」

    「窮人的奮鬥？」

    「當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千金在學插花、喝茶的時候，有些人正拚了命的想辦法活下去……」「她」咬咬唇，「我曾發誓，絕對不會像我爸媽那樣，為了愛情而放棄一切，我要愛情跟麵包兼顧。」

    龐千燁被「她」那堅決的眼神震撼住，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郝詩齋」不再多說，問清了每一樣商品的價錢跟功用後，清了清喉嚨，開始叫賣起來。

    「來來來！大家緊來看！慢來你就減看一半！」「郝詩齋」操起腔調特別的台語嗓音，吸引了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１今天老闆跳樓大拍賣，愛心工廠出產的神奇菜瓜布三捆五十，特製的清潔漂白劑一罐只要賣你一百五。我敢發誓，這裡的清潔用品比各位太太去大賣場買的還要便宜、還要好用啦！」

    「郝詩齋」臉不紅、氣不喘的，一下子就說出了一大串廣告詞，路過的人開始聚集起來。

    「來來來！來來來！真正神奇的菜瓜布來了！愛心工廠的菜瓜布是用良心在做事業的喔！人家都說殘而不廢，而偶們緣投老闆眼盲心不盲，今天初次來到貴寶地，要來給大家介紹這款好用不會縐的清潔用品！」

    龐千燁吃驚於「郝詩齋」叫賣時的狠勁跟賣力，怎麼也沒有想到，原本純真內向的她，竟會有如此驚人的勇氣。

    「緣投老闆啊！時機壞壞，給我們買一下啦！各位太太，請發揮妳的愛心，給偶們緣投的老闆一次機會啦！」

    只見憐憫的眼神不斷的往他們所站的地方飄來，人群裡面開始有人竊竊私語，不外乎都是些可憐他們的話。

    「好啦！我買！」終於有人被激起了同情心。

    「我也買！」左邊提菜籃的太太也大聲應和。

    １這個有沒有附送替換的刷子啊？」中間人群裡有人發出疑問。

    一時間，只見原本堆滿商品的輪椅，被一群富有同情心的婦人們團團圍住，她們七嘴八舌的討論個不停，福姨和「郝詩齋」見狀，不得不開始維持起現場秩序。

    「一個一個慢慢來！我們今天的貨品可是很齊全的！任君挑選！」「郝詩齋」大聲的說著，心裡無比的雀躍。

    這個「郝詩齋」，跟他心裡一直以來的印象完全不同。

    這個看似弱不禁風、需要人保護的女孩，沒想到也有堅強的一面。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漂亮的波浪鬈發紮成俐落的馬尾，白色的圓領Ｔ恤配上牛仔褲，讓原有的文靜氣質一掃而空，換上的是生意盎然的活潑神采。

    突然間，他覺得這樣的「郝詩齋」也十分動人，為了自己的信念而勇敢努力的生活著，比那些嬌貴的千金要來得美麗多了。

    「龐先生，您要不要站到旁邊樹下呢？」

    福姨不曉得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身旁，笑咪咪的指著大樹，「我看你一直在咳嗽，樹下比較涼，快要到中午了，太陽會很大。」

    「不……不用。我還撐得住。」他婉拒了福姨的好意。

    「你是小詩第一個帶來給我看的男生說，你們在一起了？我知道年輕人都愛搞神秘，喜歡不說放在心裡，這我都知道啦！２福姨用手帕擦了擦汗水，一面說著，「小詩是個苦命的孩子，當年她和爸媽住在我們家隔壁，跟我們感情很好，可惜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幸好這孩子本性善良，沒有學壞，有的時候回到這兒還會幫我很多忙。我老公中風以後，要不是有她，我實在很難撐下去。」

    「真的嗎？我……」

    「嗶嗶嗶！」

    就在龐千燁為了「郝詩齋」這樣的舉動而感動時，突然遠方傳來急促的哨子音，轉頭一看，只見兩個取締流動攤販的警察正往他們走來。

    「小詩，警察來了！你們快走！」

    福姨畢竟是在市場裡打滾多年的狠角色，立刻打住話，快速的將剛剛收到的錢折好塞進口袋，大聲示意要他們快走。

    「哦！好。」

    只見他們立刻分工合作，福姨推起輪椅，「郝詩齋」拉著龐千燁的手，分頭跑開。

    「喂，不准跑！」

    看到「郝詩齋」跟龐千燁準備要開溜，警察立刻也加快了腳步往前衝去！

    該死！

    龐千燁輕咒一聲。萬一真被警察抓到，發現他是龐氏集團的總裁，到時可就真的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