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樓采凝
「真是的，我招誰惹誰了？」拿父母沒轍，范東玉只好進入浴室，抱起小薇，讓她在水龍頭下洗手，只是她的小辮子一直撓著他的鼻孔，差點兒讓他打出噴嚏。
看樣子，他們兩個可能天生犯沖也說不定。
但是小薇卻不這樣想。她好喜歡大哥哥，發誓一定要做個不讓他討厭的女孩，永遠都不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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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玉哥、東玉哥。」小薇興奮地拿著上了國小後的第一張考試卷，奔進范東玉的房間。
正在唸書的范東玉，一聽見這三個字，眉頭就禁不住高高攏起。
「你看，我考了一百分喔！老師說我很棒，你說呢？」一衝進他的房間，她就開心地揮揮手中的考卷。
「拜託，妳不要吵我好不好？我都快被數學給搞得頭暈腦脹了，妳還來煩我！」這幾天他簡直像是活在水深火熱中，只要一回家，他的耳旁就會不斷響起「東玉哥、東玉哥」魔音傳腦般的聲音；偏偏這裡是他的家，他又不能不回來。
「你數學不會嗎？我可以教你。」她的小屁股一下子便坐上他的床。
「妳教我？」他忍不住苦笑，「你當我在算加減乘除嗎？」
「加減乘除？我只會加和減。」小薇眨著一雙大眼睛。
「是喔！真是幸福的小寶貝。所以拜託妳不要再吵我，除非妳會四則運算、線對稱、幾何量變動，OK？」他氣得猛抓頭髮。
都怪他前幾天硬是要求老爸將家教辭掉，還拍胸脯保證一定會努力自我學習；沒想到數學這種東西還真是「自修」不來的。
她的小臉輕皺，懵懂地瞪大眼睛望著他，「東玉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可是今天老師告訴我們，算數學要避重就輕，不要想得太複雜。」
「避重就輕？」他瞪著題目，突然擊掌大叫了一聲，「對呀！就是這樣，我剛剛為什麼要繞一大圈呢？」
看他突然變得開心，小薇也可愛地笑開嘴，下巴擱在桌面上，看著他專心算數學的模樣。
「YES，算出來了。」他開心地大叫，轉過身抱緊她，在她頰上用力印了一吻，「謝謝妳了，小寶貝。」
「嘻嘻！」她摸摸自己的臉頰，笑得很開心。
「好了，妳也該去唸書了吧？明天再考個一百分給我看。」每次打發她離開，他都是以要她趕緊唸書考一百分為理由；但也不知是不是因此真激勵了她，讓她總是很認真、很認真地努力看書。
「好。」小薇嘴裡雖然說好，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妳怎麼還不走？」她的下巴是被桌面黏住了嗎？
她胖呼呼的小手指著她的考卷，「老師說要簽名。」
「簽名？」他蹙起眉，對她說：「簽名是家長的責任，妳可以找我爸或我媽，不能再找我了。」他努力維持耐性，一字字慢慢解釋給她聽。
「你也是我的家人。」她堅持非他簽不可。
「我不……」不行，媽說了，如果當著她的面說他們不是她的家人，會傷了她幼小的心靈。可是，他真的不想簽嘛……
掙扎半天，他終於想到一個不錯的理由，「我是家人，但不是長……長輩，懂嗎？」
「你是我的『兄長』，不是嗎？」她又用她那對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他瞧。
「兄……」媽呀！他居然講輸一個小女娃？
「簽名。」她的胖指頭又指指考卷。
「好，簽就簽吧！」拿起原子筆，他在家長欄上簽了「范東玉」三個字。
「謝謝大哥。」她這才心甘情願地跳下床，拿回考卷，開心地走出房間。
小丫頭離開後，范東玉才大大的喘了口氣。希望這丫頭能趕緊長大，就不會再這麼依賴他了。
「小薇、東玉，吃飯了。」不一會兒，樓下傳來洪淑惠的喊聲。
「哦！」范東玉早餓了，一聽到可以吃飯，跑得比誰都快。
到了餐廳，看著滿桌子的菜，他忍不住食指大動，「好香呀！」
「小薇呢？」范達雄問道。
「誰知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還不去樓上看看。」洪淑惠端湯出來，催促著。
「唉！這丫頭還真麻煩。」范東玉重重一歎後，這才無奈地走上樓，到小薇房外敲了敲門，「丫頭，吃飯了。」
「我是小寶貝，不是丫頭。」她還跟他爭論。
「行行行，小寶貝，吃飯了－－」他無力地拉長尾音。
「等一等，我馬上好。」聽她的口氣像是挺忙的。
范東玉好奇地將門推開一條縫，卻見她坐在書桌前拚命寫著東西。
「妳到底在幹嘛？要我三催四請的。」
「我在算數學。」她回頭對他甜甜一笑，「只剩一題了。」
「幹嘛這麼認真？」
「你要我明天再拿一百分，我一定要做到。」她掰著小小的手指，終於算出最後一題的答案，「我好了，去吃飯吧！」
范東玉眉一挑，「快點，只等妳一個呢！」
小薇笑著握住他的手，非常興奮地與他一道下樓。
「對了！小薇，妳已經開學一個星期了，有沒有遇到學習上的困難？」用飯時，范達雄隨口問道。
「沒有，國字媽咪以前教過我，數學在美國幼幼班時已經學過了。」
「果然有遺傳到妳父母的聰穎和智慧。」范達雄笑了笑。
「我記得國小有聯絡簿和考試卷吧？怎麼我從沒簽過名呢？」洪淑惠因為這話題，終於想起之前一直想問的問題。
這時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范東玉突地抬起臉，正想阻止小薇開口，卻已經來不及了。
「東玉哥都替我簽了。」
「該死的，妳怎麼可以說出來呢？」范東玉不滿地大叫。
「東玉，幫妹妹簽個名是應當的呀！」范達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我看這樣吧！爸工作忙，你媽還得做學校義工與專欄的發稿，以後簽名的事就交給你了。」
「什麼？爸－－」他已經吃不下飯了。
「只是簽個名，又不是要你的命，就這麼說定囉！」洪淑惠也在旁幫腔，接著夾了兩隻雞腿給他和小薇，「吃吧！你們正在發育。」
小薇好快樂，這表示以後她可以經常纏著東玉哥幫她簽名了。她一定會珍惜每一張有他簽名的考卷、聯絡簿，永遠∼∼永遠地珍藏著。
但是范東玉一張臉卻臭得要命，他怎麼也想不到今天這麼「犯衰」，看來明天的考試，幸運之神是不會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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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問過得真快，一晃眼，六年過去了，再過兩天就是小薇的畢業典禮了。
「小薇，來看看，這是妳的新制服耶！」畢業後緊接著不久就是國中新生訓練，制服得早早準備好。
「好漂亮的新制服！」十三歲的小薇長得亭亭玉立，笑容就像花一般的醒目。
「小薇，有件事我們要先跟妳說聲抱歉。」范達雄突然開口。
「怎麼了？」
「後天不是妳的畢業典禮嗎？可是范伯伯因為工作的關係，得前往東南亞一趟，妳范伯母也必須跟我一道去，所以我們都沒辦法參加。」范達雄臉上堆滿了歉意。
「沒有關係的，我可以自己去。」小薇一向很善解人意的。「范伯伯公司大，工作本就忙，而且出國耶！有范媽媽跟著，正好有人可以照顧呀！」
洪淑惠想想還是覺得不妥，於是說：「我看這樣吧！就讓東玉替我們去。」
「什麼！又是我？」坐在旁邊的范東玉驀然瞠大眼，「不行，我再十天就要聯考了。」
聽他這麼說，小薇失望地垂下小腦袋，神情中有著失落。
自從升上五年級後，她漸漸發現范東玉在刻意疏遠她。但是，為什麼呢？是她太愛纏著他，讓他覺得煩嗎？
「東玉，不過才半天時間，有差嗎？」洪淑惠有點火大了，「還有，你那是什麼口氣？小薇她……」
「沒關係的，范媽媽，我真的一個人就行。」小薇甜甜的笑著，接過制服，「我去樓上試穿看看。」說完，很快地轉身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走進房間，她將制服放在桌上，無聊地趴在窗邊，看著外頭漸漸西沉的夕陽，不明白為什麼年紀愈大，煩惱就愈多呢？
她好在意范東玉的每一個笑容、每一次皺眉，有時他說不喜歡被她纏著，或是口氣重一點，都會讓她難過好久。
「叩、叩！」
突然，身後傳來敲門聲，她回頭一看，就見范東玉打開門，斜倚在門口看著她，「喂！妳真的沒關係嗎？」
「嗯。」她點點頭，笑得好委屈，「真的。」
「我還煮的咧！」他眉頭一蹙，「眼眶都紅紅的了。我最不喜歡妳這副心口不一的樣子，明明介意得要死，還裝作無所謂。」
「我……」她抿著唇，不敢說話了。
「唉！妳知不知道，妳每次這樣我就會挨罵，好像我是大惡人似的。我說小薇小姐，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不要什麼事都拿我當閒人差遣可不可以？」范東玉已經被聯考的事給弄得心煩氣躁，因為他根本來不及準備，偏偏這丫頭還不肯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