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小姐萬萬歲

第11頁 文 / 培果

    「俞悅!」廉簡言像是找回了千百年前的聲音,衝撞開秦管家,抱起血泊中的俞悅直往外衝,他臉上的蒼白不比懷中的人兒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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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診室的手術燈始終亮著,那紅光就像是俞悅心碎所流的血般鮮紅,秦管家和廉簡言的妹妹廉惜玉,此時皆頹然地坐在醫院走道的椅上,而廉簡言正睜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手術燈,雙拳緊握,十指緊緊掐進自己的手心,像是恨不得、恨不得躺在裡頭的人,是他這個始作俑者,而非他的妻兒……

    他愛上她了!早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徹底愛上她了,愛她的溫純良善、愛她的賢慧、愛她的不屈不撓,第一次懂得了愛情、感受了悸動、瞭解了嫉妒,可他卻被憤恨蒙蔽了雙眼,逕自將她往外推、傷害她,現在連他的孩子也遭受其害……

    為什麼他笨得現在才發現?為什麼他笨得現在才肯承認?

    廉簡言抿緊了雙唇,心裡塞滿千千百百句愧疚,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斯文鏡片下的黑瞳不再冷漠無情,換上害怕失去的恐懼,和遲來的愛憐……

    手術燈終於在漫長的等待中退去紅光,秦管家驚跳起來,廉簡言腳底卻像生了根似的,只是站在原地看著主治大夫緩緩向他們靠近。

    最難的總是開頭,醫生清了清喉嚨。「是個女兒,我很抱歉。」說罷,不自覺的歎了口氣。

    「不可能!本來不是還好好的,她只是害喜嚴重了點!」激動的秦管家不復以往的冷靜。

    醫生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靜,才朝他們慢慢解釋道。

    「流產是壓力造成的,害喜嚴重也是壓力過大的一種警訊。很抱歉,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現在希望你們能多開導病人,讓她早點接受流產的事實。

    不過她現在還很虛弱,我們希望能再多觀察幾天,讓她好好休養。」說完,醫生轉身離去,殊不知他這一席話帶給他們多大的震撼。

    「壓力過大?」廉惜玉的嘴呢喃般開開合合,朝身旁的哥哥望去。

    廉簡言怔愣著,一時無法消化醫生的話。

    太遲了嗎?他發現得太遲了……

    下意識走進俞悅休憩的病房,她在昏睡中卻依然緊皺著眉頭。是他!是他的恨意連在夢裡都不肯放過她……

    廉簡言手指輕撫過她蒼白無血色的小臉,黝黑的雙眸裡,映著遲遲才發現的愛意和對她無比的愧疚,像是要消弭睡夢中困住她的恨意,他不停地呢喃──

    「其實我愛妳,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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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無一處不白的病房中,俞桂娟的憤怒顯得特別顯眼,她朝照顧俞悅的秦管家拚命質問:「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心裡已經慌亂不堪的俞悅,再也受不了這片刻不停的吵雜,嗚咽地要母親停止。

    「媽,別問了。求求妳,別問了……」

    俞桂娟望著女兒蒼白的臉、消瘦的樣子,更是心疼氣憤。

    「他究竟對妳做了什麼?我去問他!」她說著便要步出病房。

    俞悅怕母親太過衝動,一把抓住俞桂娟,搖著頭輕聲地哀求。「憑什麼責怪他呢?這婚姻是我們硬塞給他的,要怪,就怪我為什麼愛上他……媽,我好累,別爭了,寶寶都沒了,我們別爭了好不好?」

    她什麼都沒了……還要爭什麼?現在,她什麼也都不想要了……

    俞桂娟心疼地擁住女兒,手掌順著她的髮絲,緩下語氣說:「媽也都是為了妳啊!為了妳才掙、為了妳才硬要了姓廉的那個混帳!誰知道他……」俞桂娟愈說愈氣憤,絲毫沒有察覺廉簡言站在門外。

    廉簡言捏斷了探病的花,從牙縫裡迸出的話異常冰冷。「是妳?這一切全是妳?」不是俞悅?這一切的一切,一開始他就怪錯了人?

    俞桂娟出於母親的本能,擋在俞悅身前,口氣恢復在人前的強硬。

    「除了我還有誰,你以為是悅悅嗎?這一年來你跟她的相處是假的嗎?」

    事實的真相突然一切明白的擺在眼前,讓廉簡言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受,嚴厲的眼神更加冷了冷。

    真的不是俞悅!否則她怎麼會為了他恨她而感到痛苦,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一個可笑的母親,為女兒強求她愛上的男人……而她卻毫不知情?

    俞悅拉過母親,痛苦地咬著牙。「媽別再說了!求妳……嗚……」幽怨的眼神叫人心酸。

    無來由的憤怒,讓廉簡言的語氣降到了冰點。「妳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說這一切妳全不知情?」

    俞悅任憑淚水滑落臉龐,哽咽地不能成句。「說了……又能怎樣,你就會不恨了嗎?我母親沒有錯,要怪就該怪……我當初不該愛上你……」

    當初不該愛上你!

    廉簡言因為她這句話而受到無比的震撼,這就是她對他們婚姻最終的看法嗎?而讓她有這種想法的人卻是他自己……太遲了嗎?真的太遲了嗎?

    俞桂娟聽了女兒的話,向來面對外人的防備,突然像洩了氣的氣球鬆懈下來,既心疼又自責。

    「悅悅,妳總是這樣,總是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妳承受得住嗎?是我、明明是我,妳為什麼要替我承擔呢?都怪我、都怪我……我應該聽妳外公的話,就不會讓妳、讓妳……」

    不斷自責的俞桂娟,像是忽地想到了什麼,她振奮起精神,對著半躺在病床上的女兒說:「我帶妳走!我現在就帶妳走!反正妳也沒有孩子的負累了,不用再待在這個混帳身邊!」

    廉簡言眼神一冽。「誰說她可以走?」

    俞桂娟的眼神絲毫不隱藏恨意。「你憑什麼決定!」

    「她需要休養。」

    俞桂娟冷笑了幾聲,鄙視的意味極重。

    「現在再來假好心,你不覺得太遲了嗎?廉大總裁!」

    「隨妳怎麼說,但她是我的妻子,要照顧也是由我來。」廉簡言的堅持不比俞桂娟少,但他的氣勢卻強壓過一切。

    覺得自己再也逃不出這痛苦的牢籠,俞悅垂下肩膀,緊抓著被單,濡濕的面積逐漸擴大。

    「還不夠嗎?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

    明明知道責怪他也喚不回寶寶,可是心中的痛楚卻忍不住全傾向他,因為她好痛!放棄了愛情、失去了寶寶……他卻還硬要留下她!

    病房裡的空氣似乎停滯了般,令廉簡言窒息,心裡對俞悅的憐惜更是道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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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多日的休養,俞悅終於在醫生的許可下出院,這幾天以來,廉簡言幾乎寸步不離地待在她身邊,尤其是母親說要帶她離開後,他更是沒有一步離開過。

    可以說這是他示好的方式嗎?還是說接下來會有更大的傷害?不!她不要再想了、不願再想了……她累了……

    住院期間,他不知道已經撕毀多少張離婚協議書,他不是成功了嗎?成功的讓她痛苦、成功的拿走了一切、甚至是他們的寶寶……那麼他還要什麼,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面對他的恨意,在她已經一無所有放他自由時,為什麼他還是不肯放過她?

    淡藍色布幔裝飾著雅致的房間,白色木製嬰兒床是最美的點綴,俞悅輕輕撫過這房間裡的一景一物,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她為了迎接寶寶而親自準備的,每一個小小的東西都有她的愛……還有她尚未完成的毛織品,一針一線都有她迎接寶寶的歡喜……

    俞悅愛憐地輕撫著她給寶寶做的小枕頭,嘗盡痛苦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幽幽怨怨的情緒在嬰兒房裡蔓延,感染了在她身後的秦管家,以及站在門邊始終專注看著她的丈夫。

    「妳在幹什麼?」廉簡言皺起眉,冷厲的聲音直達俞悅耳際。

    俞悅沒有答話,只是輕一轉頭,繼續埋藏在憂傷裡不願看他。

    廉簡言眉皺得更深了,她一回來就沉浸在憂傷裡不肯自拔。

    「妳再這樣,我明天就把房裡的東西全丟了。」他不要她再日日夜夜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就算狠心,他也要將她拉出來!

    平地一聲雷,讓俞悅轉過頭激動地抖落眼淚,咬著牙卻說不出話來。

    她不想再難過、不想再落淚了,奈何他簡單一句話,就像咬住傷口的利齒,怎麼樣也不肯鬆口!如果愛人只會痛苦,那麼她不想再愛了、也不要再愛了!她實在不懂為什麼愛一個人,要遭受這種懲罰?

    忍不住心傷的情緒在胃裡翻滾,她疲憊的眼裡滑下淚水。

    「隨你吧,如果你對這一切這麼不順眼,為何不肯放過我呢?」

    廉簡言站直身體,曾經令她沉醉的眼眸,此時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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