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席晴
像這種尊貴的藝術品,照理說,進入海關時是需要先行報關的。
她雖然看上去出身不低,但也不至於有這麼多的錢,可以購得如此高價的紅天使。
換句話說,她應該是意外得到這件藝術品。
也就是說!她極可能是拾獲遇害的紅琉璃的作品,或者說,她根本就是——兇手?!
不!不!她應該還沒這個膽子。
但這東西在她身上卻又是不容爭辯的事實,她還這麼小心的保護它,表示她對這尊藝術晶的價值,有相當程度的認知,而且她還知道要來找他們哥羅家族的「阿其頓」……
可見利字當頭,即使膽小如鼠的人,也會以小搏大,試試自己的運氣。
回憶起當日,她自信滿滿地對他說,她會證明整個哥羅家族都會以她為榮……她究竟是兇手,還是小偷?
紊亂的心思一直侵蝕著他的胸口,他決定弄明白這件事的原委。
他極其小心地將紅天使收好,然後毫不留情地拍打著安琪拉的臉頰,「醒醒!醒醒!」
「嗯——」安琪拉夢囈著,似乎還沒能從惡夢中甦醒過來。
「給我醒過來!否則你肚皮上的東西就是我的!」他威脅道。
安琪拉的雙眸登時張了開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發現自己的腹部平坦時,她驚惶失措地低嚷:「我的東西呢?」
「是東西,還是孩子?」他邪肆地輕笑,還有那麼點惱怒。
「你偷了它?」她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是你偷了它吧!」他調侃道。
「還我!」她伸出手,試圖討回。
「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再考慮這東西該還給誰。」他沒理會她那雙無辜又焦急的眼瞳。
她不語,但漲紅的臉、急促的呼吸,在在說明她真的很生氣。
「這東西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他問她。
「那你知道嗎?」她反問。
「回答我!」他嚴厲地逼近。
「知道。」
「很好,它叫什麼?」她重重地吸了口氣,「你不相信我對不對?」
「這與相不相信無關,而是你的行徑怪誕。要不是你是白奕夫之妻的好友,我會立刻送你進監牢。」他不客氣地回應。
她又吸了口氣,「我若說了它的名字,你會將它還給我嗎?」
「不會!」十分堅決。
「那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誰知你安什麼心?」
「那你也只有賭一把。」他勝券在握地眺看著她,不怕她不說。
她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一口氣吐出:「它是『紅天使』,紅琉璃的作品。」
他的眼神倏地瞇了起來,森冷地再次逼問她,「是你殺了紅琉璃,對吧?」
「什麼?!」她驚嚷。
他在說什麼?她連一隻螞蟻都不忍踩死,怎麼會殺人?而且還是「自殺」!這個男人的腦袋真是漿糊做的!
「你若不據實回答,我不管你有什麼背景,都會將你移送法辦!」
「我要見阿其頓!」她吼道。
「說實話或許有機會。」
「你——我——我根本沒有殺任何人!只要讓我見到阿其頓,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你不但可能已經殺了紅琉璃,甚至連司機阿里郎也是你殺的。」想到她可能涉案!痛心的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司機阿里郎?」她想起他了!那個臭義大利佬偷了她另外兩件作品,還有錢、皮箱呢!
在被他推下車前,她特別看了他的名字一眼,是阿里郎沒錯!
只是,他怎麼會死了?
「對,司機阿里郎。他死了,被人殺死了。」
「怎麼會這樣?」她雖然氣那個打劫她的義大利佬,卻不會幸災樂禍,畢竟生命是很寶貴的。
「快說!這東西為什麼在你這裡?」他又逼問。
「因為我——」
還未說明,阿其頓的手機就響起來。「喂。」
「哥羅先生,我們從上次摔碎的『小提琴』中,化驗出成分來,它的紅色色澤之所以如此美麗,是因為血液的關係。」他研究室主管提摩斯說道。
「血液?」他蹙著居。
「我們研判紅琉璃在製作『小提琴』時,將血液混入其中,所以才會呈現這樣的色澤。」提摩斯又說。
「是人血?」他低聲確認。
「是。」
「知道是什麼血型嗎?」
「是女性A型。」
「你的意思是說,這血液極可能是紅琉璃本人的血液?」他以義大利文低聲問道。
「我們剛才收到你Mail過來的血液報告,我相信在很多方面,它們是相同的。」提摩斯回道。
他突然不語。
齊維格說皮箱上的血漬,也是東方女性A型血液,而今紅天使成分中的血液也是同型,本來他們還在猜那是兇手的血液,如今看來……紅琉璃可能遇害,所以血液才會沾覆在皮箱上。
他的目光頓時陰沉,銳利地掃向堅不吐實的安琪拉,對著話筒道:「我立刻趕回羅馬。」
「好,我等您。」提摩斯回道。
收線後,他用力拉下仍在病床上的安琪拉。「跟我走!」
「你幹什麼?!」她驚叫。
「閉嘴!」他氣極攻心,根本無視這麼拉扯會弄傷她。
「放開我!我要見白奕夫,我要回家。」她好害怕,這個男人瘋了!他根本就當她是殺人犯「而且,我就是紅琉璃!」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全盤托出了,管他現在站在面前的是亞頓或是阿其頓。她不想被當作「殺死自己」的兇手!
「什麼?!」震驚過後,他冷靜想想,隨即怒斥道:「哼!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如果你是紅琉璃,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表明白己的身份?」
「因、因為,我……」安琪拉被他凶狠的模樣嚇壞了。
「不准再說謊!」阿其頓冷哼了聲,鄙夷之情,表露無遺,「這真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大的笑話!你是紅琉璃,那我不就是義大利總理?」
他不相信她!她就是變不成紅琉璃對吧?!就算她告訴自己要獨立自主、要有智慧,但……
挫敗的感覺,讓她的珠淚隨著臉頰下滑,也讓她無力再解釋。因為她知道此刻不管她說什麼,盛怒的他都不會相信她所說的真相。
然而她這樣的態度,卻讓他以為她認罪了,頓時心中翻滾著種種情緒,有失望、有憤怒,還有……他不願意承認的心疼。
他知道這個女人對他而言,不再是過往那些狂蜂浪蝶,而是可遇不可求的紅天使。
只是她這個打動他心扉的紅天使,卻是以紅琉璃的血換來的。
他該拿她怎麼辦?真的送她入獄?他首次感到作決定是那麼的困難。
第八章
羅馬——
阿其頓從威尼斯回到老宅,就將安琪拉交給瓦帝及瑪格麗特看守,而自己則馬上回到公司的研究室。
他這麼做,實在是因為還沒想到該怎麼處置她。
而回到阿其頓的古堡後,安琪拉心情一直紛亂不己,直怨他不弄清楚真相,就認定她是兇手,也怨他不讓她直接面對「阿其頓」解決問題。
現在她該怎麼辦?
有了!她可以先離開這裡,然後再想其他解決方法!
現在生意談成與否已經不是最首要的事,保持自由才能有更多的發展空間。
也許,她該找她的「經紀人」——梅艷波幫忙。
說做就做,她偷偷撥著他們家的室內電話。
「喂,艷波,救我離開這裡,因為……」她開始說著這幾天的經歷,當然也包括她與阿其頓交手的一些芝麻綠豆小事。
梅艷波聽完後,突然問了句:「你該不是喜歡上那個陰晴不定的亞頓了吧?」
安琪拉當下怔住,不語,同時陷入回憶……
打從他們交會的第一眼開始,他們就像錯置的音符,各彈各的調,卻又相互共存。她弄不懂他,他也搞不清她,兩人就這麼一路相處至今。
當她看到他與情婦蝶戲時,她臉紅心跳之餘,竟然有些嫉妒。而後瞧見另一個追著他直跑的珍妮佛,她的、心情也由晴轉陰……為什麼會這樣呢?
這些日子下來,她發現,這個在台北表現得濫情的亞頓,並非只是會飲酒作樂的花花公子,而是個和阿其頓同樣有才華的藝術家……
不可否認,她已經習慣他在身邊的感覺。
可是……喜歡他?
她……不知道,她不曾經歷過愛情、不曾與異性交往,她不懂這些事,只知道他誤會她,她會難過;他調侃她,她會動怒;他忽略她,就像現在一樣,她會感到繼續留下來只是心疼的延長;看到他悠遊於眾女人之間,她的胸口會沒來由的一陣擰疼……
這樣的心境是喜歡上一個人的表現嗎?
梅艷波不見她答話,馬上嚴重地警告她,「亞頓·哥羅的名聲不好,你最好不要膛這淌渾水,再說,他現在根本不相信你,馬上離開那裡,免得節外生枝。」
「我知道啊,可是他派了人監督我,所以,我根本走不出這座大宅。」
「你現在在哪裡?」
「這裡是哥羅家族幾百年的古宅,好像叫什麼……的。」她答得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