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莫顏
「媽的娘娘腔,要倒垃圾你自己去倒,少惹我們!」另一個男生也喝道。
他們早就看這個外系來的傢伙不順眼,長得跟女人似的脂粉味重,又成天窩在女人堆裡,以為自己英俊就了不起,叫他們聽娘娘腔的安排擦黑板倒垃圾?門兒都沒有!不揍他已經算客氣了。
溫柔沉下了臉,她很明白自己在這個班上是弱勢的,因為她是外系來的人,尚未有機會打入這個純男生班的團體裡,老早發現自己因為受別班女孩子歡迎而招來男生的白眼,雖然做男生打扮,但跟真正的男生比,還是稍嫌陰柔了點,要不是學生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溫煦」、「男性」,四哥的大頭照又跟她的人很像,否則真有一准人會懷疑她的性別,而一七O的身高,在男生群裡反而成了弱小的代名詞,絲毫沒有威脅感,也難怪這些傢伙想找她的碴。
「是你們先惹我,每個人都要當值日生,如果你們做完,我也不會為難你們。」
她的話引來對方的嗤之以鼻。「要做你自己去做!操!娘娘腔——」
對方存心吃定她,若以為娘娘腔就注定好欺負的話,可就大錯特錯了,怒火燃上她微瞇的眼眸,她會讓他們後悔說出這句話。
她擋住了他們的路,挑釁的舉止和瞪視是她下的第一道戰帖。
「不准走。」
「干!想打架啊!」
對方上前欲示威地推她,但這一次她不給機會,用手輕輕一擋,打開了對方的手,還讓人家差點站不穩。
「媽的——」對方惱羞成怒,直接與她幹上了。
想打架?好!她正愁拳腳無處發洩,好好的一個暑假白白浪費在他媽的微積分上、被姓何的公報私仇、當教室垃圾看守所所長,還要被這群中看不中用的男生罵娘娘腔。
老娘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
她的拳頭在發熱,熱血在沸騰,一個來打一個,兩個來揍一雙。
嘖?打不過她還好意思找幫手,以多欺少,那好!她也懶得手下留情了。
「喝喝哈嘿——」左右開弓,兩面全倒。
「啊咂——啊咂——」手砍人肉牆,腳踢一片天。
以一敵十講究一鼓作氣,就算敵眾我寡也不能退卻,這就是自由搏擊的精神。
她的衣服髒了,但敵人們的衣服更破,她身上開始出現傷痕,但敵人們比她更慘,原本的小糾紛變成了打群架,她殺紅了眼卻不自知……
「住手!」
有人大喝,但她聽不見,抓住其中一個傢伙猛揍。
「溫煦!住手!」
「羅嗉!我不是——」幾乎要脫口說出自己不是溫煦時,左臉頰被迅雷不及掩耳地掃了一記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她呆愕地撫著吃痛的臉頰,瞪著那個揮了她一巴掌的何碩文,他憤怒的眼神令她為之一愣,那冷厲的目光比臉上火辣的疼更令她刺痛,但她沒有時間去思考這莫名的刺痛代表了什麼。
那眼眸所射出的銳利眸光不只是生氣而已,還指責著她是罪魁禍首。
這人憑什麼打她,她也惱了,但除了與他互瞪之外,緊咬著牙根,什麼都沒說。
一場群架把教官也引來了,她就說嘛,肯定是流年不利,今年犯太歲,盡遇上一堆犯沖的人,現在好了,鬧上了教官室。
瞧荷花氣得變成了紫菜花,肯定會把這筆帳算在她頭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怕,她有屬於自己的傲氣,只是為什麼當臉上被他賞了一個耳光時,會有莫名的心痛呢?
她咬著牙,不像那些臭男生,明明先起的頭,還好意思嗚呼哀哉,她自始至終,都沒喊過一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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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何碩文以為這場架是溫小子挑起的,因為打從見面開始,溫小子給他的印象就是頑劣不羈,而當時,所有人都不是溫小子的對手,不是被打得趴地不起,就是被K得鼻青臉腫。
所以當他趕到現場時,迎目所及便是那小子打人不留情的景象,為了不出人命,也為了讓溫小子回復理智,在情急下,他打了溫小子一巴掌,這是他第一次在盛怒下打了學生。
現在的大學生越來越難管了,年輕人容易衝動,一言不和就用武力解決,暑修上的名單,正是電子系裡平常最愛蹺課滋事的學生,但對何碩文而言,溫小子這個外系來修課的傢伙,其倔強惡劣的程度絕不遜於電子系的學生。
他會這麼認為,是因為這小子從頭到尾都用那不屑的態度面對別人。
「為什麼打架?」當教官詢問學生打架原因時,沒人肯說,全都保持沉默。
溫柔嘴角揚起一抹竊笑,她笑,是因為知道這些傢伙不敢承認自己不做值日生的工作,故意找她碴,又先動手,心虛之下,當啞巴成了最佳縮頭烏龜不可或缺的條件。
她以為沒人察覺的竊笑,全都一絲不漏的收進何碩文眼尖的目光裡,也挑起了黑眸裡的火苗,因為那笑在他看來是一種威脅的暗示——其他學生之所以不說,必是因為畏懼於溫小子的惡勢力。
他的神色益發嚴厲,溫煦是個需要好好嚴加管教的小子。
溫柔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心有所感地往何碩文那兒瞧去,那傢伙臉色很沉,正嚴厲地瞅著她。
幹麼瞪人啊!她是欠他錢還是他的殺父仇人啊?老是瞪她,不怕眼睛抽筋嗎?這傢伙到底是看她哪點不順眼?明明長得一副優柔寡斷又溫文好欺的臉,個性卻差得要死,暑修的人這麼多,他誰不好欺負,就偏要欺負她。
該死!左臉頰好疼,他的力道可真大,回家得貼個狗皮膏藥或搽個跌打損傷藥什麼的。
由於學生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加上教官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各自口頭警告,若再發生類似事件就通知家長,並記過處分,規勸之後,便放大家回去。
溫柔以為事情結束了,可以回家睡個大頭覺,但才剛踏出教官室,立刻就有人找她麻煩。
「溫煦。」
她身子一頓,閉上眼歎了口氣,才緩緩轉回頭。
「幹麼?」她如臨大敵地睨了荷花一眼。
「跟我來。」何碩文丟了一句命令後,便越過她朝外頭走去。
她翻了個大白眼,好吧,她認了,誰教他是老師,她是學生呢,除了不給他好臉色看,還不至於大逆不道地反抗他,跟就跟嘛,誰怕誰啊!頂多被他罵到臭頭,然後再侮辱威脅個幾句,只拜託他大爺別罵太久就好了,因為她肚子好餓,那場架消耗她大量的能量,起碼要吃五碗飯才能填飽肚子。
何碩文走進他的研究室,知道溫小子也跟了進來。
「把門關上。」他沒看向她,直接命令。
關門後才方便辱罵她,或是威脅她嗎?她聳肩,怕他才怪哩,插在口袋裡的手懶得動,她直接用腳代理,把門給踢上。
她這個動作正好被轉過身的何碩文給見著,眉頭擰得更深了。
「虧你還是個大學生,一點禮貌都不懂。」
她把臉轉開,不想解釋,也不想跟他吵,免得一言不和惹得自己發火又逞口舌之快,她不想找麻煩,今天找她麻煩的人已經夠多了,這個姓何的教授,掌控著四哥的分數,她惹不起。
「坐下。」他指了指要她坐下的位子,而他則選了對面入座,表示她如果照他的指示坐下,兩人就得面對面了。
看來他真的打算繼續罵她,今天地不但臉痛、手痛,勢必還要再加一個耳朵痛。
她不甚情願地坐下,已有耳朵長繭的準備。
何碩文把她從頭看到尾,陰雨的表情絲毫沒有放晴的打算。
「坐沒坐相,手不要插口袋。」
她沒好氣地道:「你也管太多了吧,我老爸都沒管我這麼多。」
「手拿出來。」他堅持。
溫柔銀牙緊咬著,要不是為了四哥,她幹麼這麼倒楣被姓何的盯上啊,猶豫了一會兒,只好把一直藏在口袋不想給人看到的手抽出來。
何碩文一看到她的手,原本冰冷的神色瞬間轉為驚愕。
「你手受傷了?」
溫柔的手裡緊握著一塊布,布全染了血,因為在拇指與食指之間有一道傷口,那是在混戰過程中,有人用小刀襲擊她,她在情急下用空手接住,所以被劃了一刀,她是練過武的人,懂得把對方的力量化去,所以刀痕不深,而為了止血,她始終握著拳頭,別人只看到她出手狠,卻沒見到那些男生小人的地方。
但她懶得解釋,反正一個月熬過去就行了,從此不再踏入電子系的地盤。
何碩文原本有滿腹的訓話要說給她聽,一見她忍著傷口不說,立刻抓起她的手腕。
「走!」
「幹什麼啦!」
「去醫務室包紮!」
「厚!別多管閒事好不好!麻煩你有話快罵,罵完後我還要回家吃飯啦,肚子餓死了!」
何碩文瞪了她一眼,他執教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像這種教人又氣又恨的頑劣學生,雖怒,但身為教育者,不能放任學生不管,他的確是有一堆話要訓,但療傷比較重要,那些訓話他決定以後找時間再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