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綠光
「誰?!」遲歲年朝聲音來源探去,驚見慕容涼勾著一臉笑意,不疾不徐地踏進廳裡,他不由得瞇起眼。
「唉唉,真不是我要說你呀,世伯,貴行的墨,品質確實是相當差勁,倘若不是貴行削價打壓其他墨行,又買通各個管道,還真不知道這玩意怎麼賣得出去。」慕容涼踏進大廳,黑眸直睇向一旁櫃檯,對身後的吹影眨眼示意。
他隨即領會,閃向一旁。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他佯傻笑道:「對了,我可不是來對貴行的墨品頭論足的,而是來替西門家的主子還五十兩銀子的,不過呢,我給了五十兩銀子,還希望世伯可以還給我,當年欠我爹的一百萬兩。」
「我聽你在放屁!」遲歲年拍桌怒斥。「我何時欠了你爹一百萬兩?」
「哦?看來世伯真的知道我爹是誰呢!」他緩步走近他,笑得一臉邪氣。「想來也是,如意墨這玩意兒倘若不是我爹的故友,是不會知道的?」
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樣,拿機關盒當餌,就能夠確認他的身份。
如今確認了,那麼,他也就無所顧忌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遲歲年氣得咬牙切齒。
「我以為世伯應該很清楚才是……」他黑眸微瞇,唇角依舊帶笑。「你搶了我爹一百萬兩,現下要你如數還來,當然啦,也包括先前令郎所搶的一千兩銀票。」
爹向來視錢財為身外之物,但是還不至於會好心地把錢借人,爹會說借,那麼……就是遭搶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過是同你爹拿了一百兩,何來一百萬兩之說?就算要討,也要叫你爹自個兒來!」
「可惜,我爹已經駕鶴歸西了,所以我是來替他追債的。」他涼聲道。
「怎麼,你家老子死了,所以你想要來個死無對證,任由你獅子大開口?」他冷聲哼著,根本不打算認帳。
「世伯,你也得想想,這一筆錢,你借了多久,難道不用算上利息嗎?世伯經營了一家錢莊,不會不懂連本帶利還錢的道理吧,咱們比照貴錢莊借貸的利息,如今跟你要回一百萬兩,還算是便宜你了。」他笑容可掬地道。
「哼,想要拿回一百萬兩,你可有借據?」一旁默不作聲的遲殷熙勾起陰沉笑意走來。
「啊啊,那倒是沒有。」說的也是,爹只交代他幾句,其他的就沒有了。
「那你憑什麼來要這一筆錢?」
「憑什麼?」他挑起濃飛的眉,對身後的吹影使了個眼色。
吹影早就來到一旁的櫃檯。
「你要做什麼?」夥計瞪著他,見他直直來,不由對他揮拳,然他的拳頭都還沒掃過他的衣袖,就已教他一拳打飛。
而他隨即走入櫃檯翻箱倒櫃。
「慕容涼,你當這裡沒有王法了不成?」遲殷熙運掌攻向他的門面。
只見慕容涼不疾不徐地抬手化解,反擒住他的手腕,勾笑道:「有,南京城豈會沒了王法?吹影,找著了沒有?」
瞬時,聽到砰的一聲,櫃檯裡頭一陣木屑飛噴。
「找到了。」吹影自飛屑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迭銀票,上頭還有富豐銀票的押號。
慕容涼笑睇著遲殷熙。「你還有什麼話說?」
「找到了銀票又如何?」知道是他派人搶的又如何?
「哎呀,你忘了南京城是有王法的?」他才剛說過呢。
「哼,王法?王法也得先問過錢莊裡的銀子。」遲殷熙冷笑道:「來人啊,將這兩個人給我抓起來!」
「外頭還有人嗎?」他突問。
遲殷熙一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哎,你忘了咱們爺倆方才才從大門進來呢。」一路打進來,人都已經不知道被打飛到哪去了,現下還要再上哪叫人?
「你!」
「對了,我還要告訴你,若要比銀子,我慕容府絕對贏過你遲家千百倍。」見他一愣,慕容涼對著大廳外頭喊著,「官爺,快來呀,這人要對咱們爺倆動粗啊!」
廳內隨即闖進一群官爺。「來人啊,將他們兩個給我抓起來。」
慕容涼勾著邪笑將遲殷熙交給官爺,見一群官差闖進裡頭捉拿逃竄的遲歲年,不禁笑道:「遲公子,你道行尚淺,得再磨練個幾年。」
也不想想他慕容府財大氣粗,與幾位朝廷重臣頗有交情,有時就連大內都得同他調頭寸,憑他想跟他鬥?門都沒有!
「吹影,咱們走。」
「二爺,咱們不去捉下遲歲年?」
「不管他,這事交給官爺便成,咱們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明兒個還得趕來接管這家錢莊,會很忙的。」他的音量不大不小,但是絕對能夠無誤地傳進遲殷熙的耳裡。
「慕容涼,你給我記住,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遲殷熙咬牙吼道。
他回頭冷睨著他。「要是每個人都這麼說,我的腦袋豈不都記著這些就好,什麼事都不用幹了?」
不管遲殷熙再咆哮什麼,他逕自往外走,看著臉色慘白的雲娘,撇了撇嘴道:「妳的事,回府之後,再問妳家小姐要怎麼處置吧。」
倘若她知道是她最為信任的雲娘出賣了她,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正想著,才踏出大門,便見到西門念弦氣喘吁吁地倚在門邊。
「妳……」她到底是怎麼找來的?
「慕容涼,我要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儘管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的怒火絲毫不減,然眼角一瞥見雲娘的身影時,不由一愣。「雲娘……」
「回府再談吧。」慕容涼輕拍了拍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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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寶閣後院長窯邊,窯正燒著,而西門念弦則有一下沒一下地劈著松枝,全然不覺身旁走來了個人。
「妳真決定這樣就好?」慕容涼淡聲問著,隨即在她身旁坐下。
聞聲,她也不抬眼,輕歎了聲,「要不呢?雲娘跟在我爹娘身邊已久,她今天會這麼做,真的是給逼急了,況且若不是我拖欠餉銀未給,她又豈會走上這條路?你說,我能再怪罪她什麼?」雲娘是為了她家那口子欠債,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一場風波,就這麼雲淡風輕地帶過。
「也好,要不鋪子可就少了個有力的左右手。」
他還在想,從遲歲年那接手的墨行,還需要她安排幾個人幫他打理哩。
說到這件事,可真是讓他一個頭兩個大。
遲殷熙已被關進地牢,遲歲年卻給逃了。那老傢伙,他是不看在眼裡,不過他名下的產業可有得他忙的。
他花了點小錢打通各管道,沒讓姓遲的產業被充公,反倒是落到他的手裡,只是現下要打理,可真是有些應付不暇。
墨行、錢莊、賭坊、妓院……那老傢伙經營的生意可真不少,害他得要向鄰近幾家商行調派人手幫忙,光是要清點所有的帳目,便已經忙了十來天。
照道理,在這當頭,他該坐鎮指揮,然而為了這巴掌大的小木盒,他可是忙得一點打理的心思都沒有。
只有巴掌大的木盒,他沒道理打不開啊?
「二爺,你近來很忙?」西門念弦停下動作,偷覷著他。
「是啊,接下那老頭的產業之後,吹影為了幫我辦事,忙得整天不見人影。」他依舊把玩著手中的漆黑木盒。
「那麼,短時間之內,你應該不急著要走吧?」她問得漫不經心,好像是隨口問問,然而,她的眼卻不時偷覦著他。
「還得待上一陣子吧,至少得等那些產業全都處理好。」他斂眼看她,輕輕勾笑。「怎麼,急著要趕我走?」
這麼沒良心?
「才沒有,我只是問問。」她扁嘴瞪著他。「你別老是曲解我的好意。」
「是是是……」他瞧著她拿著柴刀劈松枝,那模樣怎麼看,都讓人覺得膽顫心驚。
收斂心神,她瞪著地上的松枝,囁嚅道:「我原以為你完成了你爹的遺願,順利地討回了債,又幫我找回一千兩的銀票,便要離開了呢。」想到他就要走,她的心沒來由地惶惶然。
「說了,就等遲老頭的產業全數接下。」不過,算算時日,似乎也差不多了。「到時候,遲老頭的那一家墨行可得交給妳好生替我打理,我明年會再過來探探。」
「明年?」明年?好久耶!
「怎麼了?」他笑得戲謔。「等不及明年了?」
聞言,她滿臉漲紅,可卻半句反駁的話都擠不出來,只能恨恨地拿腳旁的松枝出氣。
「妳小心一點,這麼用力做什麼?我來。」他一把將柴刀接過手,俐落地劈著松枝。「這大小成不成?」
「成……」她急速瞧了一眼,隨即轉開。「我、我再去拿一些松枝。」
「我去拿便成。」
「不用了,你又不知道放在哪。」話落,她飛也似地跑了。
睇著她的背影,他不禁冷啐一口,「嘖,現下是怎麼著?換成她在逃了不成?」
前些日子老是往他身上黏的,現下又是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