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湛露
「也不是不能治。」女孩聲音低柔。
秦羽現在見她低垂著頭,露出柔細的脖頸,益發楚楚可憐,聽她說有法治,便疑問道:「既然能治,為什麼妳認為自己必死無疑?」
「因為我得的病必須用千年靈珠草才能治,而這種草在西涼國只有皇宮才有,我這樣的平民百姓,憑什麼去求女王賜藥?還不是死路一條?」她一邊說著一邊往海裡走,「你別攔著我,還是讓我去死的好!」
他急忙一把攔住她,原來他剛才說的道理全都白費,這女孩壓根兒不想活了。
「小姑娘,妳先且慢,我還有話說!」
大概是他的臉看起來有幾分真誠,女孩停止哭泣,睜大眼盯著他瞧。
「你、你有什麼辦法嗎?」
楚楚可憐的小臉讓秦羽看得心疼,男子漢天生的保護欲不由得湧上心口。
「我幫妳去盜藥吧!」他鄭重的說。
女孩愣在那裡,不敢相信,「你?」
「對,我去盜藥!」反正他早晚也要去皇宮中走一趟,不如順路救人一命。「可是我對西涼國不熟,不認得路。」
女孩一咧嘴,滿足淚痕的臉笑成一朵燦爛的小花。「我知道,我小時候天天在皇宮外的牆下玩,我可以帶你去。」柔細的小手不經意似的拉住他的大手,輕聲說:「走吧,現在是三更天,等到天亮就沒辦法進去了。」
秦羽側目看著她光潔的面頰,手心有一股暖流緩緩的蔓延。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和女孩子手牽著手,感覺就好像有著魔力,讓他不忍放開,
「大哥,請問你貴姓大名?」
「我叫秦羽。」
「秦大哥,我叫妙兒。你若是得到靈珠草,就到城西的暖玉閣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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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出海之前,秦羽打聽了一些關於西涼的傳言,知道這個島國鮮有男子能進入,即使是和邊境國家的通商貿易,對商人的盤查也極為嚴格,超過五十歲的、有家室的絕不許上島,而被允許留在西涼國經商的人,十之八九最後都不知所終。
偶爾有一兩個從西涼國回來的商人,提起同伴的去向也都支支吾吾,大伙猜測於是西涼國美女如雲,所以那些年輕的商人就留下來娶妻生子了,也有人說這些人犯了女國的忌諱,都被殺頭了……傳言越來越多,漸漸肯上島經商的人少了許多,西涼國因此越發顯得神秘。
秦羽盤算著自己可能會遇到的情況。他一無家室,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不在西涼國的限制範圍內,但他沒有通關文書,若被抓肯定會被當作間諜殺頭,所以一切還是小心謹慎為妙。
剛剛那個妙兒說千年靈珠草長在皇宮中,卻也說不清具體的位置,這皇宮禁苑雖然不如中原那樣廣大,卻也是守衛層層、重重樓閣,想來花花草草都應該長在御花園裡吧?只是御花園又在哪裡?
他身如狸貓,輕手輕腳地在皇宮中四處摸索,發現前面有一處宮苑的燈火最亮,他沿著屋脊悄悄掠過去,在那處宮殿的房簷上伏身趴下,揭開一片瓦片向裡看,只見宮殿內有一個身著皇服的中年美婦,儀容高貴大方,看來像是西涼女王。
「公主睡了嗎?」她問著身邊的女官。
女官躬身稟報,「已經安枕了。」
「近來有一些異國人上島尋劍,要小心戒備。」
女王淡淡的吩咐讓秦羽一驚。該不是這麼快他就被發現了吧?還好女王的眼睛並沒有向上看。
「靈珠草丹公主吃完了沒有?記得我上回去看她,說是只剩下兩顆了。」
秦羽聞言一喜,看來自己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吃完了,新做的丹藥也已經送過去了。」
女王嗯了一聲,「過幾天南黎國會派特使來,商討聯合抗敵的事,要禮賓司做好準備。」
「是。」
秦羽聽了半天,沒有聽到她提起定秦劍,看看天色已經不早,太陽就快出來了,一旦天亮他就無處隱身,還是盡快找那個靈珠草丹要緊。
藥應該在公主手中,但是公主的寢宮又在哪裡?
向皇宮更深的地方摸索,忽然他發現有一座小樓孤立的建在皇宮的一角,小樓的房簷上懸掛著一方牌區,寫著「回春居」。
回春居?取自妙手回春嗎?聽著像是個神醫隱居之處。或許是……藥房?
他猜測著,忍不住暗喜,小樓四處的守備鬆散,很容易靠近。他才推開一樓的窗戶,一股子藥香就從裡飄出,果然是個藥房!
輕聲躍進去,他四處張望。奇怪?一樓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窄小的樓梯通到二樓,他猶豫一下,順著樓梯一步步爬上去。
上面黑漆漆的,藉著月光只能看到一組桌椅和一張床,床上似乎躺著一個宮女,應該是看守藥房的,在床頭旁邊有個四層高的架子,架上放滿了瓶瓶罐罐,也許靈珠草丹就在這些瓶瓶罐罐裡?但是要怎麼樣才能確定哪一個就是呢?
床上人兒此時恰好翻了個身,秦羽走上前一把摀住女子的口,另一手拍在她的穴位上,那名宮女被他弄醒,驟然發現漆黑的屋子裡出現了一個人,還摀住自己的口,驚駭得幾乎要叫出來,但卻又無法出聲。
秦羽沉聲道:「別喊,我不是壞人,是替人找藥的。能不能告訴我,哪瓶藥才是千年靈珠草?我急於救人,真的沒有惡意。」
墨黑的夜裡看不清宮女的容貌,只隱約看到她驚惶的雙眼張大地瞪著他,秦羽努力微笑,希望對方能相信他的誠意。
終於她眼中的驚恐之色退卻一些,他便鬆開手。
她喘了幾口氣,嬌怯怯的柔聲道:「架子最上面,那個白脂玉瓶就是。」
「多謝!」他大喜,走過去找到那個瓶子,也不走樓梯了,直接從窗口縱身躍出,而此時天際已經發紅,眼看就要大亮了,再不抽身就遲了。
然而就在這時身後有人喝問:「什麼人擅闖禁宮?!」
女人的聲音好聽,但裡頭飽滿殺氣,令人大意不得。
秦羽正準備躍上屋脊從原路返回,卻不料皇宮中的士兵瞬息之間便將自己圍個水洩不通,連屋簷上都站滿了人。
女王已經卸了妝,身披金色的睡袍,如翠瀑般的長髮幾乎拖到地面,美得像尊雕像。
「你是誰?」她的聲音不高,但是自有一股威嚴,
秦羽嚥了嚥口水,謊言脫口而出,「我,我叫秦羽,是中原人。」
「是中原的間諜!」女王的貼身侍衛已經下了判定,刀劍唰的一起出鞘。
好傢伙,殺氣騰騰的。雖然面前大多數是窈窕淑女,可是在秦羽眼中,她們絕非養眼的美人兒,而是可以在旦夕間取他性命的殺手,可怕得很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什麼間諜!」他拚命解釋,「我、我是上島來找人的!」倒非他反應快,而是說詞早已在出發之前就背誦好了。
「找什麼人?」
不知這裡是皇宮嗎?女王的美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盯得他心裡發毛。
「我三叔。」強自鎮定,他依然使用剛才對那個宮女的招數,企圖用微笑瓦解對方的戒心,但是顯然女王沒有那麼好騙,亮得逼人的眼睛死死瞪著他,彷彿只要他說錯一句話就會立刻人頭落地。
他定定神,話說得利索許多,「大概十二、三年前,我三叔出海做生意,聽說他所乘坐的商船到了西涼島上,但後來卻一直都沒有消息,也沒有人再看見他,我奶奶最近很想他,人又得了重病就快死了,所以我爹派我出來找三叔,希望他能盡快回家一趟,見我奶奶最後一面。」
女王神情不變,犀利的問:「你--三叔叫什麼名字?」
「秦武強。」
女王側頭對隨身女官道:「讓海防司查查入島人名單中是否有這個人。」
「是,」女官應道,復又提醒,「但若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只怕年深日久,無法盡快查出。」
「給他們七日的時間。」女王又看向秦羽,「至於你,若是查不出曾有個叫秦武強的人上島,你就要以間諜之名被斬首。現在先委屈你到天牢住幾天吧!」
女王鐵青的臉讓他暗暗叫苦。好不容易闖過海浪來到西涼國,要辦的事情還沒摸著邊就要被打入天牢,還有斬頭的危險,真是嘔死。
眼看著兩名女兵走上前一人手持一條長鏈就要向他脖子上套過來,他盤算著究竟該下該束手就擒時,回春居的二樓窗口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母親,請不要為難他。」
什麼?母親?難道說剛才那個女子不是宮女,而是公王殿下?秦羽今晚已經吃驚無數回了,真是沒有多少力氣再接受新的變故。
聽到那聲音,女王神情一下子溫和許多。「玲瓏,吵醒妳了是嗎?只是一個飛賊,母親這就帶他離開。」
「不,母親,放他定吧。玲瓏剛才在作惡夢,聽到他的聲音才能從夢境中掙脫出來,請您留他一條生路,別再為難他了。」